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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狭路相逢竟不识

第五十八章

轩辕衡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额头上的血红艳艳地流,彻底安静了。

林悯看了看自己砸过人的手,木枕咣当打在床板上。

他本来是周身萦满黑气的,脸上的表情,形容起来就是就算此刻有人给他手里递上一把菜刀,围个花里胡哨的围裙,也没有人会怀疑他是个做饭的厨子。

布致道把早饭放下在屋内圆桌上,轻轻地,一句话不敢说。

林悯却捏起拳头,看看地上倒着的傻子,忽而长长地,叹了口气。

布致道觉得,他那一口气长的甚至要呼吸不过来了,叹完之后,他整个人都矮小了不少,恨不得小到,快要变成一粒尘埃,消失……

他不开心。

他总是不开心。

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忘记,自始至终都没有。

做令狐危的时候,那时候缠在他身边,他见了自己,也是不开心,如今骗起了人,撒下弥天大谎,做了布致道,苟颜无耻,强求着陪在他身边,人家也不开心。

林悯有开心的时候,那是很久很久之前。

眉眼俱开,说笑无羁,不可方物。

布致道那时候还是令狐危。

令狐危可真是恨他那副样子,恨得要死。

因为那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人正是仇滦。

他的笑容,欢欣,说笑无羁,给的都是仇滦。

他同仇滦,真是有多的说不完的话,二人起坐相携,情谊非薄,当时仇滦每每如何哄他来着?令狐危倒是并未留意,当时只有满腔的嫉恨,烧红的眼一双,盯着他们,好好看了一场,其实什么真相都没有看出,只在乎那仇恨的表面,烧得他如一场烈火焚起。

葬身了三个人。

令狐危,他还叫令狐危的时候,不知为何,小时的记忆已不怎么清晰,大家还勉强是兄弟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就住在江南湖海帮总舵中,小院水塘环绕,莲叶清圆。

娘死了,为了救滦弟。

夏季的莲子清甜,滦弟看见别人凫水嬉闹,摘下莲蓬莲花,吃着莲子,高声唱着渔歌儿,自己巴巴在岸上看着——他那时毒素方清,身子不好,不敢下水。

令狐危当时悲痛欲绝,他本来没准备跟弟弟一起做没娘的孩子,可是他的娘也死了,他已经开始学会恨,初初有了个苗头,看着站在岸边的弟弟,突然想到,推他下去,淹死他好了,神仙爷爷,要是弟弟死了,把我娘还给我好吗?

于是他走过去,弟弟看他过来,抹起眼泪,抹得越来越凶。

他骂他:“哭个屁!窝囊!”

弟弟哭着说:“哥,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了……”

他蹲下来,让自出生就体弱多病,薄得像一片纸的弟弟趴在自己背上,吼他:“还不快上来!”

弟弟笑了。

一边哭,一面笑。

没出息。

他驮着弟弟,像从前许多次驮着他跟弟子们玩骑马打仗一样,入了水,他憋气很厉害,于是总是没在水里流眼泪,他娘死了,他从来不哭,他不喜欢让别人看见他流眼泪,他不像这傻货,眼泪不值钱,因为娘常常教他 ,男孩子要坚强,有担当。

男儿有泪不轻弹,他的眼泪可值钱得很。

出了水面,眼泪和水混在一起,就没人看见他哭过了,仍是那副凶巴巴的样子:“摘罢!没出息的东西!”

弟弟没有去摘莲花莲蓬,而是抱住了他头发,趴在他脑袋上小声又叫了他一句:“哥……”

类似这样的记忆……还有以前娘还活着的时候,他们两个一人守着一边膝盖,像两只巢穴里窝着的小鸟,拿嘴接着吃娘掰开了喂过来的点心,娘笑着,说:“一人一半,公平得很,都不要抢。”

模糊了起来。

清晰的是,娘不知为何,临死之时,死也不愿意让爹进来看她最后一眼,爹跪在闺房之外,她只是哭,泪眼望着弟弟,拉着自己的手,呼吸已经微弱,断断续续地嘱咐些让此后还要好好活下去的人总是听不清的话。

当父母的大抵都是这样,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孩子。

“……欠……咱们……欠的……娘……娘给……你还……”

听不清,娘也没有说完,她的生命苍白得像一蓬烟,散了。

幼时懵懂。

越长大,好的时候越记不清了,记得的,深刻的都是不好的时候。

越来越清晰,忽而扭曲的谁也不认识谁。

到底是仇人,还是亲人?

