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结束后,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南维把蛋糕收进公司的冰箱里,继续查看文件、指导蒲小青的实习。
虽然一切如常,但蒲小青还是觉得,中午回来后导师的心情好像就不太好。
她拿完文件回来的时候,导师就已经不在工位了。过了一会儿才收到一条他发来的短信,说有些事要处理,让她先去吃饭,工作的事等他回来再说。回来后,就变成了现在话少安静的模样。
虽说他平时话就不是很多,总是专注工作,但或许这就是第六感吧,蒲小青能感觉到细微的差别。
毕竟她不开心的时候,也不怎么爱说话。换位思考,她体贴地决定不去打扰。
上了一天班,夜晚南维回到家,把新买的小蛋糕都拿了出来,放在餐桌上。
南维下班晚,回家时路边的蛋糕店基本都打了烊,他索性在app预订了送到公司,为此还被同事调侃:小谢这么喜欢吃蛋糕啊,一个吃不够又买一个?
说这话的可能是希望他能有点同事爱,多分享分享,但不好意思。
他不是那样的人。
南维打开了餐厅的一盏灯,柔黄色的光线落在视线范围内。
桌上放着一大一小两个蛋糕盒,他拆开小的,静静坐了会儿,然后拆了蜡烛棒的包装,从里面选了两只对的数字蜡烛、轻轻插在上面。
“蛋糕太多了,怕吃不完,就买了小尺寸。”南维对着眼前的火苗喃喃道,“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口味的,就买了个多拼慕斯,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
他等了几秒,才开始默唱生日快乐,唱完也没有吹蜡烛,而是拆开了大的。
“这个是顾嘉实给你订的蛋糕,我们给你留了一半。”
说着,南维起身,拿起蛋糕刀比划着切了一角,尽量让上面的水果和奶油保持精致完整的模样,才满意。
“水果都挺好吃。对了,奶油有一点点偏甜,可能是我口味比较清淡……应该是你喜欢的口味。”
谢以南大概是来不及吃到了,只能由他待办。他顿了顿,轻轻说了句“开始了啊”,然后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蛋糕里有水果也有巧克力和奶油,一口下去,他慢慢咀嚼着,让口腔里清甜的味道尽量停留地久一些。
吃完,他擦擦嘴,“还不错吧?”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他的回音。
南维好像没察觉到这沉寂的气氛,自己一口一口地把那块蛋糕吃完了。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过去这么久,谢以南的灵魂或许早就已经消散了,只有他自己还在坚持那一点虚无缥缈的可能。不仅是出于对谢以南亲人和好友的愧疚,也是不希望忘记真正的自己。
顺从命运很容易,但抗争却很难。
“你还没有被你的家人和朋友忘记,我也不应该就这样放弃。”他轻声道,“或许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一个人这样牵挂着我,惦念着我出生的日子……”
他闭上眼,久违地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尽管那些记忆已经开始褪色,双亲的面孔也变得模糊不清,但他依旧记得刚出生时,母亲抱着他温柔哼唱的温暖。
再睁开眼,胸腔也盈满了信心和希望。
“我不会放弃。”他握紧拳头,喃喃道,“也希望你能坚持到回来,谢以南。”
夜已深,南维收拾好把蛋糕放回冰箱里,估计接下来几天的夜宵都是这个了。
做完剩余的家务,他回卧室躺着看了会儿书,不知不觉地就睡了过去。
悬挂在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轻悄转过,午夜一点,正是深睡眠的时间。
南维睡着睡着,轻轻翻了个身,室内空调还维持在适宜睡眠的27度,发出柔和的送风声。
他躺了会儿,缓缓睁开眼揭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起身朝外面走去。
家里一片黑,他没有开灯,手掌轻轻靠着墙壁,脚步既轻巧又安静,拖鞋和地板摩擦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
就这样在黑暗中摸索着走进厨房。
拉开冰箱门,一阵冰雾飘了出来,柔和的小灯泡亮起,两只蛋糕盒安安静静摆在最宽敞的一层,十分显眼。
最顶上放着常备的蔬菜、水果、牛奶和鸡蛋,角落的收纳层放的各种酱料,里面还有一罐南维自己炒了装好的臊子。
他一层一层地看过去,最后小心地把一大一小蛋糕盒揭开。
南维连彩带都保留着,吃完还不忘重新系上。他花了些功夫才全部打开,借着冰箱的灯看了许久,才伸出食指,非常轻非常轻地在两个蛋糕边缘处刮了层奶油。
甜甜的。
都很好吃。
他恋恋不舍地看了一会儿,才关上门,窸窸窣窣地回到床上安睡。
·
次日早上。
南维一觉睡醒,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十五。
“?”
他还以为是刚起床眼花看错了时间,揉了揉眼睛再看一遍,数字没有分毫变动,再一看星期,也并不是周末。
“……”
他瞪大眼睛,瞬间发懵的大脑瞬间清醒了,跟个羚羊似的猛然弹起、手忙脚乱地冲进去卫生间洗漱。
上班要迟到了!!
