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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收银员确认了一遍后,郑重其事地说:“我重新核对了一遍,商品总额确实是270.42元。”

孙浩刚和人吵完架,声调还没降下来,他对一旁的吴楚乔笑了笑,笑里带着苦味,大声喊:“不可能,你肯定算错了。”

收银员很无奈,她说:“先生,您如果不相信,可以自己重新算一遍。”

孙浩看着吴楚乔,商品金额主要是由吴楚乔算的,吴楚乔皱起眉头,“不可能算错,我算了好几遍,王思为还帮我算了一遍。”

王思为摸了摸脑袋,凑上前去:“我也算了一遍,没有问题,这样吧,我们别浪费时间了,大家把东西拿过来,一起再算一遍。”

宋清、宋芊芊和沈雨然这次都加入了计算,她们很快把商品总额重新计算过一遍后,发出同样的疑惑:没有问题。

眼看下班时间快到了,吴楚乔再度崩溃,他要去找收银员理论,但发现收银员正在给另一位顾客结账。

结账的人依然很多,没有人搭理他们。

世界不会围着他们转。

宋芊芊着急提议:“换一个收银台试试。”

王思为和吴楚乔下意识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但目前没有更好的办法。

宋清心急如焚,对一旁结账的NPC说,“你好,我们有急事,可以让我们先结账吗?”

大叔看了他们一眼:“我们也有急事。”

他说完,继续拿起手机随意地刷着,不紧不慢。

宋清自闭了,不敢再开口。

夏天晚立刻回头问另一边的小姑娘:“你好,我们有急事,可以让我们先结账吗?”

这次的小姑娘同意了。

“人活着,大部分的时间是没有脸的,因为人一辈子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向上追求。”夏天晚安慰宋清,他们换了一个收银台,重新扫码商品,裴怀山突然看了看他们挑选的商品,问:“你们在生鲜区挑选瓜果的时候,难道没发现两件及两件以上菜品打八折吗?”

“啊?”宋清一拍脑袋,“我好像注意到了有这个活动,但我当时没想太多。”

“......”

夏天晚:“你这话说的像没在超市买过菜一样。”

他从裴怀山手里轻飘飘地抽出那张超市宣传单,看见上面醒目的写着生鲜菜品打八折的活动。

夏天晚只用了两秒的时间思考,说:“打八折之后钱刚好对得上,现在还有时间,赶紧去重新称一下花生。”

吴楚乔和王思为拎起花生,赶紧跑回去重新称重,很快,他们拎着一包比刚刚多一点的花生回来了。

吴楚乔气喘吁吁地说:“重新称了,这次应该没问题。”

宋清和宋芊芊忙接过花生,他们提前占好一个位置,迅速结算。

快下班了,连结账的人都少了。

收银员结完账,问了一句:“需要购物袋吗?”

“需要!”孙浩喊得很大声。

裴怀山和夏天晚同时下意识看了对方一眼,顿觉不妙。

裴怀山问收银员:“购物袋要收费吗?”

收银员低头看了一眼:“收,你们这么多东西,需要一个大袋子,五毛。”

此时距离超市下班只剩下三分钟。

宋清回头问众人:“我们必须要拿一个购物袋吗?”

夏天晚神色严肃:“需要,不然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回去,我们需要把自己代入到视频中女士的身份,只有她和一个小孩,没有包装袋提不回去。”

裴怀山:“还剩三分钟。”

惊恐再次在他们脸上出现。

三分钟,听上去像死亡通知单。

在三分钟内,重新称重花生,结账,听上去像不可能的事。

称重花生的地方离收银台很远,几乎在离收银台最远的地方,三分钟的时间说不定都不够单程跑回去。

孙浩两手一摆,他笑了,说:“我们直接等死吧。”

吴楚乔又开始干呕。

与此同时,裴怀山直接拿起花生,对夏天晚说:“我们来跑接力赛,你当最后一棒。”说完立刻转身离开。

夏天晚眼睛眨了一下,看着裴怀山的背影,回忆模糊。

J大操场,运动会紧张激烈地进行中。

广播里热情奔放的声音在一个快三十岁的人耳里显得有些聒噪,当青春期的荷尔蒙大幅消退,夏天晚快走几步钻进楼里,到李伦所在的实验室找李伦。

他刚走到门口,一个戴眼镜的寸头男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来,对实验室里的人说:“李伦跑步受伤了,人在校医院。”