夜来也常想,世间事,说不清的何止一两桩,经历过的,其实细细想来,都是寻常。

何必念念不忘。

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此后种种,不过是物是人非。

所有人都觉得弟弟父母双亡,十分可怜,难道自己就阖家美满,天下第一幸福人么?

他是仇小侠,他美名满天下,争来争去,满腔嫉恨匆匆,数十年过去,到头来,原来真是我欠他的,从根儿上就欠他的。

疯了一回,仿佛把什么都看明白了,心里十分宁静,再无杂念。

初初见到林悯这人时,他真以为他是个美得不可方物的女子,他自小确也喜欢一些鲜艳美丽的东西,少年情爱懵懂,一眼心动,因为从小总是被迫让出去一些东西,所以对自己圈定的总有一种守财奴般的小气和吝啬,霸占着,不喜欢让任何人碰,他既然沾上了仇滦,那就更是火上浇油了,他讨厌他同仇滦讲话,不与自己言语,他恨他眼中只有仇滦,对自己视若无睹,他厌恶他喜爱仇滦,对自己总是横眉冷对,恶语相向。

其实他忘了,根本觉察不出来,他那时候比任何一个人都偏执。

钻了十几年的牛角尖,他的性子已经形成了,再也改不了。

除非灭顶之祸,醍醐灌顶。

父亲死了,他的尸体腐烂在草窝里,先是有异味,然后膨胀变大、流水,那时天气热,烂得很快,蛆虫蚊蝇在他的身上爬、在他担心儿子,死时也不肯闭上的眼睛里爬,也在自己身上爬,他跟父亲一起躺在草窝里,看星星亮起,太阳又落,日复一日,浑浑噩噩。

都是错。

父亲错了,他也错。

这些景象,都是后来渐渐想起,他一直不敢去回忆具体。

最终,是一个锄地归家的老翁看不过,蒙起口鼻,佝着身子,将父亲就地掩埋了,扔给他一个干饼,自己也是孤苦无依,无能为力,扛起锄头走了。

是那个一身补丁,破衣烂衫的老汉,他从前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人给了他父亲最后的尊严,得以入土为安。

后来在献州流浪,做一条真正的狗,那时候是真想当一条狗,狗也好点,做人太苦,也太难。

要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就好了。

他这十几年,真像个笑话。

争什么呢,恨什么呢,胸中汹涌不平,烧得他寝食难安的算什么……

像个笑话。

又见到了他,又是他的脸,是他的声音……

絮絮叨叨的,跟我说些话,大多时候在骂我……

院子里的花落了,他蹲在那里,看见曾经姹紫嫣红,生机勃勃的它们,渐渐腐烂在泥里。

就像父亲的尸体。

鲜活的时候,仿佛还在眼前,其实已经过去。

只需要时间。

一刹即是一生,一生不过一刹。

谓之一息百年。

这朵落了,烂了,别的又开。

那些曾经汹涌的,如今都平静下来。

花落得没有声音。

而他也醒了,这些时日经此一刻,犹如登上惊涛骇浪的山月骄阳之巅,看过星辰起落,大荒翻覆,万物经过,终究遥逸如仙,与天通窍,一身轻省。

而至无恨无嗔,不怒不怨。

从前他恨林悯不待见他,如今发现林悯不待见他的样子也是这么好。

只要他是林悯,怎样都好。

处处都好,方方面面,太多了,想不起来,也说不上来,不过爱的没了办法。

布致道一时怔然,盯着床边同样痴怔的人眼眶有些烧意,看来看去,处处都爱,辛酸也感激,只觉这一生最后的甜头,就是还能骗上一骗,守在他身边,只觉此刻仇滦在这里,是不会任由他叹气的,他开始笨拙地学习,学着对一个人好,真正地为他好,要他开心快乐,不见愁眉。

他想,我大概是一辈子再也离不开这样一个人了。

也一辈子都不能见他有丝毫的不快。

将那傻子扶起来,放在床上,脑袋上血给擦了擦,包了块白布,说着笑:“正好,也算给他哥戴上孝了,遂了心愿。”

“终于安静了……”干巴巴地道:“…可真是好。”

原来要哄一个心爱的人,可真是难。

他现在终于能理解仇滦在林悯面前的拙嘴笨舌,傻里傻气。

接着,他挨蹭到林悯身边,也不敢贸然搂抱与他,虽然他此刻真的很想将他搂在怀里抱上一抱,说一些尽可能的温声细语,不过守着雷池,只是问:“你心里烦什么呢?能跟我说说么?”

林悯跟他没什么好说的,又叹了口气,思前想后,说道:“我们就此别过罢。”

布致道身子都直了:“为什么?!”

