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方智叫仇滦扯着,撕心裂肺哭叫:“悯叔!”
令狐危跟仇滦同时大喊:“别碰他!”
令狐危面带杀气,勉力支撑,眼神犹如受伤的豹,将剑尖直指大护法面门:“敢碰他一根毫毛,碧落黄泉,我要你的命!”
仇滦急急拱手,面带乞求:“还请大护法放过我这位……这位朋友,他不是咱们江湖中人,跟大家一点干戈没有,何必牵扯他。”
大护法笑道:“你们倒好笑,咱们天极仙宫的人做事还要问过你们意见不成,你说了,我就放么?”
又扭头逗弄林悯:“欸,瞧他们两个对你关切的样子,哪个是你情郎?”
一个深恶痛绝,避之不及,一个如鲠在喉,物是人非,林悯此刻正恶心那两个人,叫他这话触怒,抿唇不语。
那边倪丧短短时间已落了下风,火阳掌掌势刚猛,堪堪躲过一掌,又被屠千刀袖底罡风所伤,不敌,败下阵来。
满眼的炽热,兴致不减,吐出一口血来,还要再上。
“老二!回来!你也不想宫主惩罚你罢!”大护法眉头皱起,又是这死样。
他搬出轩辕桀,倪丧满脸桀骜才变成驯服,收手站回来,大护法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玉瓶扔给他,倪丧掏出来一粒白丸吃了,下场就地打坐调息,周围站下四个黑袍人护法,以防这些正派人士偷袭。
武还真作为华阳派掌门武志臻独子,年纪轻轻就是少掌门,平生自傲爱风头,群雄在此,他益发要先声夺人,见只有七大护法现身,轩辕桀却迟迟不见,将场上站在一堆千奇百怪的男子中间愈发显得不可方物的林悯勾心抓肝望着,色心催胆生,英雄救美的心蠢蠢欲动,挺身正色骂道:“魔头!咱们跟你们势不两立!还不快放了林公子!”
大护法名叫宋巡,外号夺命扇,此刻那十二骨夺命扇正致力于给面色总郁郁寡欢的美人扇凉摇风,闻言分出眼神给他,笑道:“我晓得你,你这炽阳剑极厉害的,大约月旬之前,带着两名弟子在云州剿灭了我们三十教众,真是少年出英雄,在下佩服佩服……”
“知道就好,识相快快束手就擒,劝你教众不要再为祸人间,带咱们领路打上天极魔宫,把那轩辕桀的头削下来,爷爷留你全尸!”没有谁的佩服比夺命扇宋巡的佩服更能抬高武还真的身价了,武还真心内舒爽,面上更做出与魔头势不两立,一派大义凛然。
脸上却火辣辣一疼。
六护法抽完武还真,嘿嘿一笑落地,果听宋巡接着道:“着实厉害,杀了我们三十个弟兄后,你路遇一户农家,口内干涸,欲要讨口水喝,人家母女出来好心给你们水喝,你却见孤女生的有几分姿色,动了心,好言引诱那女孩儿同你相好,人家不肯,反倒打你这登徒子,你武大少爷哪里有要不到手的,见周遭荒芜,起了歹心,事毕怕两个随从弟子说出去,便胁迫他们也侵害了那孤女,人家老娘气得要死,拿榔头砸你,你一剑将女孩儿老娘刺了个对穿,孤女见她娘死了,哭哭啼啼地上来跟你拼命,你这炽阳剑一拔,转手又将孤女刺了个对穿,火石点起,茅草屋付之一炬,扔个金花令在地上,简单又方便,这不就现成能往我们身上推。”
六护法杜不杀嘿嘿道:“敢往咱们天极魔宫头上扣屎盆子,你他妈真该死啊!”
