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景珩,我要吃你手上的馒头。”
冷有溪手里攥着一个大肉包,眼睛却盯着柏景珩手上的馒头。
柏景珩咬下一大口,没打算给他吃:“你不喜欢吃这个。”
“我喜欢,我就要吃!”
柏景珩垂眸看着这个矮小孩,又狠狠捏住他的脸:“敢吐出来,我就揍哭你。”
硬邦邦的馒头就在冷有溪张嘴就能咬到的地方,他却不敢吃了,柏景珩催促他,他才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一口。
“呸!呸呸呸!”
柏景珩垮了脸,趴了他的棉裤,手掌毫不留情地落在臀上,把冷有溪打地哇哇叫。
“吃着嘴里的,看着锅里的,臭毛病!”
收拾完小孩,柏景珩钻进了废弃三级机甲。
冷有溪止不住地哭,他其实根本不懂柏景珩刚刚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手上是有吃的了,但是吃完这个就没有了呀,他想慢一点吃,吃别人的就能留着慢慢吃了。
“哼……呜呜嗝!”
他两腿悬空,坐在三级机甲外壳,这三级机甲是报废站偷来的,到处是破洞,但是驾驶舱有一个还算封闭的空间,他们一个放哨,一个偷,然后合力拖到没什么人的地方。
啪叽一声,冷有溪脚上的大棉鞋掉了,他爬下机甲,把棉鞋捡起来,又爬回去,晃荡了一会儿空荡荡的脚。
脚好冷。
他擦干净眼泪鼻涕,扭头进了驾驶舱。
柏景珩闭着眼睛好像在睡觉,身上盖着薄毯子。
冷有溪掀开毯子,在柏景珩两腿之间坐下,整个身躯缩在他的怀里,既要薄毯,也要柏景珩的体温温暖他。
“柏景珩,凑凑的,这个被子还是凑凑的。”他仰着头,看柏景珩的下巴。
柏景珩连眼睛都没睁开,捂住他的眼睛,掌心感受到冷有溪湿润的眼睫。
“闭嘴,睡觉。”
冷有溪翻了个身,变成趴在柏景珩身上,鼻尖也变成了他的味道。
“柏景珩,天还没黑,我睡不着。”
“柏景珩,我们明天吃什么呀。”
“我刚刚看到外面的树上有花,那是什么花啊,别人说花开了春天就来了,春天来了就不会这么冷了,是不是啊,柏景珩。”
“你的衣服上有个洞,嘻嘻,我看到你的肚子了,你肚子上好多疤。”
“肯定很疼,出血了才会留疤,我被你打屁股也好疼,柏景珩,谁打你了?等我长大了,我帮你打他们的屁股,打哭他们,哼,”他跪坐起来,举起两只拳头,“就这样,两只拳头,揍哭他们!吼吼吼!”
柏景珩终于把眼皮掀开了,漆黑的眼珠子意味不明地闪烁着,他一手包住举起的两只小拳头,轻轻一拉,小孩的脸就砸在他的胸膛上。
“春天不喜欢不睡觉的小孩,再不睡觉,它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冷有溪马上闭上眼睛:“我睡觉了嗷,我真的睡了。”
两个人抱在一起,直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才清醒过来,柏景珩的肚子上又是一片口水。
“柏景珩,对不起嘛。”
冷有溪踩着棉鞋冲出去。
“快来啊,柏景珩,废品站要开门啦!”
柏景珩屈腿坐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像石头一样坚硬的剩馒头,咬了一口后又把剩下的放回口袋。
猎相国早在几十年前就研发出了极速垃圾转能量机器,废品站只有人们懒得处理的垃圾,家里落灰七八年的鞋、过世老人家的旧衣服、报废的低级机甲、被学生厌恶至极的作业本和试卷,柏景珩带着冷有溪在这个废品站翻找了足足有半个月。
这次他头一回没有埋头苦找,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冷有溪跪在垃圾堆里,两只手胡乱翻找,小脸被灰尘糊了满脸。
“咦,柏景珩,你怎么没干活,快来啊,我找到了一个机器人的手臂!”冷有溪兴奋地举起小型铁臂,还被铁臂上的电线打着了脸。
柏景珩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右手搭在自己酸痛的后颈,嘴中吐出热气,要是冷有溪在他身边,又要和前几天一样咋咋呼呼地说他要变成炸弹爆炸了。
他盯着自己的手掌,仔细地瞧,手心和指尖有一层薄薄的冰,像是戴着水蓝色的透明手套,他把冰揉搓掉,不过半分钟又结了冰,直觉告诉他,他生病了,但是穷鬼生不起病。
“冷有溪,过来。”
柏景珩把冷有溪手里的垃圾扔了:“别捡了,我带你去玩,肚子饿不饿?”
