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彻和穆亦冬换好婚服以后，从试衣间里走了出来。
“哇！”看着身着赤衣的二人，店员露出了惊艳的目光，他惊呼，“太美了！衣服很适合你们，你们穿着简直太般配了！”
方彻温和地笑了笑：“谢谢。”
随后，店员看向穆亦冬，说：“这位先生，我觉得您要是留长发，肯定更适合您身上的这套婚服。您有没有考虑过把头发给留长呢？”
穆亦冬愣了一下，接着若有所思：“长发……”
方彻也看向了穆亦冬。
他见过白发青年长发时的模样。
那时的他们还没有离开方家。方家人为了去方家祖宅看望方老爷子方祖盛和方老夫人闻幼梅，费尽心思做了不少准备。
比如说，方家人请了一大堆设计师到家里来，为自己做造型设计，设计师们给穆亦冬接了长发发排。
穆亦冬的脸很好看，气质中有种冷冽感，而白色长发恰好可以把他气质中的这种感觉给巧妙的中合掉，让他看起来更加乖顺。
所以，白色长发的穆亦冬穿上红色婚服的样子一定特别美。他应该会像一个由世界顶级的人形师呕心沥血设计制作出来的，最精致、最完美的那个人偶……
这么想着，方彻突然开始期待看到穆亦冬把头发留长并穿上婚服的样子了。
这家服装店的衣服都是店主本人亲自设计的，所以，想要得到这里的衣服，需要花费一定的建设值去交换。
最后，方彻和穆亦冬用掉了尼科季姆赠送的一些建设值，换下了这两套婚服。等两人回了他们的地星老家结婚，就可以在婚礼上穿上这两套婚服了。
接下来，二人还要去参观别的景点，手上不方便拎东西，就让店员帮忙把婚服给打包好，又叫了个送货机器人过来，将打包好的婚服送到方彻家去，到时候家中的机器人小美会帮忙接收包裹的。
方彻目送着送货机器人带着包裹远去，不由得感慨：“有机器人的社会还真是方便啊。”
之后，两人又在古巷里逛了一会儿。
方彻走在石板路上，脑内依旧幻想着穆亦冬把白发留长、穿上赤色婚服的模样，心中忍不住一阵悸动，问身旁的白发青年：“亦冬，你为什么不把头发留长啊？”
明明他留长发的样子很好看的。
没有说他现在这个短发的样子不好看的意思。
“长发没短发方便。”穆亦冬回答。
方彻想了想，那确实。
穆亦冬：“你希望我留长发？”
“也没有。其实我是个短发控来着。”方彻是真的挺喜欢穆亦冬现在的这个发型的，看起来很清爽，气质也冷得纯粹，“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莫名想看你留着白长直，穿上红色婚服的样子。”
穆亦冬思考了一下，说：“那我现在开始留长发，等跟你结完婚，穿过婚服后再剪回来。”
方彻一听，立马兴奋地扑过去把他抱住：“亦冬你真好！”
然后他俩一个不小心，撞上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只垃圾桶是个机器人，它被设计得十分的人性化。像是为了表达被两人撞到的不满，它猛地哐哐开合了两下顶部的盖子，仿佛是在让他们快滚。
方彻：……
穆亦冬：……
时间终于来到了八点半，冬来市的那些公共文化设施也终于对外开放了。
两人参观的第一站，是光荣先驱馆。
这是星联邦最大的历史纪念馆，馆内存放着这个国家的发展历程，以及它过去的英雄伟人的生平事迹等资料。
光荣先驱馆整体方方正正，建筑的轮廓线条极其简练。它通体的颜色为深灰色，有着砖红色作为点缀。大门正前方不远处，一杆星联邦的国旗高高的屹立在那里。
走进这座纪念馆，馆内很大，宽阔、明亮、干净……天花板非常高，一进入便能看到，在正对着大门的那面墙上，是一幅几乎占据了整个墙面的巨大漆画。漆画前方的正中央，有着展示了光荣先驱馆内部大致结构布局的石碑和全息地图。
方彻和穆亦冬跟随着导览的指引一路走下来，他们旁听了机器人导游的解说，参观了存放于这座馆里的影像资料、文献照片、历史文物、景观模型……
馆内等比复刻了一些历史场景，如过往的建筑、战场设施、重要事件发生地……还结合了全息投影技术来模拟声音、天气、早晚季节等环境因素，以提高这些历史场景的还原度，增强游客们的沉浸感。
两人认真地看过了一个又一个展区。
光荣先驱馆中的历史名人展区，是一条很长很长的回廊，那里珍藏着亚历珊德菈·卡西扬诺芙娜·瓦西连科、宁祺·艾利斯特尔、阿纳托利·卡西扬诺维奇·瓦西连科等为了星联邦的发展做出过杰出贡献的，过去的英雄伟人的照片画像、档案资料、使用过的物品……以及，他们的等身彩色雕塑。
历史名人展区的第一个展厅是星联邦的开国领袖亚历珊德菈·卡西扬诺芙娜·瓦西连科的展厅。在参观这个展厅的时候，穆亦冬感兴趣地看向了其中一个展柜里存放着的，一张亚历珊德菈生前的手稿，而方彻的注意力则被隔壁展厅给吸引了过去。
那是宁祺·艾利斯特尔展厅。
不知为何，方彻盯着那个展厅出神了好一会儿，就好像那里边有什么东西在召唤自己一样。
接着，他神使鬼差般地没有叫上穆亦冬，就迈开步伐，朝着那个展厅走了过去。
来到展厅入口，方彻看到了里边最为显眼的一个物体——立在展厅尽头的宁祺的等身彩色雕塑。
那雕塑制作得十分逼真，完美的还原了宁祺倾世的容颜——五官犹如神明的杰作，赤红的长发艳丽夺目，碧绿的眼睛剔透若沙弗莱石，正温柔地、坚定地、慈悲地注视着整个世界。
展厅内，唯有一个男人站在宁祺的等身彩色雕塑前。他背对着方彻，仰着头，似乎是在看着面前的雕塑。