林悯也不能告诉他是因为我发觉自己越来不像自己了,他曾经也是个乐观的人来着,一夜未曾好眠,又被傻子打扰,神思倦怠,心烦意乱,脑子也不知清不清醒,确不想多说什么,又觉得心口一路以来实实在在的憋着一口气,于是嘴巴反倒更紧了。

因此收拾了东西,留下些给他两个,转首便出了门去。

布致道如今哪里敢强迫拉扯与他,只好在后面默默跟着,将他跟下楼,跟出嘈杂的大堂,跟了几个巷道。

来往的人,只能见一个瘸脚老太婆低眉顺眼地尾随在一个老翁身后。

二人俱是麻子痦子满脸,皱纹横生,白发苍苍。

老翁不肯停下来,也不肯说话。

“老头子!你一个人,你去哪里?!”

“你早饭还没吃,你去哪里啊!”

“让我先伺候你吃口早饭成吗?”

“谁照顾你?”

“你……你又病了怎么办?”这老婆子快要急哭了。

扑通一声,有人跪了下来。

“老头子,回来好么?求你了……”

老翁停下了,他们行至巷口,街上还是有人的。

林悯觉得丢人,顶着行人摊贩们异样探究的目光,返回去将人拉进巷子深处:“你疯了!”

“没有……”这老太婆委委屈屈的,又跪了下来,搂住他一条小腿:“你别走,就让我跟着你,伺候你,能怎么样?我只认识你了……你不开心,你跟我讲,成吗?”

林悯讲不出来,他们也不是说知心话的关系,如果是仇滦的话……他又想起了一些旧事,只叹不可能。

不过是他认为,他不该再跟这两个人凑在一起,别说他那个病……最近越来越不像自己,从前,他从没有这样暴戾,什么事儿都乐乐呵呵,基本没什么脾气,很怕惹事,领导怎样的压榨都受了,奉行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处事原则,最近却总是要打要杀的,伸手就给人开瓢,他不喜欢这样的自己,更害怕时间久了,会对他心软,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又觉报复起来的自己面目丑陋,跟他们也没什么两样,清清白白的不好么,非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跟他们纠缠在一起,冤冤相报,何时又能了,可是不报复,任由他在自己面前晃悠,他又觉得从前受过的委屈是他应该的,自己的本性就是下贱无匹,只好逃避,自守着自己的恨意。

他从前恨的时候,觉得看他一眼都嫌脏,如今也没有耐性一直看着他,时间久了,他会恨不得变成杀人犯,那更狰狞,难看极了。

就当他忘了罢,自己信了,那也不要再见了。

跟仇滦,跟他,再也不见,跟从前那些人都再也不见,就当从来未曾经历过,还是孤孤单单的一个。

孤孤单单的时候,只有孤单,心里虽苦,自娱自乐一下,倒也勉强得过。

他没有说话,还是执意要走,布致道跪着不肯起,跟条癞皮狗一样扒着他小腿,他两个争执之间,巷口却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两人扭头看去,是个点了戒疤的小黄衣和尚,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矮矮的豆丁个子,低着头,油腻腻的僧袍袖子擦着眼泪。

布致道内力催动,抱着林悯小腿,声音跟个嘶哑的老太婆没什么两样,泼辣得很:“你哭什么!和尚!我老汉不要我了!我还没哭呢!”

林悯顺手抽了他一巴掌。

还要再打,又觉懊悔,放下手来,粗声骂道:“你他妈给老子胡说八道什么!”

布致道反倒望着他,双目炯炯,开心地笑了,很是期望他再打几下,只要不再一言不发。

小和尚呜呜哭着:“我……我钱袋子丢了……给人偷了……”

“师兄一定说我了……呜呜……”

林悯看孩子哭得可怜,便压着声儿问:“你丢多少?”

小和尚哭着说:“二两碎银子,几个铜板……”

林悯便从腰封里掏出几颗碎银子,走过去,递给他。

小和尚摆手,只说:“不要……施主……不要……”

林悯:“就当是你化缘得来的,你们念经的不都讲究缘法,就当咱俩有缘了。”

小和尚一想回去师父责骂,师兄怪罪,也就收下了,深深合十,给他鞠了一躬,又问:“施主,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小僧得还你,记个姓名住址,到时好相见。”

林悯摆摆手:“用不着。”

小和尚也急了,拱起手,作势要把那银子还给他:“那小僧还是不要了……”

“法印,原来你在这里。”

