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隔间里，许淮一手捂住防止她不自觉叫出声，另一只手也算熟门熟路，很快找到那几个点。
用力狠狠一按…妙生昂着脖子，颤了颤，骤然跌回他怀里。
许淮不清楚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他家境是不好，可该有的教养都有，在他的传统观念里，和女孩儿这样亲密是要负责的。
“上次是钱，这次呢？”他哑声问，“这次又算什么？”
再怎么告诫自己眼下不是情侣间的身心羁绊，她的味道蹭的到处都是，血气方刚的身子轻而易举被勾了起来，支棱在牛仔裤里。
“你为什么来这里？”
他固执地求一个答案，可妙生已经顾不上回了，半阖着眼舒服着，急促而绵长的气息喷抚在他颈侧和折磨没什么分别。
许淮只当自己是把趁手的工具，一眼也不敢乱瞧，视线越过妙生头顶落在无趣的门板上，像要盯出个窟窿。
可女人反应强烈，没一会儿就开始紧凑，似乎是舒服地忍不住了，无意识抱紧了他。
“你……”许淮红了眼，再也克制不住，一口气不停歇将她送了上去。
再醒来时，妙生软趴趴倚靠在隔间里。
高跟鞋规规矩矩被摆在不远处，身下垫着的白大褂斑驳一片，无从抵赖，她全程都是清醒的。
心不在焉地整理一番，她暗暗诵经忏悔着，有点无措，白大褂兜里的手机亮起，是许淮落下的手机。
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备注许念。
犹豫了下，妙生还是接了起来。
“哥——”那头小姑娘染上了哭腔。
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许淮，也不敢草率找校领导询问，她只得自己赶了过去。
一路上没挂电话，她回答了好几个类似“我哥手机怎么在你这”以及“你是我哥女朋友吗”等问题。
老破小没有电梯，妙生爬上五楼，有点喘。
楼道里脚步声越来越近，八岁的许念坐在轮椅上，攥着身前的长柄雨伞，一脸戒备。
直到感应灯亮了，昏黄光晕映着妙生略显狼狈的关怀神色，盈盈的眼底全是善意，“你叫许念？”
“我是。”小姑娘辨认出她的嗓音，瞬间放松下来。
经过几次化疗，她头发早没了，带着宽沿小帽的样子和清水庵的小尼姑有些像。
楼道里一股发霉味，轮椅旁，两只不大的行李箱是她和她哥所有的家当。显然房东临时过来收房子，清空后，小姑娘像被丢破烂似的丢在黑暗里。
“这里不能再呆了，”妙生蹲下来与她平视，“先去我那儿好不好？”
“好。”许念乖巧应下。
出租车一路从老破小跨过半个城，进了富人聚集的别墅区。
大片植被绿绿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再往里开，到了似水流年。
楼上楼下共三层，妙生输入密码进去，法式雕花处处精致，悬垂的水晶吊灯奢华到令人咂舌。
中介说前主人急于套现，临时决定卖的房子。
许念虽也好奇但没乱跑，安安静静坐在沙发上环顾，显然家教很好。
“喏，”妙生不敢给她乱吃东西，递了遥控器过去，“我去联系你哥。”
“谢谢姐姐。”许念看起了电视。
许淮赶到似水流年时，外面正下着细密的雨，铺天盖地的水幕哗啦啦连成一片。
他抖了抖伞面的水，立在花廊边，大门没锁，主人故意提前敞开了。
“哥！”许念从沙发上跳下来，小跑着奔过去。
许淮一把抱住她，绷了一路的弦倏然松了下来，他揉了揉小姑娘的后脑勺，拉开距离，浑身淋透不敢挨她太久。
眸光一转，落在厨房门口的女人身上。
她和他一样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奶黄色的棉裙盖过小腿，裹着一条白色披肩，目光和他碰了下就移开了。
“是我疏忽了，这次多亏有你，谢谢你。”许淮神色认真，水洗的眸子黑亮。
“你不怪我擅作主张就好，快进来吧。”说完妙生逃也似地回了厨房。
这房子定期有人打扫，双开冰箱里各色食材，诚意满满。来者是客，不好强求人家茹素，妙生提了块五花肉泡水，就不知怎么办了。
这时许淮进来了。
“我来吧。”
他顺手接过她手里的刀放一旁，看一眼热水里泡的微白的肉，默默换盆冷水，重新解冻。
“你想怎么吃？”许淮问。
“按你的口味吧。”她又不吃肉。
许淮没吭声，两人没话了。
他洗干净手，白衬衫袖子挽到小臂中段，背对着她的脊背挺拔修长，正在处理葱姜丝。
妙生在旁边晃悠，左一趟右一趟，始终找不到机会破冰。
极简式的排烟罩，外壳没控制面板，她还在找隐藏的按钮在哪里，许淮抬手挥了下，排风呼呼开始运行。
“科技改变生活啊。”妙生讪讪。
许淮似乎不意外她不会使用自家排烟罩，淡淡看她一眼，眼神好像在说一会儿油烟大，你先出去吧。
妙生揣着心事回到沙发上。
电视剧里正是紧要关头，瓢泼大雨中，女主从后面抱住男主澄清着什么，如泣如诉，男主一次次挥开又被抱住，态度逐渐松动。
