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罗圆圆挥动她那把从不离手的大刀。
刀锋将肉块劈出一道缝隙,恰好够时光遥钻出去。黏腻的灰白色液体从破碎的肉块中飞溅出来,苍白的细小触手从鼓动的肉瘤中钻出来,一圈又一圈的缠绕上两人相连的手臂处。
罗圆圆手起刀落,直接将触手砍下,用力一扯将时光遥从快要闭合上的缝隙中拉出来。
时光遥浑身沾满了腥臭的土黄色粘液,她用力的抹了一把脸,费劲的将黏在脸上的液体弄下来,终于睁开眼看清了现在的村庄。
往日的平和不在,只有死一般的寂静。平时吵闹嬉笑的孩童,开门准备营业的店家,向田里走去的农民……全都没了影。
一阵风吹来,将旁边空荡荡的房屋门吹得吱吱作响,随风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浓重的腥臭味。
闻到臭味的瞬间,罗圆圆瞳孔猛的一缩,将时光遥哐当一下撂在肩上,扛起来就往远处跑去。
时光遥被颠得不轻,只能磕磕绊绊地问现在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亏了平时罗圆圆持之以恒的练习刀功,她的力气比寻常男子还要大上许多,扛着时光遥这个瘦麻杆完全不费力,还能边跑边说话。
村中的一切不对劲都要从三天前村民们陆续捡到奇怪的石头开始。
时光遥是独居且跟村中其他人不算亲近,不了解也正常,但罗圆圆并非如此。她家中的餐馆每天都要接待不少客人。三天前,罗家人一如往常开门营业,
石头村的货郎走街串巷挣得不少,也乐意在罗家餐馆点两个小菜,一杯小酒消遣一下。那天却一反常态地呆呆坐着,双手捧着一块雪白的石头攥的紧紧的。
他平时的酒友看出了些许不对劲,“周大,你这块石头可是什么好东西?这么漂亮得买不少钱吧?”
“就在后山的破庙处捡来的,那里还有不少。”周大此刻才终于回神,语气热情的向周围人介绍。餐馆中但凡看见这块石头的没有一个不对它动心的,更有甚者,饭都顾不得吃了,直接跑到后山寻宝去。
罗母听见了也心动不已,可还得顾着店里的客人,只能等到打烊后才拉着罗父一同去山上。罗圆圆出于好奇也跟着去了,平日里荒凉的后山可没这么热闹的景象。漫山遍野的都是举着火把找石头的人们。
只有些杂草生长的小山丘突然出现了无数漂亮石头,这事诡异极了,可石头村的人们没觉得有半点不对,发疯似的找石头。
回到家后,罗圆圆辗转反侧无法入睡,人们诡异的神态没法让她感到安心。
寂静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父母的屋中还传来些许微光。
罗圆圆放轻脚步,悄悄走到父母房门口,正准备敲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呓语从房间中传出,“美……真美……”
房门虚掩的缝隙后,罗圆圆屏住呼吸,瞳孔在黑暗中因恐惧而紧缩。
在白日只是一块好看的雪白石头,此刻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解除了封印般,散发着不祥的,诡异气息。罗父罗母并肩坐在床上,脊背挺的异常僵直,头却低低的垂着,如同两只被线吊着的木偶。
雪白的石头突然融化成了一摊乳白油脂,一个细小的黑点毫无征兆的从中鼓了出来。那是一只眼睛,一只冰冷,无情,藏着无尽疯狂的眼睛,它缓缓扫动着,滑腻的视线扫过罗父,扫过罗母,直到……将视线定格在门后的罗圆圆身上。
罗圆圆的寒毛直立,牙齿打着颤,飞快地跑到厨房拿起自己熟悉的菜刀,冲回父母房门口,用力将虚掩的房门撞开。
“怎么了圆圆?”罗母从床上坐起身,“做噩梦了么?”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孩似的。”罗父眯了眯眼,嘴里嘟囔着,翻了个身又接着睡了过去。
桌子上的雪白石头一动不动,父母正在床上安眠,似乎刚刚看到的一切都是罗圆圆的幻觉。她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手紧紧攥着菜刀,脚步踉跄向后退。
“没事,不用管我。”罗圆圆扭头仓皇而逃,跑到自己房间后她将脑袋埋在被窝里,深吸了一口气,强逼着自己冷静下来,掂着菜刀坐在门口默默守了一宿。
第二天,罗家夫妇与餐馆里的客人与往常一样,看不出丝毫异样。
第三天,罗圆圆醒后不见父母的踪迹,在他们的床上,她看见了两摊乳白色的粘液。
罗圆圆不愿相信那就是她的父母,她跑出了门,远远就看见了时光遥被蠕动肉块包裹吞噬。
剩下的事时光遥就已经了解。罗圆圆没再多说。
“所以我们现在要去哪?”