夏天晚和从座位上站起来的裴怀山对视一眼,转身立马冲了出去。

他飞速朝校医院跑去,刚跑几步,裴怀山追了出来,裴怀山解锁了一辆小黄,后来居上。

夏天晚气喘吁吁,恨的牙痒,裴怀山行进的方向分明是校医院的方向。

战斗时刻仿佛来临,夏天晚看到一旁有位学生玩滑板,问学生借用了一下滑板,朝裴怀山的背影追了上去。

周六上午,校园马路上人流不大,两个人一路畅通无阻,你追我赶。

男人之间的竞争悄无声息。

到了校医院门口,裴怀山下车,锁车,夏天晚拿着滑板,飞奔进楼。

到了最后一程,裴怀山却没和他争,不紧不慢地往楼里走。

夏天晚在转角看到裴怀山慢下来,不自觉也放慢了步子。

这场比赛以裴怀山率先放手结束。

夏天晚先到了急诊室,裴怀山也没慢几步,李伦没什么大碍,跑步的时候摔了一跤,膝盖受了点伤,小问题。

医生给他包扎之后,他大闹着回到操场。

上场比赛是不可能了,但李伦要现场观看比赛,为队友加油。

夏天晚和裴怀山跟着他去了操场,三个人坐在看台上,李伦夹在夏天晚和裴怀山中间。

李伦为台下的运动员欢呼呐喊,他说:“如果我没受伤,参加4×100米接力跑,我们班肯定能拿奖牌。”

夏天晚用余光瞥了一眼裴怀山,懒洋洋地说:“如果让裴博士去跑,肯定也能获奖,可惜今天我俩没比完。”

李伦不明所以地问:“你俩比什么?”

裴怀山云淡风轻地说:“没什么,他跑得很快,有机会可以和他参加4×100米接力跑。”

夏天晚脑袋从李伦身后冒出来,看着裴怀山:“我为什么要和你参加接力跑,死后说不定会。”

李伦感觉这俩人要吵架,默默把身体往后移,给他俩腾出交流的地方。

夏天晚继续补充:“我要跑最后一棒,终点线只能我来冲,OK?”

裴怀山看着跑道,有些郁闷。

一场比赛结束,欢呼声过后是休息时间,操场广播里忽然放了杨宗纬的一首歌。

“突然的重逢,倒也是仁慈的一种。”

宛转悠扬的音乐旋律穿越时空飘到此刻,夏天晚眼前出现了裴怀山郁闷无奈的侧脸,风从他侧脸吹过,吹走一点伤感。

夏天晚默默感慨命运的宏大、不公和仁慈,他俩死了,还真可以跑接力跑了,他冲宋清喊:“占住这个收银台的位子,先把其他东西都结完账。”

夏天晚说完,立马朝裴怀山追去,并对剩下的众人说:“等我们回来!”

他边跑边喊,没有回头,回来两个字像缥缈的雾气。

宋清等人愣在原地快傻了,三分钟,因为过于短暂,听上去像三秒。

孙浩:“别折腾了,等死吧,反正我们本来就是要死的人。”

“可是,他们让我们等他们,他们一定想战斗到最后一刻,哪怕——”宋清看着两个已经看不到的背影说。

孙浩已经开始发表遗言:“我这一辈子,如果能重新活一次,不一定能活得更好。”

宋清低下头,看着购物车里的东西,王思为走过来,帮她一起结账,对收银员说:“请帮我们提前下单购物袋。”

王思为的声音很冷静,手却在发抖。

宋清一手抓着她的手,一手往外拿东西。

“世界上存在奇迹这两个字,是因为它真的经常发生。”

.

裴怀山拿起花生重新回去称重,横冲直撞,超市里的每个货架前几乎都站着人,有老师、医生,甚至花园里散步的大爷。

每一个人都是陌生人,但每张脸都很亲切,他们是他曾经人生中的陌生人,但和他共享此刻的生活。

有人躲,有人被撞,夏天晚追上去,看着他拼命往前跑。

将花生重新称重以后,夏天晚早已在路前面等着裴怀山,他停在了路的中途,最后一段路,像拿接力棒一样接过裴怀山手里的花生。

命运在此刻如同完成一次闭环。

以后不能再对那个家伙说重话了,搞不好会成真,夏天晚心想。

裴怀山快扑倒在夏天晚怀里,他喘着大气,将花生递给夏天晚之后,直接跪倒在地上。

心跳的太快太猛,仿佛超过了限定的负荷。

夏天晚冲刺将花生带回收银台,像弥补某一次的4×100米接力跑,奋力冲向终点线,像他过往人生中每一次奔跑,赢是唯一信仰。

脚步声落在地上铿锵有力,咚,咚,咚......