非要淋雨，有什么话不能进屋说呢？妙生不懂，有一搭没一搭看着。
打蛋液的规律节奏弄得她心神不宁，时不时往厨房方向瞄一眼。
磨砂玻璃门上，映着许淮宽肩窄腰大长腿。
他手稳，也快…
某些念头就是这样，强压下去只会更频繁冒出来折磨人。
“我哥有185，净高。”许念突然冒出来一句，没头没尾。
“哦，”妙生坐不住了，“你继续看啊，我去接杯水。”
许念看着茶几上满满一杯水，又看着同手同脚进厨房的富婆小姐姐，小大人似地摇了摇头，仿佛洞悉一切。
厨房满是烟火气，妙生不料他这么麻利，四道菜已经出来了。红烧肉、清蒸鲈鱼、西蓝花虾仁、蒜香茄子，全是家常菜但卖相极好。
尤其正在切的土豆丝，根根均匀，整齐地码在白瓷碟里。
拿刀的手骨节流畅，手指白皙修长，看上去更适合握手术刀。
妙生轻抿了口水。
要是他不再为生计奔波，专心致志搞学术，未来这双手会拯救不少破碎的家庭吧。
“白大褂…我洗好了还你啊。”她主动打破了之前彼此的心照不宣。
刀刃微乎其微顿了下，很快恢复了节奏，更快了。
“要不…你俩以后就住这儿吧？这里房子大，房间足够住的。”
“谢谢，不必了。”许淮下了土豆丝快速翻炒几下，转大火。
“可是这里距离你学校近啊，许念去医院也近，绿化多，很适合她养病呐。”
再说买这房子的初衷就是收容需要帮助的人。
“不合适。”很快土豆丝被炒的金黄油亮，许淮最后加了醋，几下铲出来装盘，关了火。
“哪里不合适呢？如果是房租的话，你不用担心的，我不收你们房租。”
“许念的医疗费我来帮你付，以后你也不用辛苦打工了，每月给你生活费，你只管住在这里不好吗？”
“你打算给多少？”许淮忽而发问，语气异常平静。
给多少哦？妙生真就开始心算起来。
许淮摘了围裙，洗手，水龙头镶嵌的水钻折出昂贵的光。
水停了，他看了过来，目光笔直而沉默，“我们是什么关系？”
妙生还记挂着上一个问题，大学生的消费水平她还真不清楚，试探着报了个数，“一个月一万块？”
对方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去，她赶紧改了口，“要不…两万？”
隔着一道门，外边响着电视里的热闹，而这边落针可闻。
许淮定定盯她两秒，端着那盘土豆丝出去了，再没看她一眼。
是生气了吗？
怎么就生气了…世俗之人心思就是重呐，妙生无奈。
饭桌上没人说话，许念看看这边，再看看那边，小脑袋埋进了碗里。
饭后又是许淮进厨房洗碗，妙生巴望在门口，只留一双大眼睛。
狼藉的锅碗瓢盆很快恢复如初，许淮放下袖子出来，一声不吭掏出手机，加她好友。
见他作势要转账，妙生吓坏了，赶紧拦住屏幕，“你干嘛？”
屏幕上是她凝白好看的手，许淮避开眼，看向墙上的法式钟，十点半了。
“恐怕今晚许念要打扰你了，明早我就来接她。这是住宿费，够不够？”
三百块。
“不用不用…哪用得着住宿费啊…”妙生头摇得像拨浪鼓。
许淮也不执着，沉默着又从兜里掏出什么，叠的四四方方板板正正。
是欠条，上次那一万五，落款日期是酒店那晚，显然他后悔，不接受所谓的钱“货”两清。
妙生颓然，只能接过来，所有反驳只会伤害他的自尊心。
“那好吧，不过你千万别急，慢慢还啊，真的不急的。”
然后尬住，彻底无话可说。
电梯里两人并排站着，红色数字跳跃着降下去，口袋里她揪着手指头，琢磨着怎么哄人。
叮——电梯门开了。
“不用送了，上去吧。”许淮头也不回迈了出去。
电梯门等了等，慢慢合拢，清俊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缝隙里。
妙生慌了神。
脑海里闪过偶像剧的片段，福至心灵，她赶紧拦下电梯。
外面夜已深，持续几小时的暴雨停了。
潮热散去，远处江面送来一阵清风带着凉意，吹散桃红色的旎梦。
大桥上，许淮整理好思绪，准备往前走了。
身后传来哒哒哒的拖鞋声。
“许淮——”
有人在喊他。
他攥了下裤缝，没回头。
后心骤然传来震颤感，女孩儿像个鱼雷似地冲过来，结结实实撞上他瘦削而冰冷的背。
“不是那样的…”
细白的手臂从后面环上他的腰，前襟被抓出了褶皱，他僵在那一动不动，呼吸都放缓了。
“刚才你问我们什么关系…”
妙生别着嗓子，努力哽咽了一下，酝酿着女主角下一句台词。
“傻瓜，我喜欢你啊。”
她声情并茂，嗓音含糊而柔软，随着体温一点点从后心熨帖过来。
许淮缓慢地眨了下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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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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