“去哪儿玩,我肚子饿,不想去玩。”
柏景珩把之前的馒头拿出来,塞到他手里:“吃掉。”
冷有溪咬下去:“唔咬……不动。”
“咬不动也要吃掉,除了这个,没有吃的了。”
柏景珩把他拽到自己腿上让他坐着,捏他的脸蛋,看他吃得实在费劲,半张脸都皱巴巴的,眼里流露出淡淡的笑意:“真丑。”
等太阳升起来,柏景珩带着他用融化的冰水洗脸洗爪子,看起来干净多了。
“我们来这里干嘛?”
这里是专门为老年人设立的社会学校,只要有老年优待卡,随时能进去听公益课。
“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不知道,但是这里好多爷爷奶奶,没有小孩子,这里是爷爷奶奶的地盘!我们快走吧,柏景珩。”
柏景珩指着刚刚进校门的一个老人,蹲下身子和冷有溪悄声说:“一会儿我拍拍你屁股,你就喊他爷爷,大声点,可爱点。”
“什么是可爱点?”冷有溪看着柏景珩,一脸疑问。
“你,就是,”柏景珩好像也有点难以形容,“就是和平常一样就行了。”
柏景珩牵着冷有溪靠近学校步行入口,门口的保卫员果然盯着他们两人,问他们是来干什么的。
柏景珩:“我们来找爷爷。”
“你们爷爷是哪个?”
冷有溪大声喊:“爷爷!”
两米外的老人家转过身,见身后有个孩子朝他招手,他也笑着回应:“诶!”
保卫员没再说什么,让柏景珩带着冷有溪进去了。
走在路上,冷有溪还是不懂:“我们来这里干嘛?”
“送你来上课,这里有免费的知识教育课,机甲、机械、能量体、厨艺、生活、艺术都有,你喜欢哪个就去上哪个,顺便……找几个爷爷奶奶当朋友。”
冷有溪去了厨艺课,他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柏景珩转身就走,他急地跑着追上去。
“柏景珩!你去哪里?”
他的表情很不安,一只手紧紧抓着柏景珩的衣服。
柏景珩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不能什么都不和小孩交代就离开,要解释,要让他安心学习。
“我在莲街机械厂帮忙,昨天那个老板答应让我试试简单的活,能赚虚拟币,你在这里上课,多学一点知识,别人要是问你是谁家的孩子,你就和刚刚一样喊人,懂了吗?”
冷有溪很是犹豫,又上前两步,抱住柏景珩的腰:“你是不是嫌我吃得多了,我以后不吃了,你别去赚钱,我们回机甲舱吧。”
柏景珩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份工作,他没有公民码,在街上流浪几年,没有地方敢用他,而且很多活都是机器人完成,人类反而是辅助,机械厂检货工嫌工资低辞职了,他用比原来更低的工资拿到了这个工作。
这不是最重要的,以前他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流浪也不觉得苦,很多没有公民码的人都是流浪汉,但冷有溪跟在他身边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慢慢意识到冷有溪不能变成和他一样的流浪汉,他想让这小孩和别人家的小孩一样读书,长大以后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你听我说,冷有溪,你来这里是有任务的。”
“什么任务?”
“你不是来给自己上课的,你来这里上课,然后回去后要讲给我听,所以你是替我来上课,等下班了我就来接你,明白了吗?”
冷有溪还是犹豫。
柏景珩突然冷下脸:“你听不懂人话是吗?回去说不出学了什么东西,我就真把你丢掉。”
冷有溪急地跺脚:“别扔掉,不要扔掉,不要不要!”
柏景珩是在冷有溪的恋恋不舍的目光下离开的,他没有回头,步履匆匆地就走了,让冷有溪气鼓鼓好一会,偷偷对自己说要是柏景珩不来接他,他回去就要大哭大闹。
莲街机械厂。
老板问柏景珩能不能上机甲,柏景珩说能,他撒了谎,事实上他只见过别人驾驶机甲,还有在那个捡回来的垃圾机甲上模拟过几次,他不能保证能独立驾驶机甲,只是他真的很怕老板不要他。
幸好老板念着他初来,先让他跟着老师傅学两天。
机械厂规模不大,主要生产低级机甲的零件和组装低级机甲,主力是机器人,技术人员处理各种事故,柏景珩的职责在检验组装后的半成品机甲、成品机甲外观上有没有什么损伤,还要进行基本的程序检验,有的时候会试驾。
钱师傅教得很快,不怎么有耐心,柏景珩只能尽量记住。
“机械臂组装机甲一般没什么错误,就是可能会磕磕碰碰,小地方就算了,要是有明显的就要修理,能源舱在出厂前是空的,出厂时候要加满,这也在你的检查范围,不一
样的机甲型号对应切换机械臂的不同程序,每次组装你必须先转换程序,还有试驾,这个你自己看着办吧,没什么大问题就行了。”
钱师傅让他自己待一会儿,他有点事处理。
柏景珩第一时间去了试驾机甲,在脑海里模拟启动的操作。
下班时间是下午七点,试用期工资是日结,老板要给他发虚拟币,但柏景珩谎称智能环坏了,老板就给了他一颗小能源石,算是这三天的试用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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