易烁往周嘉礼的碗里夹了排骨,没有回答这句话。他能毫无保留地对林晖说一万遍“我喜欢周嘉礼”,但在周嘉礼面前仍然是那个不肯说真话的人。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好像要说无数次的反话,以及无数次对这些问题表达沉默,以此来确定对方是真的需要自己,离不开自己。只有这样,他才会向前迈出那一步!
有时候易烁也挺烦自己的,真话有那么难说出口吗?同时又会担忧,担忧周嘉礼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
周嘉礼自顾自地在吃饭,今天上午有点忙,导致午休的时候都没好好吃饭,刚下班那阵肚子就开始饿了。他啃了好几块排骨,准备夹点青菜吃的时候,才发现易烁捏着筷子没有动。
“吃啊,你想什么呢?”周嘉礼往易烁碗里夹了菜。
“没什么,”易烁说:“吃这么着急,中午没吃饭吗?”
周嘉礼喝了口番茄蛋汤,说:“吃了,但没吃多少。”
“太忙了吗?”
“嗯。”周嘉礼把碗里的米饭吃干净,站起身准备再去添一碗,易烁却把他的碗接了过去:“我来。”
周嘉礼没有拒绝,边喝汤边盯着易烁的动作:“你还没回答我呢。”
易烁把盛好米饭的碗放在他面前,问道:“什么?”
“能不能经常给我做饭吃?”
话题忽然间绕了回来,易烁怔了怔,看着周嘉礼的眼神也微微垂了垂:“再说吧!”
周嘉礼大概都猜到了易烁会怎么回答,没有惊讶,没有不满意,只点点头继续吃饭。
饭后,周嘉礼坐在沙发上歇息,时不时地回复下工作群里的消息。
易烁站在窗边,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夹着香烟,末端的那点猩红在玻璃上照出了影子。
周嘉礼把告诫今天来拔牙的患者的特别注意事项发送给了分诊台的许倩,让许倩用公众微信发送给患者,然后就把手机屏幕摁灭了。
他抬起头,看向窗边的人。
易烁话少了,也不像从前那样会粘着他了,他直观地感受到易烁确实是变了,变得比十九岁时要成熟很多。他忽然挺想从前那个易烁的,至少是那样的鲜活。
易烁抽完最后一口烟,转过身来却发现周嘉礼正看着自己。他边往沙发边走,边问道:“看我干什么?”
周嘉礼说:“想看看你跟七年前有什么不同?”
易烁把烟摁灭在烟灰缸里,顺手拿起茶几上黑色的打火机——这款打火机是法国比较出名的品牌,善用黄金、钻石镶嵌,打开盖子的时候会发出清脆的声音。易烁捏在指尖转了转,然后打开盖子摩擦砂轮,蓝色的火苗猝然升起。
易烁没点烟,就像是为了好玩,一下让火焰燃起,一下盖上盖子让火焰熄灭。
周嘉礼透过渺小的火光看着易烁,打火机在易烁的胸膛前跳跃着,再往上几厘米就是凸出的喉结以及轻抿着的嘴唇。那张脸神色淡然,毫无波动,甚至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
浅棕色的眼睛把人和火光收入眼底,在那瞬间,周嘉礼确信他有想吻上去的冲动!
易烁玩累了,把打火机扔在茶几上,开口说:“我现在比七年前更成熟。”
这话不假,如果易烁七年前是这个性子,那他也不会和周嘉礼分开。
周嘉礼笑了笑:“这是好事,谁都会改变的。”
“好事吗?”易烁看向他,“可人一旦变了,就不再是从前那个人了。”
周嘉礼:“我不这样认为。我们总会长大的,不可能永远都像小孩子的性格。”
周嘉礼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人不可能一成不变,就像他妈妈曾经那么爱哭,在他爸爸出车祸去世后就变得特别坚强,独自把他拉扯到这么大。
妈妈的性格变得沉默寡言,偶尔还会很严厉,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温柔的,只是再也不像从前那样动不动就哭鼻子了。周嘉礼并不觉得爱哭鼻子有什么丢脸的,相反的,从侧面可以说明他妈妈是个特别善良的人。
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周嘉礼发现无论是谁,只要是人,就总会在经历某些事情后发生改变。
易烁没说话,仔细地回味周嘉礼这句话的态度。如果说周嘉礼不介意他的改变,这对于他来说才是真正的好事。
明天是周末,周嘉礼没有着急回家,易烁也不催促,反而旁敲侧击地想让他留下来。
易烁问他:“想出去逛逛吗?”
周嘉礼说:“太冷了,不想出门!”
“那......看会儿电影?”
“没有喜欢的片子。”
易烁绞尽脑汁地想:“要不打游戏?”
周嘉礼被逗乐了:“我不打游戏......你是不是不想我走?”
