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炽心想再说几句，被江灵溪抬手阻止。
江灵溪一看见季长赢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处来，略带嘲讽的说道， “季掌门也不遑多让，对门中长老也不够敬重，我这把老骨头，更不敢多说什么！”
季长赢神色淡然，“我门中的事情，江掌门也并不是完全知其内情，何苦在这里混淆视听？晚辈真不知是哪里得罪了江掌门，实在是有些惶恐。”
炎寻天挡在季长赢前面，脸色铁青地看着江灵溪，“灵溪，你又是从谁人那里道听途说的？别听风就是雨！”边说，边伸手夺了她的剑，收回了剑鞘。
季长赢并不生气，还一脸轻松地劝炎寻天，“炎师姨莫要动气，可能是江掌门长久不出门，在路上随便听了些闲话，就迫不及待地要来告诉您。您让江掌门说完便是。”
江灵溪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当年的季明渊，明明眼前的人，和明渊十分相像，可是心性，说话完全不同。季长赢这般的牙尖嘴利，桀骜不驯，倒是更像她娘亲——林月城。
“几年不见，长赢这嘴上的功夫，看着比武功进步还快。”江灵溪皮笑肉不笑地，不依不饶。
炎寻天和季长赢使了个眼色，季长赢也立马心领神会，“江掌门来之前许是贪杯吃醉了酒，才会说这么多胡话，晚辈不打扰几位师姨叙旧了！先行告辞！”
“季掌门如此目中无人，可是不把老身放在眼里了？”江灵溪觉得胸中烧着一团火，怒气直冲天灵盖。
“我这是为您着想，怕您看我气不顺，气坏了身子，等您过些时日来堇城，我定会派葛长老招待您！”说完，季长赢直接溜了，不给她继续吵架的机会。剩下三人草草向炎江二人行了礼，也赶紧离开了。
江灵溪气得脸涨红，刚才还饥肠辘辘，现在胃里都是怒气，话都不说了，就气鼓鼓地瞪着离开的四人。
“灵溪，你这袍子都脏了，还是赶紧回房间更衣再说。”炎寻天握住江灵溪的手腕，暗暗发力，钳制住了她。
江灵溪看着炎寻天，语气温和了不少，“师妹知道。”随后钟炽心带她去了西厢的客舍。
天色渐暗，四人回了后院，坐在凉亭里。苏百蘅坐在季长赢身边，这么多人在，她不好伸手查看她的伤势。年素商和南宫媇也有点担心，刚才江灵溪出现的意外，也不知道季长赢是否受伤。
炎寻天找到四人，也进了凉亭。她心中的怒气积攒了更多，走向季长赢，“长赢，可有受伤？”
季长赢收起刀，摇了摇头，“长赢无恙，炎师姨不用担心。”
“灵溪愈发没有章法了，这个年纪还欺负小辈，还让苏姑娘在这里看她的笑话，我等下绝不与她善罢甘休。”炎寻天气得咬牙，“时候不早了，你们几个也赶紧回房歇息吧，我找她算账去。”
季长赢上前揽住她，“炎师姨，您消消气，就算您现在去打江掌门一顿，她也不会有所改变，您别冲动。”
炎寻天背过手去，“长赢这些年，愈发沉稳了，灵溪倒是越活越回去，好，你们要是累了，就早些回去吧。”
四个人和炎寻天拜别，回了给她们四人安排的客舍。许是今晚年素商的所作所为连自己回想起来也羞愧不已，她第一个躲进了房间，连句最后道别的话也没和剩下三人讲。
南宫媇和二人道别之后也进了房间，苏百蘅进了季长赢的房间，立马关上门，坐到她身边，把她的袖子拽上去，仔细地看了好几遍。
“阿昭，我真的没事，她的剑没伤到我。”季长赢看她紧张的样子，心头涌起暖意。
苏百蘅没说话，把她右手放到桌上，给她诊脉。“我还是看看有没有内伤，刚才真的吓死我了，江掌门怎么是这样的人？”
季长赢看着她的柳叶眼，莞尔一笑。缓缓开口，“江掌门与葛长老交好，是自幼的交情。当年司风门要选第四任掌门，葛长老一直以为自己志在必得，谁知祖师姥姥选了我娘，葛长老也因此对祖师姥姥颇有怨言，连带着江掌门，也将我娘视做抢她挚友掌门之位的眼中钉。”
“这么说，如今你继任掌门，葛长老也从中阻拦了？”苏百蘅想起那日竹林的刺杀，答案呼之欲出。
“自然了，本来她以为我娘不在了，她能取而代之。但是四派祖训有言，下任掌门，要么由掌门亲自选出一位，不论辈分，要么就由掌门的亲生女儿继任。”季长赢说到亡母，顿了一下。“我娘知道葛长老行事鲁莽，且自当年我娘继任掌门，她就已经对司风门没那么忠心，这些年来，想也知道，她对江掌门说了不少有失偏颇的话。我作为这一任掌门，自然更是江掌门的眼中钉肉中刺。”
