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瑾没有继续关注大儿子的挂机式发言，他捋了捋思路，又很快将目光放在了那个俊美青年身上。
对方优雅矜贵地坐在观众席上，目光专注地看着台上的战斗，举手从容间都带有一种良好家教的修养，要说让白瑾猜测这是个黑户，他当然是不信的——
反而另一种意义上，更像其他地方的间谍了。
但是江家有什么可以图谋的地方吗？
白瑾陷入了沉思。
-
那边，谢寒棠眼看着周围热血高昂，无数人戴着面具就开始撕下那张文明的皮，声嘶力吼地叫着，让战胜的尖刀刺客杀掉这个守擂人，整个场面都是狂欢似的尖叫。
“冲啊冲啊！干他的！”
“……别犹豫了，我来看就是好这口的，都来地下黑场了装什么啊！”
“快，弄死他，我给你打钱！”
“话说兄弟你什么情况，这边热血沸腾呢？你不感觉你和周围格格不入吗？”
似乎叫得厉害了，猛然发现身边有个理性Alpha装模作样，那人不满地瞅了眼谢寒棠，“……嘶，你搁这儿演A德班班长呢？放心，这里可没有娇软易碎的小Omega。”
那人似乎嗤笑了一声，刚准备继续说点什么，就看到那个黑发青年侧目，眉目清冷，语调却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威压，“什么？”
似乎也没打算等他解答，那青年只是浅浅扶了下漆黑的通用面具，便站了起来，居然是要往台上走的样子。
眼看着对方一身修长的战斗服样，步履从容地消失在后场区域，被吓了一跳的男人嘟囔了一句，“装什么啊……”
他转头，眼看到尖刀就要开始动手，更是激动地上蹿下跳，“冲啊！”
谢寒棠是走到后台刷了终端才加入到等候区的，地下黑场唯一的好处就是除了昵称几乎不会显露任何个人信息，这也是大家戴上面具就能装作无事发生的原因。
【编号1200，请等待您的场次。】
谢寒棠矗立在后台，像是想到了什么，还是忍不住地打开了光脑，那里的添加界面，有一个反复搜索但一直没有加进去的光脑通讯号。
是江时栩的。
谢寒棠捏紧了光脑，任由候场区的光影打在眼底，透露出些许紧张，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我觉得我一时半会儿没办法了解这个世界。”
很明显，这个所谓ABO世界和他所在的帝国虫族是完全不同的，一个成熟的、有自己体系的世界，是不可能靠着短短一个晚上的搜索就完全掌握或者了解的……
他总不能一直忍着不加对方吧？
他很想加对方。
想和小Omega聊天。
想问问对方今天早上吃的什么。
想告诉对方，离开的每一分钟，都很想他。
【想加就加呗，慢慢了解嘛，总要有个适应过程的，别犹豫了，再犹豫就该你上场了。】
谢寒棠微怔，修长的手指扣在光脑上，从喉中溢出一丝轻笑来，“你说得对，是我太纠结了。”
总想着更慎重一点，更完美一点，让对方看到自己精致无缺的一面——
但还是忍不住了。
谢寒棠把那早已经烂熟于心的通讯号再次输入到添加地方，终于看到了那个已经很熟悉但还是会心动的头像。
一只漂漂亮亮的毛线团。
乱七八糟，但还有些跑出来的线头，像是一个猫玩了一半就丢弃的玩具。
谢寒棠弯了弯眉眼，嘴角带笑。
不懂但喜欢但爱屋及乌但越看越心动。
【叮咚~您已申请，等待对方验证。】
【您的好友申请已通过。】
居然是秒过吗？
谢寒棠颤抖地将手指划在光脑面板上，还不等他发出“完美无缺的打招呼”，就听到了地下黑场的系统提示音：
【编号1200准备上场，您的对手是id天堂有路地狱无门。】
谢寒棠站在了台上，闪耀的灯光带着晃动的影子，从头顶投射下来，在圆台升起之后，他的身形也彻底暴露在观众面前。
……还没来得及跟江时栩发消息。
好恨。
“让我们尽情欢迎两位新手，天堂有路地狱无门vs攒嫁妆的每一天！是黑马干翻全场呢，还是双双锤爆惜死台上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主持人欢快的声音调动了全场的激情，谢寒棠能听到周围观众台上逐渐从上场血腥中褪去的声音：
“切，又是菜鸡互啄，两个新手有什么意思，我赌都输！敢不敢让王牌上来！”
“不是vip观众不配看王牌是吧？真没劲，还是那种有血性的强。”
“……那人什么鬼名字，A德班班长这是打算入赘哪个大家族啊！？”
观众冷却下温度，耷拉着眼皮像是高高在上的审判官，几乎都是在盼着这场无意义的战斗早点结束，可没办法，这里是通用拳场，为了收视率和收益率，总要穿插着来。
