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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地球不会停止转动,但对地球上生活的个体来说,存在一些瞬间,地球是停下来的,一切都是停下来的,像生活的遥控器忽然按下暂停键。

世界静止三秒以后,反应过来的孙浩冲到方泽面前,抓住方泽的衣领,破口大骂:”狗屎,你小子疯了吗!你不想活,老子还想活!”

方泽两眼黯淡无光,他失神落魄地倚在窗边,像失水干枯的橡皮泥,一言不发。

宋清小跑过去拦住孙浩,“你别打他,让他解释呀。”

王思为原本害怕,看宋清冲上去了,也走了过去,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问方泽:“你为什么这么做?”

方泽看向窗外:“我不想出去,所以把钥匙扔了。”

孙浩大吼:“你拉着我们一起干什么,我们可不想!”

宋清质问方泽:“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想出去,不想回到现实世界?”

宋芊芊虽然很八卦,很想知道方泽为什么这么做,但她一时难以接受要永远留在这个房间的现实,难过得眼泪快要流出来。

沈雨然扶了她一把。

吴楚乔和赵芸樱趴在窗户前望着外面空旷的草地,方泽用了很大力气把钥匙扔了出去,一点踪影都不见,他们宛若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找一叶小舟。

夏天晚和裴怀山坐在餐桌前,夏天晚的神情看上去有些恍惚,他问裴怀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出不去了吗?”

接受接近死亡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夏天晚记得那一刻,他身上的所有感官都变得敏感,但除了胸腔里涌起一股巨大的痛苦,别的感受都很轻。

裴怀山看上去却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他看着夏天晚说:“可能吧。”

“你不害怕吗?”夏天晚好奇地问。

“现在不怕。”裴怀山说。

夏天晚仿佛看见了什么新奇的生物,虽然他外表现在看上去也很淡定,但裴怀山的稳重更像由内而外的随性,夏天晚在交谈中被安抚,平静下来,问:“为什么?”

裴怀山:“比起直接在车祸里死去,我现在很知足,多活的这些时间,很幸运。”

夏天晚喝了一口葡萄酒。

人和人之间,怎么比幸运呢?总有比你更幸运的人,总有人说人人生而平等,其实根本不平等。

人从一出生便不平等,又怎么说后来走的每一步?

裴怀山转过脸:”你呢,你害怕吗?”

夏天晚放下杯子,目光在看遥远的过去,“我害怕,但我当初还是玩了极限运动,你应该知道,这些运动并不十分安全。”

裴怀山微微蹙眉。

另一边,方泽在众人的逼问下,崩溃得失声痛哭。

夏天晚和裴怀山走了过去。

方泽紧紧抓着窗框,手上暴起青筋,他背对着众人抽泣。

“我不想回去,不想回去面对一切。”

宋清轻声问:“怎么了?“

方泽:“本来我想出去的,可为什么要让我进这个副本?”

孙浩两眼放光:“怎么,你爱人出轨了还是你女朋友劈腿了?”

方泽忽然失声痛哭:“她说她爱上别人了,要和我分手,她......”

方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夏天晚伸手捏了捏眉心:“怪不得他在房间里的状态那么差,原来是想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孙浩听到方泽给出的解释后,火气更大了,”不是,你因为这个不想出去,然后拉着所有人给你陪葬?!”

一瞬间,没有人再同情方泽。

孙浩嘴里不停骂骂咧咧:“什么废物玩意儿......”

方泽继续边哭边说,鼻涕和眼泪混在脸上,都是咸涩的味道:“但是,她根本没有爱上别人,她和我分手是因为她生病了,她得了绝症,不想耽误我。”

四周忽然鸦雀无声,窗外的阳光依旧灿烈,只是没有正午那么刺眼。

故事讲到一半,是一个悲剧,故事完全讲完,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悲剧。

方泽把头埋进自己怀里,痛苦呜咽,相比起来,如果故事只停在一半的位置,是不是会比较好。

他有一个比完美还要完美的恋人,他们的爱是珍贵的钻石,他不想回去,回去要面对完整的故事,在天堂和她相遇也不错。

“狗屎......”孙浩指着方泽,说不出话来,“你有情有义你有种,但你把钥匙扔哪里了?你这是报复社会,不要拉上我们陪葬!”

“对不起,对不起......”方泽现在已经满脸泪痕,他蹲下来,痛苦地抽搐。

痛苦像空气一样包裹他,给他活着的养分。

没有人安慰他,没有人能安慰他。

赵芸樱在窗边一直朝外眺望,外面似乎是一个小院子,有一扇铁门,铁门外,是一团没有边际的黑,这座房子、天空和阳光仿佛是从现实世界里扣下来的一块,扔到一个混沌空间里。

她说:“我猜钥匙被他扔到了草地上。”

吴楚乔:”可我压根没有看到钥匙的影子,你看到了吗?”