场上一时哗然,武还真脸色大变:“放你妈的屁!敢他妈栽赃陷害老子!谁不知你们魔教诡计多端!嘴里鬼话张口就来!”便同杜不杀交身缠斗起来。
只听杜不杀一面应对一面笑道:“大伙儿别不信,大伙儿不知道吧,这武小公子下边儿长了个黑瘤,嘿!老六怎么知道的,当然是姜掌门的千金跟老六相好时说的,她躺在老六□□,娇滴滴的道……”杜不杀捏着嗓子:“还是贼汉子你俊俏,奴家只愿跟你好上千秋万代,奴家爱死你了,不像武家那小子,生的又丑,长着个黑瘤,恶心得很,今日跟你好了一场,才知道你比妈的那些男人都强,恨不得叫你弄死……”
好比当众念黄文,主人公还都在,场上众人沸腾不止,放在平时早就有人哈哈而笑了,但因为这是来无影杜不杀说的笑话,没人敢笑。
林悯听得心惊心跳,急要张口。
见对面的仇滦早已将一派神情懵懂的方智耳朵捂住了,同他微微笑了一笑,示意他放心。
林悯松了口气,随即尴尬偏过头去,不肯看他。
仇滦满目哀伤,心如刀绞。
果然,武还真父子不用说,姜秋意目眦欲裂,双剑炫飞:“我女儿都过身了,你还不放过她,敢在嘴里胡吣这恶心话,找死!”
杜不杀一人斗两个,渐渐力有不逮,五护法刑恪笑道:“老六,要不要帮忙啊!”
杜不杀叫道:“好得很,五哥,打这老娘们儿后心!”
姜秋意闻言忙伸出一手,剑护后心,叫杜不杀得了空子偏来一脚踹中下巴,展眼倒地,武还真也叫削了裤子,有块肉被捎了出来,众人见去,果真他下面□□长着肉瘤,血淋淋躺在地上滚了几滚。
杜不杀将骟刃收起,在武还真的哀号中笑道:“咱祖上是骟猪匠,咱的绝技除了骟猪骟狗,还有佯装不敌,全靠咱五哥。”
武还真躺在地上捂着下边儿,一手的血,这六护法身手了得,犹如逐电追风,武志臻护救不及,被绝了后,心疼到命根子上,暴跳如雷,劈手便向杜不杀袭来,后心一凉,却是这六护法鬼魅一般,闪到他后头,张爪挖他心口,武志臻心口一冷,脸上汗来,旋身堪堪躲过,又觉颈上有风,却是腥臊骟刃擦着脖颈过去,杜不杀笑道:“小心,三招之内你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武还真早被弟子抬下去救治,还在不住大喊“疼死我了”,武志臻心系儿子,掌蕴内力,一掌下去拍地石碎,倏忽之间,二人已拆了三招,杜不杀阴恻恻道:“小心,两招之内,你就要死在我手上了!”
“三招!”
“四招!”
“死!”
“这下就死!”
“你得死了!”
“死!”
只听杜不杀边打边咒,气势愈烈,林悯看去,武志臻愤恨至极间心神不宁,受此侵扰,渐渐有些晕头转向,处境惊险至极,这正是杜不杀一种功法,类似**术,他这些话说出来,已经有内力不足的弟子抱头痛哭,林悯也觉得心口酸痛,仿若濒死,痛苦不堪,只想出声痛哭,屠千刀开口:“住手!”
声振寰宇,房檐下稀里哗啦脆响,是片片屋瓦都给这两个闷雷一般的字震落。
杜不杀一口血喷在空中,心肺俱损,骨碌碌滚在地上,武志臻得了机会,就要一掌打死,却啊的一声,捂住手心,倪丧咧嘴一笑,放下哭丧棒,武志臻倒在地上僵直,人已霎时气绝,手心全黑。
“你的内力雄浑,咱的毒针也够快。”倪丧呵呵一笑,只拿那哭丧棒对着屠千刀。
仇滦给四护法看见,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曾惨败在此人手上,输得可怜,可恶的是他甚至没拔背上的兵器,就赤手空拳将他打得难看,此刻见他仰头不畏不惧,举起手掌就要打死他去。
只听有人呵呵笑了一声。
这可是奇了,一个人打定主意要杀人,在这杀人的空当,惊声尖叫,厉声阻止,“住手”“且慢”都是老生常谈,屁用没有,偏是这嘲弄一笑,扎到四护法心上了。
收手不免有些光火,转向林悯,问这美人道:“你……你笑什么?”
