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人在拥挤的人潮中相遇，周围的NPC来了又走，像曾经的世界里天边的云。
此时，购物车里已经放了一堆东西。
吴楚乔推着小车，一看到另外四个人，立马问了他们一个头大的问题:“接下来我们去拿什么？”
夏天晚舔了舔唇：“这种天天催着我干活儿的人适合去我司工作。”
宋芊芊在购物车里扒拉了一下，问:“东西是不是差不多够了啊？我看购物车里的东西已经不少了。”
“不不不。”吴楚乔严肃地对她说:“还差得远。”
宋芊芊疑惑:“啊？”
吴楚乔:“我给你算一下，鸡蛋23.9元，西红柿9.9元，生菜6.5元，汉堡面包胚11.5元，沙拉酱19.8元，盐5元，纸巾16.9元，娃哈哈8.9元，围巾29.9元，玻璃杯39.9元，总消费金额273.7元，目前商品金额172.2元，我们还差一截。”
宋清对吴楚乔露出赞许之意，她算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我们还需要买101.5元的东西。”
孙浩听闻这个数字十分震惊:“我的天，还要拿101.5块钱的东西，我觉得我们已经把能拿的东西都拿了。”
宋芊芊的关注点不在这里，她是一位大学生，还没体验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她看了看这些东西，说:“这点儿东西，怎么说呢，又贵又便宜。”
王思为朝她笑:”我告诉你，生活可不便宜。”
年纪更大一点的宋清说:“这些东西已经比你们平时爱喝的奶茶，爱买的面包，便宜多了。”
孙浩站着说话不腰疼，他说:“四位女士，别交流心得了，我们能不能赶紧把剩下的东西找出来？”
吴楚乔挠了挠脑袋，“哎，我实在不知道还要拿什么，说实话，我现在对那个视频，已经快没印象了。”
夏天晚闭上眼睛，回忆视频里的画面，“需要拿的必需品我们已经都拿了，有没有一些东西可买可不买，最终很有可能买？”
他脑子里不停放映着一帧帧画面，思绪忽然在某一帧上停下。
小男孩在电视柜前待了许久，对他的那些玩具爱不释手，夏天晚想起曾经考试时老师说过的一句话，真正好的出题人不会浪费每一句话，甚至每一个字，给你的每条信息都有用。
他暂且相信系统有较高水平。
夏天晚:“我们或许可以去玩具区看看，既然该买的东西已经买得差不多，不如去看看玩具，家里的阿姨曾说我小时候每次去超市，都要在玩具区逛好久，不拿不走。”
裴怀山一拍定音:“去玩具区，视频里出现过小孩看玩具的镜头。”
八个人浩浩荡荡走到玩具区，孙浩一眼认出货架最下面的一排小人，“视频里的玩具就是这个小人！小屁孩都有好几个了。”
夏天晚有印象，不过这些小人乍一看长得都差不多，该挑哪一个呢？
宋清:“我记得他没有穿绿衣服的小人。”
宋芊芊:“我怎么记得他没有穿黄衣服的小人呢？”
裴怀山走过去，“他没有穿绿色衣服的小人。”
裴怀山语气很淡，但一开口就是权威。
“好吧。”宋芊芊挠了挠头，在裴怀山面前她无条件认输，“说实话我记不清了，只有模糊的一点印象，我们拿这个穿绿色衣服的小人吧。”
“等等。”王思为忽然拦住了她，“确定要拿吗？我感觉这位妈妈挺节俭的，她家里的陈设看着都很朴素，想必日子过得不是太富裕，不能每去一次超市就给小孩买一个玩具吧。”
吴楚乔补充说:“在视频里，她到客厅之后把儿子从地上抓了起来，眉头紧皱，脸色严肃，看上去好像不想让他玩玩具。”
夏天晚在人群边缘徘徊，他一言不发，也在犹豫，不排除有高水平出题人喜欢虚晃一枪，主动喂送干扰信息。
不大的玩具区内爆发了激烈的讨论，宋清掰着自己的手指头说:“如果不是生活拮据，哪有母亲不想满足孩子的愿望，现在我们没有明确要买的东西，不如拿一个玩具，经济条件允许的话，无论孩子想要什么，妈妈都会努力给孩子买的。”
最后，一向不受人待见的孙浩都发话：“拿吧，我是父亲，你们看视频里，孩子真的想要玩具。”
孙浩脸上难得露出温情神色，天平似乎往拿玩具一侧倾斜。
商品琳琅，四周喧嚣，宋芊芊忽然感觉到自己身边的沈雨然不太对劲，她好像有一段时间，一句话都没有开口。
宋芊芊转头去看沈雨然，她的面色并不好，看上去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宋芊芊问。
沈雨然虚虚地说:“没事。”
“真的没事吗？”宋芊芊拉了拉她的胳膊，沈雨然微微在抖。
孙浩看了一眼两个姑娘，没理会，他默认要买玩具，说:“这个玩具才89，我靠，真头大，还要买什么东西啊？”
孙浩的大嗓门完全压过了宋芊芊的声音，沈雨然神思游离。
她的状态真的不对，有人的关心让她感受到一丝温暖，也有人毫不在意，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像那个世界上最关心她的人。
