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昨天是你给我打了很多电话吧。抱歉昨天那个电话是我在现在工作的雇主家打的，用的是别人家的电话。昨天打完那个电话后，那个电话好像就被人家随手设置了。我是今天再次拿那个电话时，才看到了那么多的来电提醒。
我当时就立马给家里回了电话，爸妈说他们没有打，小武和小健也说没有打。我想了想就觉得应该是你打的，本来我想上午就给你回电话的，但考虑到你们白天都比较忙就没有打，就一直等到了现在。怎么样小妹？现在你们那里不忙吧？还有，你找我是——”
大哥温柔冷静的声音缓缓的传了过来，听到对方的声音李小妹就不自觉高兴起来：“不忙，不忙。大哥，我给你打电话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听爸妈说你现在出去打工赚钱了，我就是想着你毕竟才十九岁，就算再过一个月开学你也才刚刚大二。就是如果你缺钱，我可以把我存在银行的一百块钱立马给打过去。
你现在毕竟才刚刚升大二，不用这么快就出去打工赚钱的。如果你这么早就出去打工了，我怕你会在外面受欺负。你虽然比我大，但你以前毕竟从来都没有真正出去工作过，我怕你在外面受欺负。外面的人有些其实特别坏，我怕你这么早出社会，会碰到坏人和骗子。反正我们家的情况虽然不是特别好，但比村子其他人家好多了。如果你一定要出去工作，可以等你大三大四再出去，不用那么着急的。”
“弹幕”里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而且即便是真的也说不出口，也肯定不能很直白的说出去。所以此刻才十六岁但已经出社会两年整的李小妹，只能这么表达了。
“没事的小妹，你都出社会了两年了，大哥现在这个时候出去赚钱已经完全可以了。而且我现在这个工作，其实是我们导员帮我联系的。我现在白天只要过去四五个小时，就可以赚到五块钱。我教的那个小孩子，父母都是很厉害的人物，他人——他人除了最开始有些任性外，现在已经变得特别好了。
所以你不要担心，我没事的。你哥我是个男的，我也已经十九岁了，在外面的时候我不会受欺负的。对了小妹，如果有可能，等过一阵你就试着去学校重新读书吧？虽然你以前学习不好，又有一点点厌学，但现在你毕竟已经在外面两年了。经过这两年，我想你现在应该愿意读书了。”
整个家里，大家都在高兴他一天能赚五块钱。小妹是唯一一个害怕他会在外面受欺负，劝他过两年再出去打工的。所以这一刻，李成文就投桃报李的想起了对方的事情，就开始苦口婆心劝对方重新返回校园了。
“哥，我当时在三个班九十个同学里考到第十名，已经算很厉害了好不好？而且我从来都没有说过我厌学不想读书啊，是妈妈当时哭着求我暂时退学赚钱养家的。我是没有办法，才暂时离开学校的，不是我主动离开的！！”
从来不知道自己大哥会这么想，猛然想起昨天弹幕里的相似言论。这一刻即便前方坐着一个漂亮的前台姑娘，李小妹也在电话里，毫不犹豫的说出了真正的实情。
“是，是这样吗？”那一头的李成文明显有些惊讶，但很快他就迅速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如果是这样，那过一阵子四中和六中重新招生时你就赶快去报名吧。放心，到时就算爸妈不给你钱，我也可以给你寄钱。我现在虽然一年需要一百五十块学费和住宿费，但生活补助国家一直没有断，我每个月都有十五块的生活补助。加上我平时出去兼职的钱，我完全可以供你把高中念下来的。”
就算前面站着一个虎视眈眈似笑非笑的谭一鸣，李成文也毫不犹豫道。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只要把你自己照顾好就行。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有多坏，以前我们在家时爸妈总说我们在外面要忍耐要退让，说这样才能平安才能过的好。但经过我这两年的观察，我觉得人的一辈子除了要学会忍耐退让外，还要学会在关键时刻豁出去。
这个社会，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如果你在外面碰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别一味的只想着忍耐，关键时刻你要学会豁出去狠狠的保护自己。”
餐厅的二楼，远处三桌客人都在高兴的交谈着，也有人在大声的划着拳。坐在柜台后面，之前昏昏欲睡无聊透顶的前台收银，此刻也是竖着耳朵兴致勃勃的倾听着。
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穿着蓝色餐厅工作服的李小妹板着脸像个真正大人一样教着自己哥哥。
而前十八年一直在家乡和校园，最近一年才去了大都市的李成文。此刻则是带着笑容，像个小弟弟一样微笑着嗯嗯着。
“小老师——”
对面年轻人见他微笑，突然弯腰一下子伸手抱住了他。
李成文一下子冷了脸，抬眸向着抱住自己的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然后他拿着电话继续道：“小妹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真的没事。你哥我是一个成年人，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现在不要再担心我了，你也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吧。如果你真的想读书，你就赶快跟爸妈说。
现在八月三号，再过二十几天大概八月二十几号时，六中和四中就会开始招生了。到时你如果想去读书，就绝对不要错过报名。好了就先这样吧，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如果有事情，你晚上的时候再给我打电话，到时打我们宿舍那个电话就行——”