只听见这个声音,林悯的脚就像被人钉在原地,浑身都僵了。

只觉不知是不是真快要到冬天了,怎么觉得身上这么冷,眼里却那么热。

这个声音,无疑是人早已死了,隔世经年之后,之前那些个短暂快乐的时光在隔个几百年叫自己的魂儿,陌生又熟悉。

河边初遇,素昧平生,他把自己身上能给人的东西都解下来给我了。

那是记得的一些温暖,他是个好人。

如果可以,真想跟他做一辈子的朋友,他做游侠,我做游侠好友,他做大侠,我做大侠的狗腿子,我们两个,加上方智,酒佬……

林悯忽地转了个身,动作之大,致使身子也摇摇欲坠。

布致道小心扶着他下半身,跪在地下,始终没起来。

这老者背对着巷口走进来的一群人,情绪激动时,掩口咳嗽了两声,声音嘶哑。

小和尚法印跑回仇师兄身边,将那几粒碎银子给师兄们看,又说自己钱不知在哪条街被人偷了,不敢回去,才跑出来的,多亏这位施主心善……他还没有说完,便有一个黄衣和尚狠狠往他那光头扇了几巴掌,骂道:“杀辕大会马上开始!仇师兄还有要事要办!劳动他都出来寻你!你好大的脸面!叫你守着伺候师叔祖他老人家!你倒好!贪玩跑出来买玩意儿!没用的东西!咱们少林武僧还能给不知道哪个阿猫阿狗偷了钱袋子!教你的功夫都喂狗肚子里了!真丢少林寺的脸!”

法印给打得疼,躲到仇师兄背后哇哇大哭,只说:“法明师兄你又骂我,你出恶言!犯了嗔戒!我还告诉师父!”

他那师兄更气了,还要出手再打,叫仇滦拦下了,笑道:“消消气,师兄,法印还小呢,贪玩是有的,咱们以前也常常跑下山去玩,也没少闯过祸,当时你还往我头上赖,因为我小,师父不舍得罚我哈哈,你还记得么?”

他这么一说,一群少林和尚都笑了,忆起以往时光,旁边还立着妙笔探花君应笑还有他小徒弟等一干江湖中人,也跟着仇帮主的话大笑。

仇滦从法印手里接了那几粒碎银子,走向巷子里一个跪着一个站着背对他们的老两口,虽是诧异…他身后众人也看着这姿势奇特的老两口。

脚步一步一步近了。

到了面前,仇滦将那几粒碎银子伸到站着的老者背后,诚心诚意地摊在布满刀茧的宽大手心里,望着这人满背白发,笑道:“还给您,这孩子家中师兄弟来了,您好心,多谢。”

秋风飒飒,墙里枫叶飘巷外。

脚下踩碎几片,干枯的窸窸窣窣声响。

这老头终究没有转过来。

是他老伴儿动了,起身接了碎银子,向他微微颔首。

仇滦与他分开相接的手时,眼神曾有一瞬交汇,黑漆漆的两双瞳孔对上,只一瞬,便足够他燃起战意,内息不定,从昨夜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蹊跷,愈发清晰,于是反手又抓住他脉门,疑窦来的太突然,好像自出生起就和这双瞳孔认识了一样。

捏了半晌,徒然放开,叹了口气,歉道:“得罪,是在下糊涂了。”

老妇人摇了摇头,没说话。

匡义盟的人来催请,仇滦事忙,带着人离开了巷口。

奇的是,自这巷口抬脚的一瞬,心里就莫名酸得很,活像把什么从心头上生生撕下去了,有些不舍。

若不是今日事忙,诸方催逼,非要留下把这股子突如其来的感情闹个究竟,只好先跟师兄弟们去富春客栈请出师叔祖圆空大师,再言后事。

等人都走光了,老婆子扶着的老头身子也软了,瘫在他臂上,布致道贱贱的,适时道:“跟老婆子先回客栈罢,江湖遍地是故人呐,你认识他么?怎给你吓成这样……”

林悯抬手欲要给他一掌,又觉无谓,闹了这么一通,方才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真要见了面,不知是什么九曲回肠的操蛋境地,一想起来就跟吃了脏东西一样咽不下去,吐不出来,还要热泪盈眶,婆婆妈妈,只道:“回吧,离开这里,先离开这里!”

于是老两口又相扶着,在秋风里,行走在街上。

路过一个买糖果点心的摊贩,老头子不知道想到了谁,掏钱买了一袋子糖块儿揣在怀里。

结果两人回了客栈,床上只有枕上血迹,哪里还有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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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狭路相逢竟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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