赵芸樱:“没有,但钥匙一定在草地上,我们得把它拿回来。”

吴楚乔环顾四周:“怎么拿?这里好像没有工具,何况,我们不知道它在哪里。”

“当然是要出去找,不然怎么办。” 赵芸樱看着他说。

王思为听闻,皱眉,“不行,系统不是说了吗?我们不能离开房间。”

赵芸樱不以为意:“系统说不能离开房间,但我不是真的离开,我找到钥匙就回来。”

宋清对此表示怀疑:“这样可以吗?”

“不然留着等死吗?”时间不等人,赵芸樱没有想太多,她把刚刚方泽推开的窗户彻底打开,往外纵身一跃。

“喂!”眨眼间,赵芸樱已经跳了出去,夏天晚来不及反应,下意识看向裴怀山,“怎么办?”

裴怀山的面色并不好看,甚至可以说是难看。

众人都朝窗户外面望去,只见赵芸樱跳出去之后,整个人像风,又像烟,化成粉末散在空气里。

宋芊芊看傻了,一股强烈的恐惧袭击了她。“她是死了吗?”

此时,系统响起提示音:“赵芸樱,犯规,已清除。剩下的人请遵守规则。”

系统的金属机械音冰冷干脆,不知是不是太阳西移的缘故,屋里的温度好像冷了几度。

餐桌上的所有食物都凉了,一起冷下来的还有气氛,吴楚乔原本还有一点念想,现在快躺平了。

他不想冒险去找外面的钥匙,手里也没有合适的工具,况且他们连钥匙的影子都没看到。

罪魁祸首方泽冷静下来,靠在窗边一动不动,看着脚下的地板发呆。

窗上仿佛还映着赵芸樱的影子,一个很有个性的姑娘,穿着奇装异服,打着五六个耳洞,化着深长的眼线,冷着一张脸。

他们相识很短,刚刚还在一起用餐,但现在,她已经永远离开了。

夏天晚走到裴怀山身后,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沙发里。

“人为什么是会被感情支配的动物?”他自言自语。

裴怀山转过身,夏天晚看上去是被绝对理性支配的精英,但从他身上偶尔又会流露出极端感性的天真,无论先前,还是现在。

他轻轻闭上眼睛,”所以,男女主人最后会怎么样?可能他们走错路的瞬间像刚刚的方泽一样。”

夏天晚正思索着,孙浩开始发疯,他双手握拳交替捶墙,一不小心撞到一旁的落地灯,高大的落地灯顺势倒下,砸向沙发上的人。

裴怀山余光瞥到,立刻俯身抓着沙发,趴在夏天晚头顶,用身体营造出一个小小的庇护空间。

砰的一声,落地灯砸到裴怀山身上,又滚落到地上。

夏天晚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偏头,正对上裴怀山在暗处晶亮的眼睛。

四目相对,刹那间,夏天晚脑子里一阵轰鸣,如同眼前的裴怀山不是裴怀山,他也不是自己。

这种感觉很奇妙,如同他在高空飘下来。

“你俩没事儿吧?”孙浩闯了大祸,无措地问出口。

裴怀山这才起身,淡淡地说:“没事。”

夏天晚从沙发上站起来,不合时宜的温情让他有些头晕目眩,他没回答孙浩的问题,而是对裴怀山说:“谢谢。”

裴怀山目光回避,脸上略显局促,夏天晚复杂困惑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向别处。

其余人一声不吭,他们在内心深处,其实都想像孙浩一样发疯,身处这样的境地,明明离生只有一步之遥,偏偏要死。

如果不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教养和规训让他们选择忍耐,他们可能会比孙浩还疯。

他们如同身处暴雨前夕。

夏天晚将手伸进裤兜,“找钥匙,是不是像解决这间房子主人的问题,无论选择原谅还是分开,是他们自己的意志。我们只是观众。”

提起这件事,宋芊芊依然气愤:“他们爱过,但别过了。”

“可是——”夏天晚走到门口,从裤子里掏出一把钥匙。

金色的黄金钥匙,是书房的保险柜里放着的那一把。

夏天晚在书房里最后一个离开,临走时,他回到保险柜前捡起这把钥匙,把它塞进裤兜。

孙浩瞪大眼睛,说:“卧槽,你家那么有钱还顺人家的金子。”

夏天晚压根没理会他,一边把钥匙插进锁眼,一边说:“保险柜的情书里说我永远爱你,永远给你留退路,留退路意味着第二次机会,我们不理解,可世界上畸形的爱虽小众,但它们存在。”

金色的钥匙插进锁眼,夏天晚轻轻转动手腕,咔哒一声响,门打开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铺天盖地的惊呼声几秒后才爆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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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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