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哩呜哩呜哩——
救护车一路打着响声，宣告着病人的紧急情况。在随行的护士下车后，看到谢安时多看了两眼，眼神有些复杂。被视线扫过的谢安只能悻悻地抓了两把头发，眼线莫名有些躲闪。
似乎意识到这样更为怪异，谢安轻咳一声，将视线正了回来。
虽然这几日是和救护车交往的频繁了一些，可又不是我打的人，我心虚什么？
这么一想，谢安理直气壮了不少，果断直起腰来，显得人都挺拔了些。
担架将刘云花抬上车后，随行护士问了一嘴，“谁是陪护家属？”
陆怜和陆泽异口同声地说到:“我。”
护士点了点头，“上来吧。”
话音落下，谢安扶着陆怜跨步上了救护车，随后自己也跟了上去，陆泽仗着腿长，拉着一旁的扶手便自己上来，没有麻烦别人去扶。
一路算得上是畅通无阻，很快赶到了急诊。刘云花在挨打时是背部朝着陆军的，怀里护着两个女孩。陆军那一棍用的力气很大，气急之下有些不顾一切，那一棍子扎扎实实打在了刘云花的后脑勺和颈部。
因为有头发遮掩着，看不出是否有血迹，只是从她的脸色上也可以看到，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
手术室外，“手术中”的灯牌一直亮着，他们坐在外面，只能徒劳等着，陆军依旧是没有来，陆怜嘴角扬起一抹嘲弄的弧度。
“活了这么久，还攒不够几次住院的钱，真是够可悲的。”
这话谢安听得明白，即是在说刘云花，辛苦劳碌一辈子，什么都没有攒下来，堪堪养大两个子女，也是在说陆军，他不跟上来，无非是害怕医药费的重担压在他头上。
急救室里躺着的，是和陆军一起生活了很多年的老伴，他却是为了逃避几个子的医药费，宁愿错过可能的最后一面，也不来医院看看。
“咱妈也不容易。”
这话偏生是最没资格说的人说出来的，陆泽的话对陆怜而言就像是一个笑话，无论刘云花怎么不容易，在对待陆怜的时候，她的确是很容易的。
——刘云花提供给陆怜的，堪堪只是让她活下来的最低标准罢了。
陆怜却是笑不出来，刘云花这一扛，让她想起来了小时候许多事。
她像是旁观者一般，在第三视角看着年少时的自己。
*
“你这娘儿们，不出去工作，天天在家花老子赚的钱，每个月给你那么多也攒不下来，败家娘儿们。”
一路叮铃哐啷，陆军走到哪里便踢到哪里，单元楼里的邻居见状都将开着的门急急忙忙地关上，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他又喝多了。
202门口，楼梯侧面堆积着一沓刘云花攒下来的纸箱子，她将它们压扁捆了起来，立在边上等待着收废纸的人过来卖。
陆军被这纸箱的一角拌了一跤，发泄似的将纸箱踢开好远 又弹了回来，撞在他的脚上，他骂骂咧咧地走进家门，看到客厅里刘云花在端着碗给小陆怜喂饭。
不知这母女温馨的场面哪里戳中了陆军的怒点，他冲上去将饭碗一丢，指着刘云花的鼻子骂道:“老子一天天在外面辛苦工作，你在家里这么悠闲的带孩子！”
随后像是骂了一句脏话，陆怜的耳朵里已经不大听得清楚了，突然变得很凶的爸爸将她吓得不轻，陆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妈的，小兔崽子别嚎嚎，就知道哭！”
说着，他便是要扇陆怜巴掌。
小陆怜哪里见识过这样的场面，爸爸再怎么凶，之前也仅仅只是口头上骂骂，不曾动过手。
今天这一遭将她吓得愣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惊的打了一声嗝，连哭都忘了。
巴掌落下来时，陆怜并没有在脸上感到预料中的疼，她怔怔地看着上面，陆军的手已经落下，转而在刘云花的脸上落下了一个重重的巴掌印。
其实巴掌印什么的，都是夸张后较为清晰的说辞，实际上能看到的，只有被扇得红肿起来的半边脸，不见巴掌印，只是火辣辣的疼。
“妈妈，妈妈你别死……”
在小陆怜的印象里，唯一知道的打架场景便是电视剧中警匪的追逐，每一次追逐过后都有伤亡，自然而然的，她联想到了现在的刘云花。
看到刘云花高高肿起的半张脸，陆军似乎有些尴尬，从兜里扔出一张五十元的毛票，蚊子似的嚷嚷:“去医院看脸去。”
刘云花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将钱收好，看着陆军走进了卧室，她才敢出声安慰陆怜，“不哭了怜怜，妈妈没事，妈没事，乖啊。”
将陆怜哄好后，她走进厨房，用一个塑料瓶装满了冷水，放进冰箱冷冻层，给自己做一个冰敷的道具。
冰箱的制冷效果还算不错，没有很长的时间，一个冰水瓶便做好了，刘云花拿了一条毛巾，将它裹在里面，敷在自己的脸上。
在毛巾接触到脸的时候，刘云花咬咧了咧嘴，“嘶。”