电话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匆匆说完话后，那边连一个真正的再见都没有说完就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李小妹拿着电话有点懵逼，但一想到自己大哥电话里说的内容，李小妹又真正的开心起来。
他家他大哥虽然不太喜欢跟她玩，但小时候她学习不好不会写作业时，对方也会主动走过来专门的教教她。
大哥给她指导过作业，关注过她的学习情况。是整个家里，唯一经常问她这次考的怎么样的人。
二哥经常帮她干活，大部分时候她放学回家做晚饭时，都是对方默默放下手上的书本，过来给她帮忙的。
三哥这边，在他们没有抢那个小屋子前。小时候她被外面的小男生欺负时，他三哥都是狠狠一摔手上的书包，第一个迅速冲过来的人。
到如今李小妹都还记得，对方小时候为她打完架后，试图把她抱起来安慰但怎么都抱不起来的笨拙模样。
对方其实只比她大一岁，当时背好蓝色布书包，抬手擦干净脸上的鼻涕和灰尘。想方设法想抱起自己但却怎么都抱不起来，最后只能深深的叹息一声，然后伸手牵着她回家的模样，是李小妹至今想忘都不敢忘的场景。
晚上十一点半回去躺在床上时，想着过去的种种，李小妹再次有了幸福的感觉。再次怀疑起，昨天她看到的那些弹幕。
她三个哥哥都对她那么好，他们怎么可能不宝贝自己。
自己爸妈只有她一个女儿，她妈也说了等三个哥哥都考上大学了就让她读书。这样的情况下，她怎么会是工具人，怎么会是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人，怎么可能是小说里无足轻重的存在。
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李小妹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的亢奋。
她等待了一上午都没有等来家里的电话，没有办法，在中午两点吃饭时。李小妹用几分钟时间迅速吃完自己的午饭，然后就去他们酒店外面的小卖铺打电话了。
“妈——”
电话只响了几下就被接上了，听着里面的熟悉女声，李小妹立马激动的问起了她两个哥哥的高考成绩。
但相比她的激动，她妈妈就表现有一点点平淡了：“你二哥才考了495分，比本科线只差了三分。就三分的差距，他就从二本生变成专科生了。不管怎样，他都算考上了。不像你三哥之前大话说的那么厉害，结果这次连个专科都没有考上！”
“呜呜，我不相信我只考了这么点，我要去教育局查分！呜呜我平时考的都比李成武好，凭什么他能考上我就落榜了，呜呜！！”
“你给我闭嘴，连个专科都没有考上，你还有理了。”
电话里还传来了她二哥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以及她爸爸明显压着声音的怒吼声。
而这个时候，激动等待了大半天的李小妹，耳朵里仿佛有电流穿过，里面全是滋滋的声音。
这一瞬间，李小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这两天她刻意忽视的那些弹幕内容。
“整个李家，老大是李家村第一个真正的大学生，老二是未来的名校研究生，老三虽然专科毕业但最后也成为了很厉害的银行行长。他们整个李家，也就那个妹妹是最没有用的。”
“大家总说李小妹干嘛，她只是一个衬托三个男主都很幸福的纯纯工具人而已！”
“是啊，整个李家就她是最平凡最无足轻重的。”
“一个连名字都没有的路人甲，大家管她干嘛！”
“李小妹李小妹，大家看到她的名字就知道她在李家是什么地位了。”
“十四岁初中毕业，打工四年十八岁就出嫁，这就是她的命。”
“她爸爸妈妈也没有虐待她啊，没让她读书是她学习一般，家里条件也有限，没办法才让她不读的。让她十八岁就嫁人，这也是当时的传统啊。而且她家还让她自己选相亲对象了，没有让她完全盲嫁啊，最关键是她出嫁的时候她爸妈还给她六分之一的嫁妆啊！”
“她会变成最后那样，只能怪她自己学习不好，怪她生错了年代吧！”
“是啊，这个世界不是谁都是主角。无论她十四五就出去打工，还是她十八岁结婚，这些都是当时那个年代所有农村女孩的普遍命运，怪不了别人的。”
“是啊，她的一生怪不了别人。她家这样的情况，她爸妈能供出三个大学生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她爸妈只能牺牲她了，谁让她是个女孩呢。那个年代，女孩子的命运就是比男孩子差一点，女孩子就是比男孩子轻贱一点啊。”
“她家即开铺子又要种田的情况下，总要有人帮帮她妈啊。不能所有的事情，都让她妈妈一个人操心吧。她妈不想让家里的男孩子干家务，最后就只能让唯一的女儿帮忙了。”
……
这两天李小妹尽量忽视那些内容，一股脑的全部都出现在李小妹的脑海中。
李小妹听着她妈妈的叹气声，最后试探道：“妈，那三哥这边具体要怎么办？是让他现在就出来打工还是——”
“他打什么工，我把他供到现在不是让他高中毕业就出社会的。而且现在这个年代，他高中出去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李小妹刚刚提出让她三哥出来打工的这个可能，她妈就在电话那端不自觉的怒吼了起来：“他必须给我复读，这个年代还是大学生比较保险。不管是专科还是本科，他都必须要给我继续读下去，必须要给我考上一个。反正我们家的情况也还可以，如果确定他真的没有考上，我就让他继续复读。
今年我们村子里总共也才考上了三个，三个全部都是像你二哥一样的专科生。像你爸说的大学那是那么容易考上的，一次两次考不上都是正常，复读三四次才考上也是正常的。反正只要你三哥还愿意学，我就会一直供着他。就算退一步他自己不想学了，我也会赶着让他继续学的。反正我们家的三个孩子，我都要让他们考上大学，都要让他们吃上真正的皇粮。只有这样，他们以后才能过的很好，才不会像别人一样年纪轻轻就去外面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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