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肚子的原因,沈木兮只能侧躺着,郑颖想要擦拭她贴在枕头上的脸颊,但沈木兮却不太配合。因此,郑颖只能看了眼江途,向他寻求帮助。江途瞬间会意走了过来,用左手手掌托起沈木兮的脸,右手接过郑颖递过来的毛巾。
“星星项链?”郑颖独自嘟囔着,沈木兮已经合眼休息了,发烧让她的头昏昏沉沉的,就连说话都前言不搭后语,不过似乎听到了郑颖的疑问,沈木兮又睁开了眼睛。
她睁眼的角度,正对着郑颖,看到郑颖,沈木兮就哭,泪水就像水龙头一样滔滔不绝,看的郑颖心疼:“怎么又哭了,哎!”
郑颖用手轻轻拍着沈木兮:“就突然感冒了呢!”
江途听得出郑颖是感叹并非疑问,但他还是心中愧疚:“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她。”
“跟你有什么关系,小途,你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听着郑颖的安慰,江途心中的重量却没有一份减轻,他心里清楚,如果不是他们昨晚的那件事,沈木兮不会生病,她这场病也有急火攻心的原因。
如果可以,他昨天就不该去电影院,也不该看那场电影。
昨天,他将沈木兮送到火锅店门口后,本想找间咖啡店,却莫名其妙的看到电影院的宣传,想着看一场,正好电影院离沈木兮吃饭的地方比较近,如果有任何事,自己也能第一时间赶到。
当时,他真的没有看到荆楚,也并不清楚坐在他身边的人是荆楚,漆黑的环境里,他以为是陌生人。最后还是电影放映结束,身边人一直没有起身,才让看彩蛋的江途转头看过去。
其实在心里,江途也不认为自己与荆楚的这次相遇是巧合,但荆楚跟着他走出电影院后就离开了,并没有再说话。这一点,让江途都有些迷惑。
也许真的是偶然遇见,但现在想来,也许是荆楚的一次设计,他在赌,赌沈木兮的朋友王漫雨看到他们,这样沈木兮就有可能知道,甚至于他都知道沈木兮今天还会跟朋友一起吃饭。
江途并不认为荆楚“神通广大”,而是他太知道荆楚为了达到目标会做到什么程度。高中时候,为了接近自己日复一日的在书店蹲守,为了能住进自己的房子,在自己不常去的饭店当服务生,只为能在自己面前被打和责骂,后来为了让自己更加依赖他,在其他学校的人找自己约架时,他挺身而出为他当下棒子。
要不是,最后他拿这些事情在郑颖那里换取更多的钱,江途都不知道自己被环环相扣的事件困在一个好兄弟的迷阵里,甚至于,在他对自己做出非朋友的举动与告白时,自己想的都是不能破坏友谊。
最可笑的是,自己真的思考过,是否喜欢他。这些年,自己都被困在性向的迷阵里,没有喜欢的女人,也没有喜欢的男人。如果不是再次重逢沈木兮,他想这辈子,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同性恋。
不过,没有医生的诊断,江途也不敢断言自己的性向,但他知道,自己喜欢沈木兮,非常喜欢。而现在,看着喜欢的人正在经历病痛,他的眼角也有些水润。
感受着脸颊的冰凉,沈木兮抬眼就看到江途,她早就烧的头脑懵懵:“江途,你送我的星星项链丢了。”
江途记得那条项链,是自己第一次正式送给沈木兮的礼物,他轻声哄道:“没关系,丢了我再给你买一条,好不好?”
言语中的宠溺,让坐在一旁的郑颖有些尴尬,女儿女婿的甜蜜时光自己还是不打扰了,她默默走出了卧室。
“不好,我是要那条项链,那是我最喜欢的项链。”本就声音细小,再加上撒娇,更像是只小奶猫在叫。
江途有些无措,便问道:“你还记得什么时候,在哪丢的吗?”
