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一场,白俞醒来后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尤其是看到岑疏脸色不好地坐在不远处,他更是觉得梦境并未结束,噩梦依然存在。
他下意识的有些躲闪,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现实而非梦境,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
“石榴,怎么了?”
收回对岑疏的注意力,白俞看向石榴,发现她眼眶红红的,神情很焦急。
石榴抹了抹眼泪,带着哭腔道:“您吓死我了,怎么叫您也不醒,还一直说梦话。”
白俞心头一紧,担心自己说的梦话和岑疏有关,赶紧问道:“我说什么梦话了?”
小石榴摇头,“听不清楚,但是看着您好像很伤心。”
白俞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松了下来。
他坐起来,看向坐在远处的岑疏,“二少爷怎么过来了,有事吗?”
岑疏看着他,眼神专注,语气如常:“石榴担心你,就找我过来看看。”
白俞抿了抿唇,低声道谢,“麻烦二少爷了,没什么大事。”
此时已经过子时,除夕守岁已经结束,所以岑疏已经换了一身更为轻便的衣服,头发也只使用发带松松地束起。
岑疏没有回答,而是起身走到白俞面前,看向石榴,“你先去休息吧,我有些事要和白俞商量。”
石榴看看岑疏,又看看白俞,点了点头,悄无声息地离开。
而在她走后,岑疏直接坐在了床边的矮凳上,看向白俞。
白俞第一次和岑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共处一室,加上此刻他只穿着里衣,面对着穿戴整齐的岑疏,难免有些害羞和尴尬。
他不动声色地往里缩了缩,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小声道:“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
此时屋内只有一盏烛火,而且离得白俞很远。
昏黄的火光堪堪在白俞脸上留下一层暖黄,加上此刻他缩在被子里,所以整个人都显得毛茸茸地,很是可爱。
岑疏喉结翻滚,放在膝上的手难以自控地蜷住,片刻后他才开口。
“石榴找我过来时,我听到你说的梦话了。”
白俞猛地抬头,身体紧绷,“我说什么了?”
他现在还能记得梦中的一切,于是忍不住猜想,他的梦话会不会和岑疏有关。
试试果然如他所料,岑疏下一刻说道:“我听到你在喊我的名字。”
白俞:“!”
他就像是做了坏事被人发现了一样,脑子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僵住了,根本想不到该怎么解决眼下的情况。
岑疏也没说话,就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想等他给出一个解释,为什么身为长嫂的他,梦里会说出小叔子的名字。
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没过多久,白俞露出笑容,语气轻松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梦到了我准备给你送护腕,结果你却越跑越远,我为了叫你才喊你名字。”
“只是一个梦而已,这不是很正常吗?”
白俞垂着眼不敢看他,被子里的手快要把衣服给攥破了。
这时岑疏突然叹了口气,道:“你如此好骗,日后可如何是好?”
白俞猛地抬头,神色僵硬地看着他。
岑疏道:“我并未听到你的梦话,刚才只是胡乱说的,没想到居然真的梦到了我。”
白俞:“……你在诈我?”
岑疏看着他,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原本只是想开个玩笑,但是没想到你竟然真的梦到了我。”
“我在嫂子的梦里居然这般可恶吗?居然会拒绝嫂子送的年礼。”
他说着话,从床边的矮凳上起来,站到床边,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微弱的烛火,把白俞牢牢地笼罩在自己的身影下。
白俞想到梦里岑疏厌恶的眼神,再看向此刻站在床边的人,他心中弥漫出一种绝望的情绪。
他的心思要被发现了,梦里岑疏嫌恶的眼神,马上就要在现实中上演了。
他会被赶出这个小院吗?还是说被赶出府?就像当初那个爬床的侍女一样,扫地出门,和岑府再也不会有半点瓜葛。
白俞低着头,脑中的幻想让他心情非常低差。
他怔怔地看着被子上的花纹,一滴清泪从他的眼中流出,滴落在被子上,洇出一小块暗色。
岑疏看他一直没有反应,觉得哪里不对,就半蹲下仰头去看。
这一看,正好看到白俞的眼角挂着一滴眼泪,眼眶泛红,面无表情地样子,看着异常可怜。
“白俞!”
