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肆倒不觉得有多奇怪，反而感觉到好笑，见裴纵面色正经，偶尔就跟在他的话后面说上几句。
一副场景其乐融融。
徐老爷子却皱起眉，目光在俩人身上打着转，想说什么却没能说出口。
新的棋局开始了。
徐肆刚才走这么大一圈，腿都有点发酸，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休息。
裴纵在他旁边，同时离棋桌不远，便看着他们下棋。
徐肆瘫了好一会儿才发现，低声问：“你会下象棋？”
“会一点。”
裴纵如是回答，听不出到底是真的只会一点，还是说的保守。
徐肆反正是不懂，对象棋也不感兴趣，差不多就准备先陪他一起上去。
不过没等他们离开，徐老爷子就叫住了裴纵。
“你也会下象棋？”
徐肆眉头跳了一下。
老爷子刚才不是在认真看别人下棋吗，怎么还听见两人聊天了？
裴纵也顿住，点头应了一声。
果然，徐老爷子立马就来劲了，当场要拉着他来上一局。
“……好，您请。”
裴纵还真答应了。
两人的棋局一下子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毕竟向来是他们这把年纪的老头老太自个儿玩，现在新来了个也会象棋的年轻人，这可不多见。
徐肆哪怕身为沾亲带故的，可本身不懂，分了个最差观赏位。
好在他身量高，远一点也能看得着。
一开局，徐肆没太看明白，越到后面随着四周发出的声音，即使是他也能知道这盘棋有那么一点焦灼。
徐老爷子的面色别人兴许不懂，徐肆可看得出来。
这暗暗点头的样子是在认可裴纵。
他真会啊？
徐肆挑了下眉。
直到一盘棋结束，获胜者是更胜一筹的徐老爷子。
可裴纵已然被其他老头老太围起来，夸赞声像是见到什么不可多得的下棋人才一样。
裴纵一边虚心应对着，一边在四周找寻那道身影，找到后才停住目光。
徐肆就和他隔着人群对视，不由得笑了一下。
这不可多得的下棋人才，这里的老头老太哪能放过？
裴纵一连下了好几局。
最后还是徐肆看了眼时间，好说歹说才把人捞出来，带上楼去休息。
“没事吧？”
徐肆面色有点担心。
裴纵看了他好一会儿，摇头轻声回答：“没事，不用担心，我很好。”
“那就行。”
徐肆松了口气，真担心自己带着人玩这么一下午，给人累坏了。
不过他说没事，那应该就是没事。
两人进了电梯。
裴纵看着上行的层数，又看了眼身侧的人，垂眸掩去眸中的情绪。
那双纯黑的眸子好似浮上沉静，又似乎多了色彩。
——
一连两天，徐肆来疗养院看自己爷爷的同时，连带着把裴纵一起带下楼去溜达。
从那天裴纵混了个眼熟后，楼下不少老头老太一见到他就问这问那的唠嗑，格外亲切。
徐老爷子和刘大爷那群人更甚。
每次在徐肆和裴纵喂完小黑小白狗过来的时候，必然要拉上后者去下棋。
这一环节徐肆无福消受，通常装模作样的看个两分钟就去一旁玩手机了。
可刘大爷对于教会他象棋，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执念。
尤其有了同为年轻人的裴纵作为对比。
一两局过后，刘大爷就要来逮徐肆去下棋了。
徐肆头那个大，前两天借口已经用完，今天只好求助自己爷爷。
徐老爷子却嫌弃道：“我这么个下棋高手，你没传承到就算了，学学怎么了？”
徐肆不听，求助无门地将目光投向裴纵。
裴纵接受到这眼神，倒真替他想起了办法。
可时间不等人，徐肆急中生智，忽然道：“刘爷爷，我不装了！”
众人只见他站起身，几步去到棋桌角落，掏出了向来无人问津的……黑白五子棋。
“我不是象棋高手，我是五子棋真神。”徐肆换上严肃的表情，正经的邀请裴纵：“来，我们下这个。”
如果非要让徐肆来表演下棋的话，五子棋怎么不算棋？
裴纵看了眼傻眼的刘大爷，自觉地去到徐肆旁边。
两人单独选了个棋桌。
徐肆在自己擅长的领域，十分挑衅：“这是我的舒适区，年轻人，你要小心了。”
裴纵挑了下眉。
徐老爷子跟了过来，冷哼一声：“他上次跟我也是这么说的，小裴，你可别让着他，用尽全力！”
四周一群老头老太也围了过来。
“小肆这气势，看起来不容小觑啊！”
“小裴实力也不会差劲的，底子就搁那儿摆着呢！”
“没错，这输赢难下定论。”
“孩子们，加油！”
裴纵：“……”
很难想象，这只是一场普通的五子棋。
不管怎么发展成这样的，总之徐肆和裴纵的对局开始了。
黑子白子先后落下，很快在棋盘上排列分布。
周围时不时响起惊叹的声音，不知道的以为有多激烈。