林悯无奈落寞道:“我笑四护法原来不过如此,也没什么叫我十分想见识的,本来……唉……”
他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四护法听他这意思是对自己另眼别看,不免一时胸怀激荡,紧着向他走了几步:“本来怎么!你说!你本来怎么!”
林悯方才是情急之下脑子一抽出了这怪声,其实心内并没有什么成算,此刻只好硬着头皮胡说八道:“本来我久闻天极仙宫几大护法的威名,连六大派的人都只敢合起伙来攻打天极仙宫,当你们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中手,六护法方才果真勇武厉害,将武家父子打得落花流水,我心道四护法排行比六护法大,定是非常厉害了,没想到……唉……看来天极护法里,有本事的只有两个,剩下的只干乘人之危的事。”
他旁边的宋巡拿扇子遮着嘴巴哈哈大笑,想老四生性鲁莽,这美人歪打正着,倒激对人了,至于他话中把剩下几个都骂了,包括他,跟几个护法一样,不当回事,笑而不语。
四护法脖粗面红:“你……你他娘……你坐这儿看着!”便就硬着头皮向老大道:“把你灵丹妙药给那小子一颗,看老子今日不把这姓仇的尿打出来!”
白衣秀才向面前的仇小侠微笑而视,见他面如金纸,嘴角鲜血横流,不免叹道:“怎么给人打成这样?可惜可惜……”唤倪丧道:“老二,把我给你吃的,也给他吃一颗。”
倪丧便自怀襟里取出一个小玉瓶,面无表情地掷到仇滦怀里。
有不识货的外门弟子急叫:“仇小侠不可!谁知天极……谁知给的什么?”
令狐明筠也向仇滦叫道:“滦儿小心,不可轻信。”
令狐危也喝道:“蠢货!扔给他!叫他先吃一颗!”
仇滦得悯叔这一言,心内又酸又痛又激动,只道他终究还是舍不得我死,那我便死了也值了,将那玉瓶打开闻了一闻,便向这白衣秀才笑道:“多谢大护法赐予宝药。”言罢,不顾众人劝阻,将那玉瓶倾倒,一颗雪白小丸掉到手心被仇滦扔进口里吞下,将那玉瓶复又掷还给倪丧,就地打坐调息,没有几个吐息,起身抹了嘴角鲜血,说话已是中气十足:“夺命扇宋巡的治伤灵药,轻易不肯予人,我也算尝过了。”
“爽快!我喜欢!”哗啦一声,宋巡将他那把十二骨玄面素扇合起,悠悠击打掌心,在场上踱步:“我们四个兄弟日前叫你给了好大的没脸,我身子懒得很,他四哥平生最喜欢与人切磋武艺,要再与你比上一场,你肯是不肯呢?”
仇滦之所以这么快接下他给的药丸,就是因为大敌当前,不吃是个死,吃了或许还能恢复功力,护住想护的人,笑道:“这有何不可,只是若是我赢了四护法,你们当怎么办?”
四护法心一横:“简单,赢了我,我叫你杀。”
仇滦打起哈哈:“我仇滦出身少林,杀生一事决计不干,我若是赢了你,你们得放一个人……不,是两个人离开这里,咱们江湖事江湖了,何必牵扯不相干的人。”
宋巡都不用问,斜眼将林悯拿两颗眼珠子打磨玉石一般,将这美人夹在细长狐眼中琢磨,冷冷嗤道:“你想得倒美,今日这里谁走了都不能走了他,敢求我们天极仙宫要的东西!”
