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阴魂与魔域有何关……”
话未说完,贺兰尤脚尖已经毫不留情地踹在他佝偻的腰眼上,力道控制得极好,没把他踹散架,却足以让他痛彻心扉。
乌桓踉跄着倒退好几步,撞在冰冷的殿柱上。
“让你别、废、话!”
贺兰尤的声音冷得像冰碴子,臂弯里小蓝的魂体又逸散了一丝。
乌桓鬼手捂着腰,痛得龇牙咧嘴,脸上却依旧挂着那副诡异的笑容,仿佛挨揍是家常便饭。
“是是是……老朽多嘴,该打,该打!”
他喘了口气,浑浊的眼睛盯着小蓝,“冥府深处,忘川河底,孕有一物,名曰‘定魂珠’。此珠至阴至纯,乃万载阴气凝聚而成。只要让这小东西揣在身上,如同身披一层隔绝万邪的阴甲。”
“莫说魔域这点魔气,就是丢进九幽魔火里烤上三百年,只要珠子不碎,他这缕魂也散不了。”
贺兰尤血瞳微眯。
忘川河底,定魂珠?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拿的东西。但他贺兰尤要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
他转身就要走,脚步带风。刚迈出两步,臂弯里那冰微弱的触感,让他心头莫名一滞。脚步顿住。
他拧着浓黑的眉,猛地回头,将胆小鬼放上王座,血红的魔瞳死死最低值盯着那灰败的颜色。
心底抓心挠肝。
“乌桓。”贺兰尤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在拿到那破珠子之前,有没有什么方法,让他不那么疼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有些生硬,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
疼痛?他贺兰尤纵横魔域,最不在乎的就是疼痛!可这废物东西……最是怕疼了。
乌桓那双瞳孔细如针尖的眼睛蓦然瞪大,脸上那诡异笑容情不自禁放大,皱纹都挤成了一朵盛开的菊花。
“有!”
他斩钉截铁,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嗓音,细长的指甲搓得飞快。
“当然有。君上圣明!这里正好有一味凝魄安魂丸,以九幽寒潭底的玄阴冰魄为主料,辅以五百年份的镇魂草、安息花……再佐以老朽的独门手法,淬火而成。吃下去,保管他痛楚全消,如同泡在温养千年的阴泉里,舒服得能睡到天荒地老!”
他滔滔不绝,唾沫星子都快喷出来了,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贺兰尤,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就像是最精明的商人亮出诱饵。
“但是——”他故意拖长了调子,脸上露出肉痛的表情,为难地说:“君上啊……这方子,贵!贵得离谱啊!”
“那玄阴冰魄,九幽寒潭千年才凝一滴,镇魂草安息花更是有价无市,老朽这点家底……”
“砰!”
贺兰尤又是一脚!
这次踹在他小腿肚子上,力道更重。
乌桓“嗷”一声痛呼,差点直接跪下去。
“统统用上!”贺兰尤下令,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血瞳中戾气翻涌,“再废话一句,本座拆了你这把老骨头,熬汤。”
乌桓鬼手抱着剧痛的小腿,吸着冷气,脸上那市侩的肉痛表情却在贺兰尤转身的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
他们家君上,铁树开花了!
乌桓低声怪笑着,“这趟活儿,值了,太值了!”屁颠屁颠取药去了。
殿内死寂一瞬。
紧接着,如同被按下了开关,从大殿各处呼啦啦涌出一群探头探脑的小魔仆。
鳞魔影魔挤挤挨挨,如同嗅到血腥的食腐鸟,瞬间将那张王座围了个水泄不通,一双双颜色各异眼睛,一瞬不瞬聚焦在王座之上。
麟魔无比可惜地叹一口气。
“可惜这魂魄都快散了,看不清脸。”
“真可怜……”
“他怎么这么虚弱啊!从前落入咱这地界的阴魂,不也能蹦跶几天么?”
“啊——!!!是不是君上欺负他了?”
“哦~~你说的是……那种欺负!”
“哪种?”
“笨死了!就是……那种啊!”
“哪种啊?”
“……话本里,那种。”
“哦——懂了懂了……”
“劲爆十八式……以我们君上的威武,这小身板铁定熬不住啊!”
“对对对,这,这谁能熬得住呢!”
“为了君上着想,我们得把这魂魄养得白白胖胖的……”
“有道理,有道理!”