还剩十秒的时候,宋芊芊看到了夏天晚。

九秒,王思为跑上前去帮他清理跑道上的NPC。

八秒,沈雨然抱住一个要跑向收银台的熊孩子。

七秒,夏天晚抬手,从遥远的地方将花生朝宋清扔过去。

六秒,宋清跳起来接住了花生。

五秒,宋清慌张将花生递给收银员。

四秒,收银员扫码。

三秒,心跳暂停。

二秒,花生成功被扫码。

一秒,购物小票正在打印中。

“恭喜你们成功通过第二关,请通过出口。”

系统的声音响起。

八颗心慢慢落地。

世界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清明,通过出口之后,他们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裴怀山和夏天晚继续坐在原先的位置,众人都兴奋地坐好,等着听系统的指示。

“恭喜你们成功通过第二关,第二关没有人员消失,请稍作休息,不久后你们将进入到第三关。”

听到没有人员消失这几个字,座位上一阵细微窸窣的响动,这一关全员生还。

尽管出现很多事故和意外,也有人回忆起往事崩溃,但他们熬了过来,也治愈了总是偷偷哭泣的小孩。

宋芊芊松了一口气:“太好了,没有人消失,真感动呜呜呜。可以每一关都没有人消失吗?”

系统:“综合表现最差的人总会在某个时刻消失。”

宋芊芊脸色垮下来,很多人脸色也垮下来,方才脸上的喜悦被冲淡,心里的算计悄然生长。

不同于上一局的兴奋,吴楚乔这次累坏了,他似乎有些疲惫,对一旁的人说:“我闭上眼睛睡一会儿,要开始第三关时记得把我喊醒。”

吴楚乔说完闭上了眼睛,孙浩的精神头足一点,他在整个大厅里闲逛,左看看,右看看。其余四位女士则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聊天。

裴怀山安静地坐着,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也不想搭理任何人。

夏天晚:“你自己一个人不孤单吗?”

裴怀山看了他一眼,而后把头转了回去,他说:”人在大部分时候都是孤单的。“

夏天晚翘起了二郎腿,懒懒散散地说:“有人享受孤独,有人难以忍受孤独,看来裴博士是那种享受孤独的人。”

裴怀山:“我已经离开学校了。”

夏天晚:“嗯?”

裴怀山:“你可以不用再叫我博士。”

夏天晚笑:“你只是离开学校,又不是不是博士了。”

裴怀山很难反驳,只好说:“现在博士一抓一大把,博士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

夏天晚:“好的,裴怀山。”

裴怀山噎了一下,说:“随便你。”

过了一会儿,他扭头,问:“你呢?”

夏天晚:“?”

裴怀山:“你是一个喜欢孤独的人,还是一个不喜欢孤独的人?”

夏天晚反问:“你觉得呢?”

裴怀山:“喜欢孤独的人。”

夏天晚眼角轻轻往上一挑,“为什么?”

裴怀山淡淡地说:“同类很容易找到同类。”

夏天晚一怔,他说:“我喜欢孤独,但讨厌孤独的感觉,当初还活着的时候——”

裴怀山平静地看着夏天晚。

夏天晚说到一半停止回忆,欠打地说:”算了,没什么意思。”

裴怀山眸光微动,再次偏头,“你为什么来这里。”

夏天晚笑,脱口而出:“因为咱俩有缘,生死相随,你说你当初追李伦干什么,还不如追我。”

四周瞬间安静,夏天晚为了防止被打马上补充说:“开个玩笑。”

系统在这个时候出了声,“休息时间到,请你们进入第三关。”

吴楚乔立马被系统的声音惊醒,懵懵地说:“又要开始了吗?”

他恋恋不舍地从座位上起来,排队走上楼梯。

夏天晚也站起来,他从容起身,走得很快,并没有注意到一旁裴怀山潮湿起雾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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