岑疏慌了神,顾不上冒犯不冒犯,直接伸手托住他的脸,让他抬头。
“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话了?”岑疏语速很快,眉头紧皱。
白俞看向岑疏,眼中的泪因为眼睛转动,悄无声息地流了下来。
他静静地看着岑疏,看起来非常平静,实际上他的心底已经做好了被赶出去的准备,完全就是破罐子破摔。
因此,他也不想再遮遮掩掩,决定把事情都说清楚。
“岑疏,你知道年节送礼的含义,对吧。”
岑疏怔愣了一下,深沉地眼睛看着白俞,心中出现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对,我知道。”
白俞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已经没有泪光,只剩下了坚定。
“那你也应该也会想到,我送你护腕的含义吧?”
“对,就是你想的那样!”白俞拦住准备说话的岑疏,自顾自地说道。
“我对你产生了龌龊的心思,以一个男人,以嫂子的身份,对你,对你这个名义上的小叔子,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说着,白俞苦笑一声,苍白削瘦的脸上满是破碎。
“岑疏,二少爷,很抱歉让你听到这么恶心的事,等天亮了,你就把我送走吧。”
就像那个侍女一样,把他送得远远的,远到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说完话,白俞就安静下来,等着岑疏对他审判。
但是他想象中岑疏生气大骂的场景并未出现,反而看到对方伸出了手,擦拭掉了他脸上的泪痕。
“送你走?你想去哪儿,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儿?”
白俞心中一痛,头垂得更低。
“是啊,我的确是没有地方去了……”
他的家早没了,家中亲人也都去世了,他在这个世上一无所有,除了这里,他竟想不出还有第二个可以让他遮风挡雨的地方。
他感觉自己好像是无根的蒲草,晃晃悠悠,飘飘荡荡,似乎哪里都能去,但是又哪里都不是他的家。
岑疏站起来,坐在床边,看清白俞脸上的失落和涣散后,心中一疼,直接抱住了他。
“抱歉,我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我不会把你送走,并非在说你——”
岑疏不再说话,但是抱着白俞的力度却一再加重。
抱了一会儿,岑疏松开他,直直看向白俞。
“白俞,你看着我!”岑疏强迫白俞看向他,神色严肃。
然后他开始说道:“你说你对我起了不一样的心思,你觉得你对不住我,但是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有没有对你起不一样的心思?”
话音落下,他就看到白俞眼睛睁大,薄唇微张,满脸的不可思议。
似乎是被他这幅样子取悦到,岑疏轻笑了一下,朝着白俞伸出了他的手。
“看到我手上的伤口了吗?”
白俞有些发愣,点了点头。
岑疏轻笑道:“这就是我做匕首时留下的伤口。”
看着白俞忍不住伸手去摸他手上的伤口,岑疏把手翻过来,握住,把伤口遮挡住。
他看着白俞,道:“我让你看伤口,不是为了卖惨让你心疼我,而是要让你明白一件事——那只匕首,是我心甘情愿,花费了很多心思做的。”
“而且,我是故意在这个时节做,也是故意在这个时间送给你的。”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白俞觉得自己听懂了,但是又像是没有听懂。
此刻的他脑子一片混乱,心跳声大得离谱,头也晕晕地,像是中毒了一样。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岑疏,好半天说不出话。
岑疏凑过去,拿起他的手,在他的手指上轻轻咬了一口。
细微的疼痛唤醒了白俞,他声音很轻,像是在维护一个易碎的梦一样。
“所以,你对我——”
“我喜欢你,白俞。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是想冒犯你的喜欢。”
说着他拉着白俞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微微侧头在他的掌心蹭了蹭。
然后他抬着眼,目光温柔,面带笑意,道:“所以你不要有负担,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
“在这场离经叛道的感情里,你我都是共犯。”
岑疏的话听起来似乎很不好听,但是白俞的心却一下子就落地了。
就好像他原本以为只有他一个人犯了肮脏的罪,但是此时此刻,却有另一个人从天而降,告诉他,别怕,别慌,他也是一样的肮脏。
这种共沉沦的感觉,让他觉得踏实,也让他对岑疏的心意有了一份实际的感受。
他看着岑疏,苍白的脸上有了笑意,眉眼都生动了很多。
“那你能再说一遍吗?”白俞笑着问道。
岑疏低头吻了一下他的指尖,看向他,笑得温柔宠溺。
“好,那就再说一遍。”
“白俞,我喜欢你,你愿意和我一起踏入这份不伦的感情里,一起下地狱吗?”
白俞笑了,眼睛里溢出泪花,但是脸上全是满足。
“好啊,我们一起下地狱。”
不知道这个世界要不要这样结束,再想想,如果结束,明天就是新世界,不结束就继续往后写,不过大概率应该是新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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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第 9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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