“……”
就在这时,殿内阴影再次蠕动。
乌桓鬼手佝偻着腰,一瘸一拐地流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个黑色小骨瓶,里面装的额正是那价值连城的凝魄安魂丸。
他越过那群聒噪的小魔仆,径直走到王座前,伸出指甲幽蓝的手指,对着骨瓶虚空一引,瓶中的药丸仿佛有了生命,化作一道细如发丝的冰线,无声无息地飘起,精准地没入小蓝微张的唇中。
小蓝魂体表面那层幽蓝光晕肉眼可见地亮了一瞬,流转的速度加快了些许,气息变得更加平稳凝实,仿佛真的沉入了无梦的阴泉深处。
乌桓那凝魄安魂丸显然已经起了神效。
胆小鬼不再是一团濒临溃散的灰败光晕,魂体重新凝聚出了清晰的人形轮廓,那件标志性的破旧蓝布衫影像也稳定下来,颜色虽然依旧稀薄透明,却不再逸散。
他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骨座上,如同沉睡在冰棺中的精灵。
魂体表面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的幽蓝光晕,异常纯净,分明是药力在持续作用,抚平了之前的剧痛。他双目紧闭,长睫在惨淡的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面容是魂体非生非死的静谧,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
“乖乖……”一个小魔仆用粗糙的手指指着小蓝的脸,压低了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叹,“这,这小脸儿……啧,别说,还真挺……嗯……俊?”它词汇匮乏,憋了半天才找到个勉强贴切的词。
“何止是俊!”
鳞魔绿豆眼放光,细密的鳞片因为兴奋而微微张开,“你看这魂体颜色,幽蓝的,纯净得跟魔月下的冰晶似的。”
又说:“配上咱们君上那身玄黑长袍,一黑一蓝,一炽一寒……绝配啊!”
“对,天造地设!”又一小魔仆激动地甩着蜥蜴尾巴,仿佛发现了宇宙真理。
影魔飘忽的声音带着恍然大悟的激动,“之前就觉得那图上的蓝色小人画得怪怪的,原来真人……真鬼这么配!你看他躺在这骸龙王座上,君上平时就坐这儿……这画面!啧啧啧——”它兴奋地在空中扭动成一团模糊的黑雾。
“……我爱看!”
“就是吧……胆子是小了点,”小侏儒挠了挠自己的石头脑袋,憨憨地补充,“但能被君上看上带回来,肯定有过人之处!说不定……嗯……特别会哭?”他想起图上的泪痕。
“哭也是一种本事!能让君上心软的本事!”
鳞魔斩钉截铁,俨然成了头号拥护者,“你看君上刚才问乌桓大人什么?‘有没有方法让他不那么疼的’!听听!听听!这叫什么?这叫铁骨柔情!这叫魔王宠溺!”
“就是就是!”
其他小魔仆纷纷点头附和,看向沉睡小蓝的眼神充满了敬畏与慈爱。
乌桓鬼手满意地勾唇,将骨瓶收进他那件油光发亮的拼皮袍子里。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看向那群小魔仆们。
“嘿嘿……”乌桓发出招牌式的怪笑,干瘪的脸上皱纹堆叠,眼睛里闪烁着洞悉一切的精光。他慢条斯理地揉着自己刚才被踹得生疼的腰眼和小腿肚,动作带着夸张的表演性质。
“这小东西,可是咱们君上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金贵着呢!”
“乌桓大人!”鳞魔最是机灵,立刻凑上前,绿豆眼满是求知欲,“君上他……真的去冥府找那定魂珠了?那地方可是连大魔头们都不爱去啊!”
“废话!”乌桓斜睨它一眼,带着你懂什么的傲然,他还没说话,小侏儒就抢了先,“君上何等人物,他要的东西,阎王老儿的胡子都敢薅,忘川河底又算个屁?”
“君上说拿,那就必定能拿来!”语气笃定。
……
只可惜,小魔仆印象中战无不胜的君上似乎也不是那么坚不可摧。
忘川河水,流淌着亿万亡魂沉积的哀怨与冰冷,粘稠的河面上,不见波澜,只有沉浮的怨影。
贺兰尤踏足河畔。
脚下是彼岸花根须纠缠而成的路,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他周身魔气翻涌,如同沸腾的黑色岩浆,将试图靠近的怨魂瞬间灼烧成青烟,魔瞳扫视着这片死寂的天地。
“定魂珠。”
他声音如同闷雷,在空旷的河岸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交出来。”
回应他的,是骤然掀起的阴风!
呜咽的风声里夹杂着无数亡魂的尖啸,冰冷刺骨。一队队手持漆黑锁链的鬼差,从浓墨中渗出,瞬间将贺兰尤包围。
他们面容模糊,眼窝中是两点幽绿的鬼火,散发着阴森死气。
“魔域狂徒,擅闯冥府重地,觊觎至宝,其罪当诛!”
贺兰尤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诛?”
他甚至连手都懒得抬,周身翻涌的魔气骤然一凝,随即轰然爆发,如同黑色巨浪,以他为中心向四面八方狂猛冲击。
“轰——”
首当其冲的鬼将连同近前的数十名鬼差,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在纯粹霸道的魔气冲击下瞬间崩解,化作漫天飞散的惨绿磷火,被忘川河的阴风一卷,消散无踪。
霸道碾压!
剩余的鬼差鬼气剧烈波动,本能地后退半步,幽绿的鬼眼中流露出惊惧。
贺兰尤嗤笑,脚步不停,径直朝着忘川河中心死气最浓郁之处走去——那里,便是定魂珠所在。
“放肆!”
威严沉喝的一声,如同黄钟大吕,震得整个忘川河面都泛起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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