肯定不是最近丢的,自从两人在一起,他就没再见过这条项链,不过这么问,也是为了让沈木兮安定下来,自己想想还有没有可能找回来。
“高二的时候,在学校门前小区大门口的马路上,就是从学校去买我最喜欢的鸡排必会走的那条,大概在流水茶屋那个奶茶店门口。”
沈木兮鼻子堵塞,这一段话她都得分几批说,很艰难的喘气,但她还是努力说的很详细。
看到江途沉下来的表情,沈木兮怕江途还是不知道在哪,就继续开口道:“就是你和荆楚还有别人打架,最后警察来了,你把我丢下那次。”
明明已经不哭了,可一说到最后一句,沈木兮就又开始止不住泪水,甚至不同于之前,她委屈巴巴的看着江途发泄心中的不满:“为什么,为什么抛下我?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江途对那次打架的印象很深,当时江途还没有跟父母有现下的距离,他对父母还是很尊重和敬畏的。
江途为沈木兮擦手心,低着头说:“对不起,那时候,我已经知道我爸有个私生子,我父母的婚姻似乎马上就要分崩离析,我当时觉得自己不能进公安局,不能成为他们最终离婚的那根稻草,而且荆……”
江途停住了。他看到沈木兮并没有发现后,继续解释道:“你是个女孩,也没有参与打架,你一口咬定没参与警察不会把你怎么样。”
“所以,你就丢下了我!”
江途无言以对。
“但是后来你也没有跟我道歉过,那是我第一次写检讨书,还当着全校读。”沈木兮眼中带着幽怨。红红的眼眶晶莹的泪水。
江途静静地看着她。那时候,江途想过道歉,但沈木兮一直躲着他,即便教学楼遇见都会当做没看到。那个时候荆楚还不断示爱,周梅园时不时打电话跟江途抱怨,江途实在是难以多方应付,想等着沈木兮气消一消再道歉,却不想没等到沈木兮的原谅,自己的事就被周梅园知道了。
“对不起。”江途知道说什么都是辩解,但他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次机会,“原谅我好吗?”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伤心吗?我最好的朋友,他抛下了我。江途,我真的好想,好想就没认识过你,这样,我的学生时代就不会有痛苦。我也不会出国留学。”
江途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扎着,他紧紧握着沈木兮的手:“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安静,落针可闻的安静。
江途内心受着折磨,直到一句。
“好啊!”
江途脸上带着惊喜,不过下一秒,笑容就不再了。
“你把我丢的星星项链还我,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呼吸频率缓慢,江途看着沈木兮,红红的脸颊,以及无望的眼神,她是要对自己死心吗?
不可以。
“好,我去找。我现在就去找,一天找不到,我就找两天,我肯定能找到。”江途站起身来,他看着床上的沈木兮,亲昵的将她的手放到被子下面,“乖乖,等我回来。”
江途跟郑颖打了声招呼就走了,郑颖很是纳闷,但当她来到女儿卧室时,却只见沈木兮抱着枕头又哭了起来。
天已经黑了下来,沈木兮的烧也退了,郑颖想要给她端碗粥吃,但沈木兮拒绝在床上吃饭,只好扶着她到客厅。
沈木兮的肚子在薄薄睡裙的覆盖下更加明显,郑颖轻轻抚摸着她的肚子:“不过一眨眼,都六个多月了,再有几个月就生了。”
沈木兮放下粥碗,也看向自己的肚子,是很大了。
可是自己将他带到这个世界是对的吗?
奇怪的家庭,奇怪的父母,她觉得自己有些不负责任了。
“有时候,觉得自己挺自私的,我也没有问过他的意见,就要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他也许不想来呢?”
听着女儿的伤春悲秋,郑颖反倒发表了乐观言论:“每一个孩子都没有选择权的,就像是父母也是一样,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小孩是什么样的。不过,你肚子里的小宝贝以后一定会很幸福。你和江途都是高薪人群,江途家里甚至资产过百亿。在资源这方面,这个小宝贝就不愁了,再说他还有很爱很爱他的爸爸妈妈姥姥奶奶和爷爷,在有爱又富有的家庭长大,他至少已经排除了许多人一生中大部分的烦恼了。”
沈木兮听着自己妈妈的话,手也抚上自己的肚子。
“你爸要是还在,一定比我更宠外孙。”
听到自己的爸爸,沈木兮的手顿了一下,时间实在是太久远了,而且那时候自己太小,她已经忘了童年的记忆。
“爸走的太早了,我已经不记得他了。”
“也正常,那时候你太小了,小孩子是没有记忆的,好像是三岁之后才有记忆。”
沈木兮点了点头,她看了眼窗外,已经全黑了,想到江途应该也不会回来,便继续跟郑颖闲聊,借此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却不想,两个人正聊着,房门便被打开,江途走了进来。
他来到沈木兮身边后,似乎想到自己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凉气,又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伸出手来,手掌下悬挂着的,是一条记忆里的星星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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