苏百蘅放开搭脉的手，和她十指相扣，“我会护着你的，不会让人伤害你。”
季长赢看着她真诚的样子，单手把人抱到自己怀里，心中柔情万千，“是啊，有娘子陪我，我什么都不怕。”
苏百蘅抚平她衣襟的褶皱，用指腹在她肩头轻轻点了几下，“这次比试，你有多少胜算？刀剑无眼，江掌门还这么没轻没重，你要穿好鹿鸣甲。”
季长赢把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你别担心，我会随机应变的。”
此时西厢的客舍内，江灵溪沐浴完，换了身新的袍子，坐在桌前喝着热茶。门外响起敲门声。
“师姐进来便是，门没上栓。”江灵溪放下茶盏，看向门口。
炎寻天一脸平静，看着她帮自己倒茶，连忙喊停，“唉，不用了，我说几句话就走，师妹不用倒了。”
“师姐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说？”江灵溪把碎发拨到耳后，抬头看她还站在原地。
“师妹，今夜何故为难长赢？”炎寻天努力平复心中的怒火，在桌旁来回踱步。
江灵溪冷笑道，“我只是试试她的功夫，师姐为了这点小事，竟还专程来兴师问罪？”
炎寻天停下脚步，“木已成舟，长赢已经是掌门了，思齐的性子，本来就不适合，你是知道的。师妹就算心里再不满意，这也是司风门的事，切勿操心了。你我的掌门还能做多久，以后都是要让这些孩子们接任，不知师妹是不是和我一样这么想？”
江灵溪越听面上越不好看，捏紧茶盏，手都红了，“师妹自然听师姐的，哪敢不从呢？”
炎寻天犹豫了片刻，又试探着开口，“师妹既然愿意听我的，那这次随师妹一同前来的闲杂人等被我送走，想必师妹应该明白师姐是出于何种考量。”
江灵溪这才听出她这次的来意，苦笑一声，“这五茗堂是祝融门的地界，师姐自然比师妹更懂得该留谁，留多少人。”
炎寻天余光瞥到了她用力的手，才正眼看她，“我就知道师妹分得清孰轻孰重，内外有别。刀剑无眼，这几天就别对着自己人使了，论剑之时，再分胜负吧！”
说着说着，炎寻天又被这糊涂师妹气得口燥唇干，没忍住喝了一口江灵溪给她倒的茶，才愤然离开。
江灵溪看着她离去的身影，长长叹了声气，她看着桌上炎寻天喝过的茶盏边缘，伸手端到面前，饮尽了剩下的茶。
炎寻天出了门，走到正殿，就看到钟炽心立马赶了过来。待二人一起进了殿，钟炽心紧闭门窗。
“交代你办的事情，办妥了没有？”炎寻天缓缓坐下，脸色还带着愠色。
钟炽心附到炎寻天耳边，低声回道，“阿姆放心，全部请出去了，这几日我也会增派人手，在五茗堂附近严加看守。 ”
“城里近日的生面孔也要注意，虽说之前驱赶过一次，但是不能松懈，这群人骨头硬的很，让在城中暗中追查的门生们都当心点。”炎寻天越说越渴，嘴上起了皮。
钟炽心立马站到桌旁，帮她斟茶，“师姆请用茶，炽心会吩咐好她们的，您别担心。”
炎寻天将茶盏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欣慰地看着自己的得意门生，“你办事我一向是最放心的，心儿，把我们的看家本事练好，再历练几年，这个掌门就是你的。”
“师姆？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其她师妹们也不乏有天资高，德行出众的，炽心不敢将掌门之位视作自己的。”
“唉？你这孩子，永远是这么忠厚善良，中正，就是因为你的性子，所以师姆最放心你，能做掌门的，未必是武功最强最高的，但一定要是脑子清楚，不偏不倚的。否则心术不正，再高的武功也是枉然。”
炎寻天朝她桌边的位置扣了扣手指，“坐吧，也坐下喝杯水润润嗓子。今天事情多，也辛苦你这孩子了。”
钟炽心毕恭毕敬地坐下，给炎寻天续好茶，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还缺一点决断，以后我若是不在，就要靠你撑起祝融门了，别让阿姆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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