小陆怜乖巧地跑到刘云花身前，脸上还带着刚哭过的泪痕，眼睛红红的，奶声奶气地向刘云花说道:“妈妈，我给你敷。”
两只手举着这个分量不轻的瓶子，不时吹一吹，“吹一吹，妈妈就不痛了。”
只是在那一次过后，陆军似乎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每每气不顺，便会对母子俩拳脚相向，直到后来有了陆泽，他才收敛了几许。
当时陆怜还不知道家暴一词，只从心底里想着，未来的自己一定要做些什么，改变像刘云花这样的家庭妇女的生活。
只是不知什么时候，她和刘云花的关系就越来越差，在纷乱混杂的市井生活中，这样的想法也就迟迟没有落实下来。
“陆怜？陆怜？你没事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听到谢安的声音，陆怜摒弃了脑子里的各种胡思乱想，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想起之前的一些不好的事。”
那些年少的，幼稚的、不曾窥见天光的想法，就让它们一齐消散在时间里吧，她只需要往前走，不断地向前，永远不能回头。
身后是泥沼，只有不断向前跑，才能挣脱沼泽，奔向新生。
陆怜重新做了一个决定，若是刘云花还与自己小时候的那般别无二致，那么她要带着刘云花一起，开启新的生活。
啪——
手术室的灯牌暗了下来，术后全麻的刘云花被推了出来，几人一窝蜂但隔着很大的间距迎了上去，医生率先开口，“谁是病人家属？”
“这里的都是。”
医生点了点头，翻看着记录表，声音平静，“病人有些轻微的脑震荡，除此之外没什么大事，血压有些高，饮食方面要注意。”
对于医院的一套流程十分熟悉，谢安接过单子便要签字，突然想起自己这个“假家属”在真家属在的时候派不上什么用场，十分自然地过渡着递给陆怜，顺手将笔帽拔了下来。
“好的，谢谢医生。”
陆怜大致扫了一眼，单据上无非是手术记录和药品用量，很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跟着谢安去到缴费处缴费。
“不必后悔，也不会自责，这件事错在你父亲，不是在你。”
谢安像是知道陆怜心中所想，像是随意的提了一嘴。
陆怜领情，很快的在窗口完成缴费内容，拿上单据去找在一旁等着的谢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谢了，我没什么事。”
“如果你还想说些什么的话，就帮我一起想想办法劝她离婚，搬出来住。”陆怜知道自己苍白的话对谢安并不起作用，想要堵住她的嘴必须另起话题。
终归这个话题迟早也是要面对的。
“可以啊，让我想想。”
两人都知道这是一件暂时无法完成的事情，只是为了让气氛不那么沉重，暂时提前计划活跃一下气氛罢了。
“陆怜，你有和你妈妈提起这个想法吗？”谢安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消磨着回病房路上的时间。
陆怜摇了摇头，“还没有。”
横亘在她们母女之间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对于两人未来的相处模式，陆怜也还未搞得明白。
陆怜心中对刘云花的一些微妙的怨怼还说不清道不明，这些或许可以称之为“误会”的东西一日不解决，那么她们的相处只会是鸡飞蛋打中偶尔夹杂着一丝温情。
她也需要时间想明白，自己这一决定，究竟是一时同情下的冲动，还是内心深处渴望已久的想法。
好巧不巧，刘云花在的病房，恰恰是陆怜刚搬走的地方。
两人走到病房前时，抬头看到门牌号上的301，停顿了那么一瞬，下意识向一旁看去，视线交汇的那一刻两人没忍住笑了出来。
至此，凝结在两人之间严肃的气氛方才结束。
“对不起，我忏悔，不应该在病房门前笑出声。”
“好吧，那我也忏悔，我实在是没忍住。”
在强烈的羁绊下，她们走进了病房。
医院和术后部分不可考～作者不太专业，上面写的内容了解的不算详细～如果有什么错的地方欢迎大佬指正
一般更新时间定在上午，对个别地方不满意修改时会在下午甚至晚上更新，如果上午没有等到更新的宝可以之后再刷新一下子～
啾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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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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