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蒙多还有别的安排,楚渡找了个路口下车叫管家来接他。
“家主,我们回家宅还是去内城的落脚点。”端格梅德的管家和亚尔曼森相比就相对年轻些,倒也从年轻时就跟着楚渡的父亲,可惜父兄在位的时间都不长,到如今也不过百岁有余。
“阿丽莎在首都星吗?”
“先生这次出差走得急,把小姐送回学府星了。”
“去内城吧。”楚渡缓缓吐出一口气,其实还是不凑巧。
“好的,家主。”管家关闭了驾驶座与客座的隔断。
楚渡难得拥有了一段安静的时光,然而首都星最近好像正值什么节日,内城很热闹,路边的购物中心几乎造成了光污染,精打细算多年的上将没来得及被晃得头疼,先开始心疼能源。
不过首都星想来也不缺那点能源,更轮不到他操心,索性也就心安理得起来,干脆利落的拉上遮光帘。
首都星从二十年前开始限制固定人口,政策运作了几年,如今能在这里生活的也就只剩下了一帮高门显贵。
楚渡无声嗤笑,索性闭目思索自己同元帅之间的这点破事。
不过他终究还是个人,连轴转得疲惫后知后觉的找上门,不出三分钟,楚上将对困倦缴械投降,只得睁开眼睛强打精神,避免管家叫他的时候昏睡的像个死人。
首都星内城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楚渡还没来过,但他们家的装修风格倒是很像宾馆套房,绝对是任谁来了都能很好适应的。
管家和他在玄关处交涉好明天的行程就离开了。
时间不早了,现在让厨师来做饭有点强人所难,毕竟无论是城郊的府邸还是内城的公寓,都距离首都星普通公民的聚居地有相当一段距离,好一些的主人家会在家里留出方便佣人工作的房间。
他们家自然也是有的,只不过他的兄长在退休之后一心扑在白塔上,家族几个为数不多的旁支早在父辈就离了心,大概也觉得新时代里贵族气数已尽,到他们这一代已经疏远到了逢年过节都不问候的关系。
主系人丁稀少,他与兄长也没有结婚生子的打算,然而若大的家族也不能完全没有一个小孩。
阿丽莎,标准的战争遗孤,他的父母丧生在遮天蔽日的异族爪牙之下。
楚渡是七年前在旧聚居地执行歼灭任务时,在地窖中找到了几个废弃的休眠仓,大概也算得上奇迹,他找到了废弃城市里唯一一个幸存者。
她是端格梅德旧日属地最后一个活人,父母双全的时候没能拿到转移名额,家破人亡倒是能好好得到照顾了。
楚渡起出初把小姑娘送到居民区托人照顾,结果阿丽莎不肯吃饭也不肯说话,那几户人家不得已,只能把她重新送回军区。楚渡在SA-I连拖带拽的养了几个月,但这种环境终究不适合孩子成长,还是托人把她送回了首都星,给兄长草草留了一封信说明前因后果。
不明原因的,至少楚时有本事能照顾好她,还托人治好了常年休眠的后遗症。
阿丽莎休眠的时候刚满三岁,早就忘记了记忆里父母的样子。不过她很聪明,关于那场**,楚时也没有刻意隐瞒与他们相关的部分。
上一次新年,他们打过一次通讯,从楚时的描述里,他已经可以带着小姑娘出席一些聚会,还想着什么时候前线稍安稳些,就可以回来和她见上一见。
楚渡闲来没有伤春悲秋的习惯,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寓,也只能允许自己叹口气,然后用两袋营养膏应付饥饿的肚肠,抓紧时间养精蓄锐。
明天的人精不好对付,绝不吃亏才是他们家的传统。
只不过有人绝计不可能让他安生。
一大清早,楚渡是被终端的声音吵醒的,他的手情况特殊,所以并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将终端链接神经系统。同他亲近的人大多知晓个中的缘由,也不经常打通讯,有急事也就直接找洛德。
这其中当然除了昨天刚刚加的那位完全不看人脸色的先生。
楚渡在SA-I多年,早就不配拥有起床气这种奢侈的毛病,他清了清嗓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半闭着眼接起了通讯。
电话另一边却并非是江淮,出乎意料的,是个很有礼貌的姑娘。
“您好,是端格梅德公爵吗?很抱歉打扰您,我叫江明雨,是江淮少校的妹妹。”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还算镇定,但楚渡直觉准没好事。
“是我,”他的嗓音还带着点疲惫的沙哑,“不过很抱歉,这是我的私人通讯,如果你不能说明来路,那恐怕我们就不能继续谈下去了。”