仇滦无赖道:“那好办,今日我就是死了也不跟他比,你们天极魔宫四大护法永远是我手下败将!江湖中有一号算一号,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以后百年千年,哪怕我的骨灰化了土,天极魔宫的还是败给少林功夫,你们宫主轩辕桀打不过我师祖爷,你们也打不过我,好不丢人!”
日光刺眼,远处阁楼顶上,背负骄阳,负手站着一个人,离得远了,看起来就像停在那里唯一一只通体漆黑的鸟儿,金色面具覆盖了他整张脸。
宋巡咬牙:“你倒是会找死,敢这么说话!”不复那副温文尔雅:“实话告诉你们,今天还就除了他和他怀里那孩子,你们这些人都要死在这里,敢跑到咱们献州地界来……”
飞空一声嘶鸣,如电裂长空,直插过来,数百道阴狠内力汇聚一道迫近,屠千刀双目微张,提起真气,一掌随出。
两相消散,相安无事。
脚下砖石却碎如龟裂,青石地面上深深扎下一个万字锦盒。
众人这才仰头看见,集英堂后方,远处数丈高的阁楼上正站下一个人,戴着金花面具,俯视场内。
这么多人,其中不乏内功高强的,竟没有一个探知到他的气息。
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没人知道。
屠千刀仰头,与他目光相接,随即拾起那锦盒打开,下颌紧绷,面色黧黑,周身满溢的真气,一掌早发,千钧之势往那方屋顶去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里面装的正是三颗舍利子。
圆寂的圆法大师尸身烧就得舍利子。
瓦掀屋塌,檐下众人早就闪身相避,正派人士不住为屠千刀高声叫好,仇滦跪在地上,抱着师祖爷的舍利子双目通红……不知少林众师兄弟怎样了,这魔头能拿来师祖的舍利子,那少林寺定是给他翻天了,心下更是痛恨,要不是重伤在身,早就也上去相斗,第一次想破了这杀戒!
一黑一青两道人影已在半空中对了一掌,霎时乾坤色变,天地倒转,自二者掌中迸裂的力道犹如一道道无声气浪,掀翻了场下离得近的一众人等。
又是一掌对上,双方大道至简,拼起内力,屠千刀额头汗滚,这魔头内力浑厚,竟如活水一般,源源不绝。
轩辕桀脸上戴着面具,看不清表情,催掌再进一分,见他面色铁青,汗珠滚落,笑道:“怎么,没想到,本座没给圆法打死,反倒练得神功九重。”
森寒道:“那你想不想得到,你今天要死在这里。”
“从今往后,本座不想再听见火阳掌三个字!”
屠、桀二人既然已经打了起来,其余各派,没有不和魔教见过血的,都有各自血海深仇要报。
一时之间,短兵相接,拳打脚踢,江湖众人各显神通,斗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打的一座闲云庄就要塌了。
闲云庄真的塌了。
以屠千刀和轩辕桀为代表,你死我活,两败俱伤,仇滦功力恢复五分,便趁乱打伤宋巡,将林悯抢了过来,玄铁大刀开刃,将悯叔和方智护的死死的。
受伤的令狐危被令狐明筠与一众湖海帮弟子护在身后,令狐明筠经此一事后恨不得有人赶紧趁乱杀了那林悯,活脱脱一个祸害!根本不允许他再近林悯的身。
就在双方各自损兵折将,血流成河的空当,只听轰隆隆巨响不断,地面摇晃陷落,恰似地龙翻身,有那轻功卓绝的,欲要飞身逃命,自上又飞出无数天罗地网,如蜂蜜涂蛛丝,遇人便缠,罩头打落。
此起彼伏的惨叫惊呼之后,闲云庄陷落坍塌,变成一片平地,竹林之中,再也不见有过一座庄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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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打得一座庄子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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