谢寒棠对这些观众的冷眼视若无睹，他扫了眼面前的红毛Alpha，也起了快速结束的心思。
他要给江时栩回复！
顺便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Alpha和军雌到底哪个战斗力强。
“那么，战斗开始！”
随着主持人的一声令下，红毛Alpha率先张扬地冲了过来，拳头打了过来，有力气和粗猛，却没有任何章法。
随着那带气的拳头挥舞过来，谢寒棠一眼判定，这不是军队出的Alpha，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训练。
……啊，有些失望。
他随手一抬，直接将那Alpha撂翻在场外，眼睁睁看着对方无力起身，彻底判定出局，才施施然弯了弯手腕，“下一个。”
虽说这里是拳场，但实际上，不过是机甲外的一个分支罢了，只是单纯人身打架，生死不论——
但谢寒棠并没有和对方过不去的想法，他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挣钱。
空气寂静了几秒，大概是没有人想到，战斗会结束的那么快，甚至还不等观众们打着哈欠眨个眼，却已然出了结果。
尤其是老观众，就算是菜鸡互啄，也没有啄的这么碾压性的啊！
啧，要坐起来看。
随着观众起了一点兴致，主持人也十分兴奋地开口，“看来我们的攒嫁妆的每一天是有点水准在的啊！守擂要是坚持到最后，会有很多钱哦~”
他像是窥见了谢寒棠的底层需求，或者说，来这里的十个有九个都是为了钱，不然谁会来搏命。
主持人刚准备继续走一下流程，就见那高大的Alpha青年眉目低垂，像是无动于衷一样，声调微低，“继续，早点排完。”
要是拖到下午，他就没办法及时和江时栩见面了。
主持人愣了一瞬，他也不走流程了，直接呼唤下一个攻擂选手——
“让我们有请……”
-
晃动的光影投射在人声鼎沸的观众席中，格格不入的白瑾蹙眉放下了手中的光脑，飞速地将这个刚刚录制好的视频发给了大儿子江洛塬：
【白瑾：{视频}我觉得好奇怪，他这个……好眼熟的样子。
江洛塬：应该是军中出来的，难怪会搜到他报名了军校。话说回来，都毕业进军部了，怎么还回来上军校？
白瑾：他这个身手很好吗？我怀疑阿栩打不过对方。
江洛塬：……
江洛塬：你觉得阿栩打得过谁？棉花玩具吗？
江洛塬：至于身手，也就那样，是那红毛Alpha纯菜，我上我也行。
白瑾：我在认真地和你讨论，别又挂机去了，我知道你很忙，但身为哥哥，你也要关心一下阿栩的事情。
白瑾：所以你什么时候找对象？
江洛塬：您说的对，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白瑾：……】
白瑾头疼地放下了光脑，也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周围原本还不屑一顾试图掀开眼皮的观众们，一个个都鲤鱼打挺地坐直了身子，甚至还有的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他没注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白瑾抬眸看向了台上那个黑发青年，对方好似又结束了一场战斗，甚至申请了拳场快速打法——
特指一堆人一起上那种。
不要命了吗？
白瑾倏然站了起来，和那些期待紧张的观众不同，他是实在担心这个Alpha年轻气盛把自己玩残了回头还得他崽掉眼泪——
他愿不愿意是一回事，真让他崽伤心了，就是这个Alpha的罪过了！
但不等他去和主持人交待些什么，就看那一堆Alpha摩拳擦掌地站在了黑发青年面前，那谢寒棠好似扬了扬眸子，却莫名和一开始的初印象不同，带了点锋锐之感，如同刚出鞘的剑，缀着凌厉和寒芒。
对方好像一点也不慌，是真的有实力吗？
白瑾犹豫地坐了下来。
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对，就是这样玩！嘿我就喜欢玩这个大的！”
“这局他绝对挺不过，纯倔呗，我就喜欢看这种高手眼高手低了嘻嘻。”
“长的倒是好看，不过可惜喽，上了拳场，生死不在自身！”
……
谢寒棠没带什么感情地动了下手，军雌可以凭空在宇宙中的身体素质还是这些Alpha所不能比的，在了解到这一点后，他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地申请了最快速的方式。