实际上徐肆光速连赢三局，在第四局刚开始的时候，不经意地抬眸眨了下眼。
裴纵不想说，自己读懂了，或者说一开始他就在配合着徐肆的节奏。
直到这一刻，裴纵虽疑惑但不拖沓地落下一子。
徐肆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输了！”
“……”
这下裴纵真确定了。
徐肆在演。
又是一局输掉后，徐肆的表情可谓严肃，在第六局的时候，忽略一旁刘大爷的着急，直接下了个错子。
三连败到手。
裴纵就这样见证了徐肆的道心破碎，整个人变得焉哒哒。
“我下棋真的没有天赋，这样让我去学象棋，刘爷爷，我会丢你脸的！我决定回去潜心修炼，不达宗师水平，绝不再碰一局棋！”
徐肆毅然决然地起身。
一时间，没有人意识到这件事有多不对。
“这怎么能行？”刘大爷都急了：“你别这么说，你五子棋还是很有天赋的，再来再来，我相信你能赢！”
徐肆摇头：“不了，我想起来爷爷上次也赢了我，我谁也比不过……”
“你说什么？”刘大爷气笑了：“他五子棋水平能有这么好？让我来会会他，一定是故意打击你呢！”
徐老爷子“嘿”了一声。
“来就来，谁怕谁！”
两老头摩拳擦掌，叫嚣着就准备开始了。
裴纵看了眼已然溜远的某个粉毛身影，开口道：“……我去安慰他一下。”
俩老头对他挥挥手。
其余人继续围观新一轮的五子棋大战，气氛居然比象棋还来得热烈。
“……”
裴纵转身离开，在一个拐角找到了徐肆。
徐肆靠在树上，显然是在特意等待，一见到他立马比了个“嘘”的手势，上前来推他轮椅。
几分钟后。
两人来到了喷泉边。
这里人比较少，是公园相对安静的地方，只有水流哗哗，清脆又悦耳。
徐肆大松了口气。
裴纵低笑一声。
徐肆就知道他看出来了，抬头望着天：“没办法，只能使出绝招了。”
裴纵：“是吗？”
绝招之以身入局，入的五子棋局，三连胜后三连败谱写传奇佳话，继而上演道心破碎，挑动老头情绪让对方进入局中被硬控，最终得以全身而退。
听起来厉害，目的却是——不学下象棋。
裴纵越想越觉得，这样奇奇怪怪又风趣诙谐的事，大概只有眼前的人能做出来了。
没什么违和感，更多是……可爱。
徐肆装完就低下头，正好看到裴纵面上的笑意，两秒后忽然就弯腰凑近。
裴纵一下子愣住。
这距离其实不算特别近，但可以看到徐肆没有毛孔的皮肤，轻轻扑朔的睫毛，以及身上传来的像花香又带着阳光的味道。
裴纵呼吸不自觉停了一下，音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怎么了？”
“你气色好了很多。”
徐肆认真观察完，发现不是错觉就直起了身子，一副相当欣慰的样子。
裴纵：“……有吗？”
“有啊！”徐肆坐去了喷泉的阶梯上，煞有其事：“看来还是要多出来活动晒晒太阳才行，对身体好。”
说实话，裴纵之前的面色倒不是说有多惨白，没到那程度。
可他的皮肤连带着手的血管，透露着一股冰冷的苍白感，哪怕整个人身处在光线充足的地方，给人感觉也是冷冷的。
这几天就好多了。
徐肆将之归结为，这就是晒太阳的好处。
裴纵就这么听他说着。
树影斑驳的光点落下，喷泉的水花不间断的回落上升，在某个角度折射出彩虹的颜色。
裴纵不自觉抬起头看着徐肆。
“好，听你的。”
——
徐肆觉得交了个不错的朋友。
本来一周就来疗养院四天，他想着下周的事，第五天也去了。
总归就多一天少一天，徐肆觉得问题不大。
谁知徐老爷子反而有意见了，也不知是不是到了看他不顺眼的时候，中午吃饭就啧了一声。
“你一天天的这么闲？”
徐肆：“……”
自己故意找茬也说不出这种话。
没等他应声，徐老爷子又道：“你跟那小裴，相处的还不错？”
“是不错。”徐肆点头，听出来话中有话：“怎么了？”
徐老爷子道：“他……你知道他是啥人不？”
徐肆满脸狐疑：“他是什么人也不影响我跟他交朋友，你不也挺喜欢他的吗？”
前两天徐肆就感觉出来了，徐老爷子看人家的眼神有些不对劲，下完棋之后才好一点，也一口一个的小裴叫着。
怎么现在又提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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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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