直白的话让易烁没回应,摸出烟盒来想点烟,但又怕周嘉礼念叨,还是忍住了没抽。
周嘉礼往他那边凑,狡黠地笑着:“不想我走就直说,又不是没长嘴。”
易烁还是不吭声,站起来往主卧走,拿了睡衣出来才说:“我去洗澡了。”
周嘉礼瞧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笑得合不拢嘴。
逗易烁,确实很好玩!
这天晚上周嘉礼没有回家,洗完澡从浴室出来,就看到易烁满脸纠结地站在门口。他擦擦头发,问:“怎么了?”
易烁深吸了口气,说:“今天晚上要下暴雨。”
“嗯,然后呢?”
“可能会打雷。”
周嘉礼懂了,易烁这是想让他也睡主卧:“那我陪你睡?”
易烁没答应,故作嘴硬道:“我其实不怕......”
“不怕?”周嘉礼想了想,“那还是分开睡吧,这样睡得舒服。”
“......”
周嘉礼瞅他的脸色都绿了,忍俊不禁道:“好了好了,我怕,你陪我睡!”
易烁紧绷着脸,点点头。
主卧的床是两米宽的,易烁和周嘉礼分别睡在床的两侧,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像是条楚河汉界。这种感觉挺奇妙的,他们都想对方进一步,但都有点害怕。
智能窗帘还没关上,周嘉礼偏过头去看窗外,刺眼的闪电正巧划破天空。窗外的雷鸣声像是野兽低吼,让人汗毛直立,但公寓内什么都听不见。
周嘉礼看着雨越下越大,轻声说:“还真下暴雨了!”
易烁“嗯”了声。
*
锦城的冬天总爱下雨,空气里都漂浮着潮湿的气息,易烁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寒风汹涌地往里面灌。
周嘉礼在门口接过物业送上来的外卖,边往吧台走,边说:“窗户别开太大了,小心感冒。”
易烁关小了点,转过头看周嘉礼往盘子里装小笼包。已经是上午十点半了,他们点的外卖却是早饭,说起来都有点好笑。
周嘉礼喝了口豆浆,觉得不甜,径直走向厨房去拿白砂糖。
易烁夹起小笼包,问:“咱们的作息是不是有点不太规律?”
周嘉礼不满地瞪着他:“都放假了,还不允许我睡个懒觉?”
“没。”
“你不知道你的周医生每天上班有多累,”周嘉礼轻叹口气,“现在医院的口碑好起来了,来看牙的人也多了。”
“‘你的周医生’。”易烁低声琢磨着这句话,片刻后说:“那你别上班了。”
周嘉礼噗嗤笑了:“网上那个段子怎么说来着?‘我不上班你养我啊’。”
易烁心说又不是养不起,但这话现在说出来太怪了,他觉得周嘉礼肯定也不适应。
碗里的豆浆在慢慢变少,易烁囫囵地嚼着刚塞进嘴里的小笼包,就着最后一口豆浆咽了下去:“你要是有钱你想做什么?”
周嘉礼吃饭比较慢条斯理,易烁都吃完了他也不慌不忙:“有钱啊?有钱了就想去看世界,带着我妈,带着我喜欢的人一起!”周嘉礼说后面半句时,眼光直勾勾地落在了易烁的脸上,易烁想忽视都没办法。
“还有呢?”
周嘉礼:“没了。”
易烁:“那你想去哪儿?”
周嘉礼:“没去过的地方都想去。”
易烁失笑:“那确实需要挺多钱的!”
周嘉礼也跟着笑:“没事儿,周医生在努力呢,等评上了主治医师,工资也就更高了。”
易烁点点头,他完全相信以周嘉礼的能力,能在这个行业越走越远。
放假这两天难得的惬意,若不是赶上下暴雨周嘉礼会提出出去玩的,但现在只能围困于公寓里。
从那天晚上易烁喝醉酒过后,他们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不少,至少易烁很少说哪些违心的话了。不过也很让周嘉礼头疼,因为他总要去猜易烁话里真正的意思。
有时候易烁在做饭,周嘉礼问要不要帮忙,易烁说不用,但每次周嘉礼都没听他的,还是去厨房帮忙了;又或者在晚上睡觉时,周嘉礼说去客房睡,以此来逗逗易烁。易烁总会木着脸,什么也不说,就盯着周嘉礼看;再者就是易烁送周嘉礼去上班,易烁总会说自己要出门买东西,以此来表达就是顺路送他。
两天的时间特别短,周嘉礼很想让时间变得慢些,但他不是造物主,不可能让时针发生改变。
周一早上把周嘉礼送到了医院,易烁还没来得及往回开,就接到了秦衍的电话。
秦衍:“林晖跟你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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