“不知道,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别被它们抓到了。”
它们是谁?还没等时光遥问出口,她就已经亲眼见到了。
乳白色的肉墙在不远处蠕动,无数村民站在它旁边,他们的肌肤甚至头发全都变成了同样的乳白色。就像融化的奶油,一滴一滴的浊黄色粘液从他们身上流下,在地上留下一圈圈痕迹。
村民们根本无法掩盖眼中狂热的情绪,嘴里喃喃着,面带微笑的向着肉墙走去,然后与其融为一体。
首先融化的是村民们的脸庞,他们的五官顺着变成乳白粘液的脸缓缓往地上流淌,最后就成了几滩白色的烂泥上长满了人类的五官,逐渐被那栋呼吸的肉墙融进体内。
剩下的情景时光遥不愿再看,那种难以形容的恶心,她都恨不得自戳双目去洗洗眼睛。
“过来!这里!”不知不觉间二人已经跑到了林宁的店铺旁边,林宁将关死的铺门打开,焦急的朝着罗圆圆挥手。
一个闪身,罗圆圆带着时光遥钻进了店铺中。
林宁随即关紧房门,搬来重物将门堵得严严实实。
“从昨天我就发现铺子里的伙计不太对劲让他回家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宁焦急的询问着两人。
“不知道。”时光遥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林宁递过来的干净衣服。
罗圆圆跑了半天终于可以歇歇了,正在咕咚咕咚的牛饮也顾不得回话。
“问题还是出在石头上。”
时光遥与罗圆圆齐齐扭头看向声源。祁安正在窗子旁窥视着外面的一切。
祁安抓了抓脑袋,“林掌柜没了跑腿伙计就雇我来帮一天忙,谁曾想村里就变成了这样。”
时光遥拍了拍胸口缓解刚刚看到的恶心感,重新叙述了一番罗圆圆所说。
“后山有破庙么?”祁安奇怪地问道。
剩下三人的脑袋突然一个激灵,后山哪里来的破庙,后山一直就是个光秃秃的山丘。
四人对视了一眼,找到了一切的源头。
时光遥悄悄将眼睛对准了窗缝外,乳白色的粘液在村庄中速度极快的蔓延,要不了多久就会侵染到这里。
“收拾收拾,我们得准备走了。”时光遥正正神色,“虽然我身体不好,但我会尽量跟上你们的,真遇到麻烦了我在队尾也能拖延点时间,去后山破庙,走吧。”
四人迅速收拾好,带了些水和干粮悄悄地从屋中后门跑走。
从林宁家到后山不算远,四人避着地上的粘液走了快半个小时,终于看见了那座在光秃秃后山上的破庙。
后山上的野草郁郁葱葱,都快长到了人腰的地方,与村中植被枯萎的景象完全不同。四人排成一列,祁安打头阵,罗圆圆殿后,小心地往山上走去。
脚下的湿润泥土散发着不易察觉的腥味,野草被几人的动作晃得簌簌作响。一条细小的乳白触手如同蛇一般蜿蜒悄无声息的跟在四人身后。
破庙很小,大概也就十几个平方,逼仄的空间里只能堪堪摆下一座怪异的神像和它面前的香炉。
神像就是最常见的不知名小神,常见的四只眼睛,两个鼻子,八张嘴,唯一特殊的就是只有两个耳朵。
正常人怎么会只有两个耳朵。
四人的脚步停滞,望着眼前圣洁的,散发着乳白色光晕的神像。
谁也没注意到神像前的香炉下藏在阴影中的几根触手正在不断延长,直到四人的背后,四人如同石化,憧憬的看着眼前的神像。触手顺着他们的脚底,一圈一圈的将四人捆了个结实。
最先醒过来的是时光遥。她们四个被滑腻的粗长触手吊在破庙的屋檐上,可以清晰的看见神像后树根一样的细丝向土里延伸。
祁安与罗圆圆眼睛紧闭,嘴角挂着丝诡异的微笑。只有林宁眉头紧锁,眼球不停地转动尝试醒来。
亏了时光遥消瘦的福,捆着她的触手只是虚虚的圈起来了衣服,没锁住她的身体。
时光遥小心地将双手从触手中挣脱,双臂用力抱住屋檐上的横梁,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总算脱离了束缚。
“林宁,醒醒,快醒醒。”时光遥用气音尝试叫醒林宁,甚至动手捏住了林宁的鼻子,翻开了她的眼皮。
这种粗暴的方法还真的有点用,林宁猛的睁开了眼。
时光遥用手掰了下捆着林宁的触手,石头一般坚硬,触手纹丝不动。她又去尝试叫醒剩下俩人,却又是徒劳无功。
“耳朵,神像的耳朵”林宁悄声说道。
时光遥悄悄爬下地,再次来到神像面前。明明第一次见神像还可以干扰她的认知,现在她却完全不受影响。
神像的眼睛与嘴巴紧闭,鼻孔微微翕动。兴许是时光遥刚从满是粘液的触手中钻出来,神像对时光遥的靠近没有丝毫察觉。
时光遥先是凑近了怪异的香炉。青铜色的炉子上刻的不是什么祥云瑞兽而是一张张绝望扭曲的人脸,她在香炉的底座下发现了被苔藓覆盖的一段文字。
“非祀之仪,其名为缚。
以心为锁,以念为炉。
欲净其毒,必承其污。
……”
最后一段文字已经被斑斑锈迹模糊,完全看不清楚。
咕噜咕噜,是黏腻的触手蠕动的声音。时光遥扭头看向神像。
它的嘴巴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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