沈雨然忽然嚎啕大哭。
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止宋芊芊，其他人围了过来，夏天晚给宋芊芊递了个眼神，”怎么回事？”
宋芊芊摇头，“我不知道。”
沈雨然不停地啜泣，但她什么都不说，只是哭得很伤心。
孙浩有些烦了，面色不悦，他问了一个真正重要且有用的问题，但没人搭理他。
“哭哭哭，Fuck！就知道哭，如果都死这里，有的是时间哭。”
裴怀山走到了沈雨然面前，半蹲下来，平和地说:“我们正在经历很艰难的时刻，这一关看着轻松，但有时间限制，我希望你能把你的想法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你不是一个人，我们是一个团体，你不孤单，也不独立。”
沈雨然的哭声渐渐止住。
她平复了平复心情后，说:“我想到了我的妈妈。”
众人困惑不已，可能给孩子买玩具的母亲让沈雨然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但她的反应有些过度，孙浩叹了一声，表达自己的无语和愤怒。
“我的妈妈已经去世了。”
四周瞬间安静，气氛终于变得严肃，宋芊芊小声安慰:”怪不得你这么伤心，父母是世界上最爱我们的人，你难过是正常的。“
吴楚乔低声说:“我父亲去年也去世了，我们要坚强，代替他们好好活下去。”
沈雨然的哭声又大了起来，像要停的雨再次下大，她摇着头说:“我妈妈，她是因为我才去世的。”
王思为看了一眼身边的宋芊芊和宋清，小心问:”什么意思？“
有时候人们快乐或是平静，不是因为缝合了伤口，他们只是忘记了痛苦，痛苦又痛又苦，无法治愈，只能遗忘，沈雨然眼神呆滞地看着过去的光景说:“我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直吵着她要买布娃娃，我们家的家庭条件一般，我妈总是舍不得给我买，有一天晚上，我非哭闹着让她去买，她怎么哄都哄不过来，最后出去给我买布娃娃，结果在路上......出了车祸，没......没回家。”
沈雨然泣不成声，掩面痛哭，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实在太想母亲，也一直没有原谅自己。
“我妈妈是因为我去世的，我......我......”
巨大的悲伤灌在沈雨然身体里，记忆是灰色的，她无法遗忘，无法摆脱，也无法和它和平相处，她无数次从睡梦中醒来，哭湿了枕巾。
有一天清晨她梦到母亲，醒来看了一眼时间：5:20，她把枕头抱在怀里，哭得喘不上气。
她是坏小孩，不配看见爱。
去世的人离开，留下来的人一直陷在痛苦里徘徊，无法解脱。
宋芊芊蹲下来，陪着沈雨然，王思为安慰她:“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过分自责。命运无常，天灾**，挡不住的。”
沈雨然却摇头，“这件事怎么和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如果我不提要求，妈妈一定不会离开，事情怎么会这样？”
王思为抱着她:“事情已经发生了，要学会接受，不然你会一直痛苦。”
“我真的很痛苦，你们知道吗？我知道自己快死的时候虽然害怕，但觉得是一种解脱。” 沈雨然说。
吴楚乔忽然想起第一个副本里的方泽，脸色微变。
宋清走了过去，她也蹲了下来。
“你的妈妈爱你吗？”
沈雨然:“我妈是完美妈妈。”
宋清眼眶瞬间红了:“我是一名母亲，你知道如果是我和我孩子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我会怎么想吗？”
沈雨然摇头。
宋清:“我只会后悔和担心，没有给她更好的，不能陪她走更多。”
沈雨然的眼泪再次决堤。
家里关于母亲的东西起初几乎都没扔，但每过一年，有些东西就像人一样，老了，病了，死了，不在了。唯有那个娃娃，一直被她锁在柜子里。
妈妈，我好累，你知道吗？
王思为的眼泪突然像水柱一样落下来，她说：“说实话，我不怕离开，但我担心我离开了，我爸妈活不下去。”
四位女性全军覆没，凑在一起抱头痛哭，夏天晚脸上无波无澜，他面无表情地问裴怀山：“有妈妈是什么感觉？”
“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神明的感觉。”裴怀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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