看着一群Alpha好似觉得这样就占尽上风，急匆匆地奔涌过来的表现，他不禁暗自摇头。
太急躁了。
抬手、勾膝，一个又一个丝滑的连招带翻这些Alpha，谢寒棠刚准备将这群人都撂下台，就见一道闪着银光的寒芒逼近他的眼睛——
是匕首！
拳场一般不准携带武器，可不耽误有人会拿这些当底牌，谢寒棠能明显听到，周围有不少观众紧张的吸气声。
他单手掐住那飞刺而来的匕首，一个上勾拳将那Alpha带走，这才掀了掀眼皮，慢条斯理地将被掰弯的匕首夹在了指尖，双眸冷淡中带着点道不明的威胁。
清脆的金属声细小，但不耽误准备博一把的Alpha瞬间瞪大了双眼，他顾不得几乎碎裂的手腕，咬牙开口，“你……你是怪——”
甚至后面的话都没有说完，他就感觉到自己被那青年猛地踢下了台，对方眼神深邃而幽暗，似乎在看一个污染物垃圾一般，轻轻吐了两个字。
他没听清那是什么，他只是非常庆幸这个人没有虐杀的喜好——
毕竟地下拳场，没几个人能在失败的情况下活着走出战台！
冷风拂过谢寒棠的面颊，他将手中被掰弯的匕首扔在了地上，只听碰撞发出了“乒乓”地一声清响，全场寂静。
倒不是观众们不想发言，只是，他们实在是怕这个Alpha线下找事啊！
因为那把匕首，是江氏集团机甲设备的核心防御材料，据说火烧不断，金刚不灭……本来，是不可能被人轻易地那样掰弯的。
只是当那青年终于发出了冷冽的声音，目光穿过主持人，平静地提问“结束了吗”时，观众们突然觉得……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好像也不是不行。
人类的极限要到什么程度……也许人家就是天赋异禀。
尤其是对方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扫射了全场，却带着点淡淡的威压时，他们更加惶恐了——
因为不少军部的Alpha，只在自己的长官那里见到过这样的眼神啊喂！
恐惧油然而生。
于是他们安静如鸡地看着那青年甩了甩手，没带什么留恋地离开了那个光彩耀人的拳场……
身姿颀长的青年终于消失在视野范围外，观众们才捂住胸口蓦然松了口气，“攒嫁妆的每一天……大佬？”
原本对于这个名字，他们是觉得搞怪成分更多的，可在绝对的实力屈服下，他们越发觉得这个名字居然奇异的有魅力，好像带着一种莫名的光辉，让他们就连坐在观众席，都十分激情昂扬……
旁观的白瑾见那Alpha走了，也蓦然起身，扶正了自己脸上的面具，快步走出了地下拳场。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他还记得回复一下自己那大儿子江洛塬：
【白瑾：也就那样？你是在质疑咱江家的机甲材料品质吗？
白瑾：……就当阿栩打不过棉花玩具好了，但是这样一个如同狼一样狠辣的人，如果欺负了阿栩，你能帮他报仇吗？
白瑾：我们……暂且当这个人真的没有人生轨迹好了，但我敢打包票，他的成就绝对不止于此，也许会成为连你也要仰之弥高的人。
白瑾：但我真的很悲观。
白瑾：我不觉得……阿栩的性子是压得住这种狼子野心的人。
白瑾：@江洛塬，如果在看的话请回一下消息！！
江洛塬：您说的对，请问需要我做点什么吗？
江洛塬：无论如何，如果阿栩执意要找他的话，我不觉得您能劝得住，小爸。
江洛塬：让子弹再飞一会儿吧，不是所有的爱情，都能坚持到结婚那个地步。】
白瑾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站立在宽敞的街道上，看到那个高大俊美的青年逐渐逛入到商场，又奔向了镜月餐厅的位置。
阳光刺眼，倒映在眼镜下有种模糊的晕彩，白瑾瞥了眼手里单薄的资料，想了想，还是折叠好随手撕掉，让雪花一样的纸屑，飘扬在了街道旁的垃圾桶内。
他听到智能垃圾桶发出了欢快的声音：
“所有的故事早已写好，所有的欢喜早已启程，如您时常觉得不满，请不要忘了，命运会眷顾每一个值得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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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生死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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