那个男人的头发是白色的，发尾几乎长至了小腿处，白色的长发被束成了高马尾，一对红白渐变的光翼悬浮在他的身后，格外耀眼，耀眼到让人根本移不开视线。
方彻当即僵在原地。
这是……什么？
那对光翼应该不是什么道具，它们大概率就是男人身体的一部分。因为光荣先驱馆这么严肃的公共场所，是绝对禁止人们穿着奇装异服入场参观的。如果光翼不是男人身体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而是某种可以拆卸的道具的话，那么，按照正常逻辑，它们将绝对无法出现在这里。
但星际中并没有任何一种智慧生命体是背后有光翼的！
所以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男人缓缓地转过身。
于是，方彻看到了他那美得摄人心魄的面容——他的眼睛如红宝石般漂亮，眸中有心形的瞳纹，一颗小小的泪痣点缀在他左眼的下方。
那个男人身上的黑色切尔克斯军装看起来无比神圣庄重，腰间的皮带衬出了他纤细的腰身，黑色的皮质军靴包裹着他修长的、线条完美的小腿，以及那一对悬浮于他身后的红白渐变的光翼……
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整个人宛若神装加身的神明一般神圣。
不对。
方彻突然感到了一丝违和。
不，这家伙并不是什么神明。
方彻觉得，男人的目光无比冰冷，没有任何感情，他的气息也仿佛死物，既感受不到其中有善意，也感受不到其中有恶意。
就好像……他绝非生命体，而是某种物质，某种客观存在的现象或者规律。
你是谁？
莫名的，方彻回想起在迈勒斯家那会儿，自己曾在极短的时间间隔内，连续进入过两次异空间。
当他第二次进入那个异空间的时候，他被一个穿着黑色切尔克斯军装的，扎着高马尾的白发赤眼的男人，用骑兵军刀给捅了一刀。
你究竟是谁？
男人一定有名字，其真名也一定曾被谁从口中唤出来过！
那是——
“——应霄！”方彻下意识脱口而出。
随后，他愣住了。
应霄？
噢，他想起来了，自己在B-03星救灾那会儿，曾经在异空间里遇到过一个赤发绿眼的男人。男人将时间回溯到了穆亦冬死亡之前，让他能够顺利的救下自己的爱人。
而“应霄”这个名字，正是出自那个赤发绿眼的男人的口中。
背后悬浮着光翼的白发男人凝望着方彻这边，双唇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好像说了些什么，但方彻却听不到他的声音。
就像是周围的时空被无限的拉伸、扭曲，使得两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无限遥远，甚至仿佛他们根本不在一个纬度上，自然也就听不到对方的声音。
顿时，方彻感到体内的血液如同凝固了一般，浑身冰冷、僵硬，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这时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令他头晕目眩、呼吸困难。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非常努力地读出了男人的唇语——
［我在这里，一直都在。］
时间好像过了整整一个世纪，又好像历经了无数个轮回。
下一秒，男人消失了。
四周瞬间重新归于平静，方彻也在此刻如获新生。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看到立在展厅尽头的宁祺的等身彩色雕塑前，男人原本站立的地方早已空无一人，只留下漫天的白色玫瑰花瓣在展厅内飞舞。
方彻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方彻？”穆亦冬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酒红色头发的青年吓了一跳，回过神，连忙转身去问：“啊，怎么了？”
“叫你几声都没应，没事吧？”穆亦冬有些担忧。
“我……”方彻下意识说，“花瓣……”
而当他再次回身望向展厅内部的时候，那漫天飞舞的白色玫瑰花瓣却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什么花瓣？”穆亦冬很疑惑，显然，他并没有看到那些白色的玫瑰花瓣，也并不知道方彻刚才都经历了什么。
方彻茫然了一会儿，随即摇了摇头。
接着，他神态自若地指向了一旁展柜的边缘上的装饰性纹样，笑着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上边的花纹形状很像花瓣而已。”
穆亦冬顺着他的手指着的方向看了过去，表示赞同：“确实。”
“好了，我们到别的地方看看吧。”说完，方彻便拉着穆亦冬离开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宁祺那等身彩色雕塑上的宝石般璀璨耀眼的绿色双瞳，目光依旧温柔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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