江明雨忽然泄了气,好像找到了什么主心骨一样,半是哽咽地说道:“请您帮帮忙,老师昨晚去了议会,刚刚监理会派人把哥哥带走了。”
楚渡回给她一声“嗯”并不表态,等着下文。
江明雨大概没想到他的反应如此淡薄,一时间哽咽都忘了。
楚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心道地球时期的这是个牙膏精,须得有来有回才会说话。
苍天感念,公爵征战多年,遇到的奇葩数不胜数,心智早已磨砺的好像在大润发杀了二十年鱼。面对生活中的各类奇怪人类,他早已形若无事心如止水。
“元帅许诺过什么?”楚渡不愿废话太多,“别装傻,姑娘,我不是慈善家,请人帮忙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师说,他答应您的要求,请您务必去这一趟。”
楚渡没回话,直到江明雨都以为他把通讯器扔了才听见他扔下两个字。
“不去。”
他挂通讯挂的痛快,江明雨都没来得及挽回一下。
以查尔斯的地位,哪怕是彻底倒台也轮不上他来搭救,自有一堆历久弥新的政治狗腿抢着捞人。
然而贵族声名狼藉,连带着留在首都星的维蒙多也丧失了不少话语权,再蹚这一趟浑水,听起来吸引火力远比捞人来得快。
“邦邦——”门外传来敲门声,“公爵,您醒了吗?”
“什么事?”
“家主联系不上您的终端,发了邮件问您能在首都星待到什么时候?”
“……我去回复他吧,郑伯,你先去忙吧。”
楚渡从桌子上拿起终端才发现来自楚时的几条消息和未接通的通讯,最近的一条来自不久之前,他仍然先询问了是否有空闲才把通讯拨过去。
终端的实施通讯已经做得很好了,虚像投射很快链接起来。
“首都星早上吧?你难得回来,我也不再首都星,最近怎么样?”他们是孪生兄弟,五官几乎没有区别,只是相较于楚渡,他看上去要更加瘦弱一些,羸弱的双腿使得他也不得不长久的停留在轮椅上,这种对比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还可以。”大概没人能对亲人说出离别的话。
“我知道你不可能久留,偌大一个要塞没了指挥官也会自乱阵脚。”楚时笑着对他说,“前几日听维蒙多说了你和元帅的事情,你是怎么打算的?不会真的要开中集会吧?”
“别人也许拿不准,但我知道你一定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打辩论赛。”
楚渡哭笑不得:“你们怎么都不相信我想开中集会,查尔斯都相信了。”
“你有开中集会的时间精力,恐怕会更希望在SA-I找找新的航线。”
楚渡闻言也是笑着低头。
“听维蒙多说你受伤了。”楚时终于收敛玩笑的语气,拿出了几分兄长的架子。
楚渡叹气,知道这断是没有隐瞒的可能:“是。”
“要更注意自己的身体。”
“我知道的,但有的时候我实在……”
“我听医疗部的人说你差点废了一只手。”
楚渡别开视线。
“左手是吧?”楚渡自然是了解他这位哥哥的,知道他估计气的狠了,便不敢说话,只是讪讪地点头。
楚时盯着他,最后闭上眼抹了把脸:“医疗部的人怎么会说,会有后遗症吗?”
“已经处理好了,有没有排异反应还不清楚,我会定期检查的。”
楚时似是不愿看他,把目光投向扶手:“事已至此,我继续说什么也没有意义,你是如何打算的,毕竟查尔斯有概率以此为理由在一会上抨击你。”
“不会,医疗部那边我已经封锁了消息,查尔斯不会知道。”
“那就好。”楚时点头,便不再说话了。
就算是血缘至亲,关系也是需要维护的。他们已经将近四十年没见过对方,即使首都星的网络环境足够他们聊到明天上午,他们也没有继续下去的话题了。
这陌生的疏离终于在关心则乱之后崭露头角,就已经把两人之间的氛围搅得天翻地覆,好像公务之外除了叫对方保重身体,便再无可聊的东西。
楚时最终还是无力的叹了口气:“阿丽莎挺想念你的。”
“……”
“她有时候会问你的消息,近几年我精力不济,对她不太上心,你如果有空就给她发个通讯吧。”
楚渡却摇了摇头:“她过得很好,单是担心你都已经够分心了,顾念我只会让更忧心。”
“小渡,这不是负担。”
“这当然不是我的负担,兄长。”楚渡低下头,“这会成为你们的负担。”
“就这样吧,希望我下次回来的时候别这么不凑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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