他的作息一向很规律,基本上闹钟一叫就醒了,很少有睡懒觉的时候。这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睡了九个小时还是困得不行,手机响了两遍也愣是没听见。
难道是最近太累了?
也是,最近脑子连轴转都没个休息的时候,压力也大,难免睡过头。
南维也没多想,洗完脸马不停蹄地去热早餐。牛奶和两个速冻包子一起放微波炉里热,趁这空档赶紧去换衣服,以往他跑步回来还能留出时间冲澡,今天是别想了,能赶上打卡就算不错了。
九点半,赶在车站打铃之前,他快步冲上了三号线,总算是松了口气。
急着出门,他头发都没来得及梳,一路跑着有几捋吹得摇摇晃晃,也根本没多余时间拿吹风机整理发型。好在昨晚睡相还行,随手抓了几下就恢复了整洁。
三号线每到早上都挤得像是把人送去做鲱鱼罐头,尤其是这几站,一上车全是年均二三十的上班族,他随便找了个拉手,刚站稳,手机就发出了嘀嘀的信息声,是钉钉里同事发来的消息。
不分上下班不看眼色、同事领导24小时信息骚扰在这个行业里已经屡见不鲜了。
打开一看,原来是其他组的同事问他手头上有没有之前开会时发的资料。
南维还没到工位,自然是发不了文件的,但他有拍照留存的习惯,这样没带文件回家时方便加班学习。
他在相册里找了会儿,刚找到就收到了新的催促消息。
【能不能快点?等着用】
“……”
怎么,我欠你的?
他关上手机不再看消息,等到地铁到站,九点五十五分时终于踩着点打上卡。
经理守在门口抓靠近,看见他进来也没说什么,只是过了几分钟又过来转了一套,说的废话还是员工踩点上班那套。
南维也懒得听。
等经理走了,实习生蒲小青到他这儿领任务,看他心情还蛮好的,就聊了两句。
“老师,你的情报网也没有那么准哦。”蒲小青一脸得意洋洋,“没想到吧,昨天沈总真的来了。”
南维还在想好久没称体重了,陡然听见这么一句,还没反应过来,“什么?”
“智擎科技的沈总呀!”她连比带划地说 ,“你不记得了?嗐,就是咱们那天说的那个,沈停明!我偶像!”
南维露出微微惊愕的表情,他当然不是忘事,只是根本没想过有这种可能。
沈停明?他怎么回来?
蒲小青并没有听出他语气里的一丝微妙,兴奋道:“要不然怎么叫突然袭击呢?听说他这周要出差,本来根本没时间的,但最后还是腾了个空。”
“但也是因为是临时的行程,接待团一大半人手都是抽调的,还牺牲了整个午休时间。可惜,沈总没待多久就走了。”
她语气起初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又嘿嘿笑了起来。
昨天中午她听到消息时,沈停明已经要走了,来不及赶过去,最后是挤在四楼窗口看大领导们亲自送他上车。
虽然晚了点,但还是看到了本人!
真的很高、很帅、很有气质!!
似乎是怕他不信,蒲小青还美滋滋地把拍到的视频给他看,“唔,虽然有点糊,但还是看得出是个帅哥,对吧?”
南维看了眼,即使画质如此模糊也能看到他优越的侧脸。
看拍摄的时间点,搞不好沈停明还看到过他,当然,这是他不要脸一点的说法了。实际情况是擦肩而过都难,别说他现在顶着的是别人的壳子,就算是南维的脸,恐怕对方也认不出来了吧?
……这些年有变化的,又何止沈停明呢?
他回过神来,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行了,美够了吧?干活去。”
蒲小青乖乖应了一声,收起手机,回到工位上继续跑模型去了。
最近这两天外包商那边新派了活,总算来给南维平淡的生活增添了点动力。
他是典型的高精力人群,每天吃好喝好、只要睡七个小时就能有充足的精力处理学习和工作,而且很少生病,简直是天选打工人,多少有些嫌弃现在的日子太清闲。
一开始总监让他带实习生时还忙了两天,但蒲小青好歹是个名校毕业的大学生,脑子还是灵活的,只要上手后就做得很快,不用他再反复的教。
度过新手期后,南维又轻松了起来,而且因为有她分担一部分工作,有时候闲的没事干,只能瞎看看论文。
为了利用好时间,下班后或者是午休期间,他就带着电脑去咖啡店干兼职。
当然,他还是有维护自己和谢以南共同的职业道德的。灵狐的合同并不限制员工接“私活”,他所承包的项目也不涉及算法开发,而是跟他的老本行有关、系统架构的设计咨询。
不违规、无关知识产权归属、不涉及竞业合同,也完美遵守了保密义务,每个有可能的bug都被他堵得严严实实。
完全合法合规,他很满意。
午间,南维坐在咖啡厅里,耳边是轻柔的纯音乐,他点了杯饮品,坐着查看外包商发来的文件。
这是一套仿真数据同步架构的设计内容,此前他还参与规划设计了智驾仿真算法的测试平台架构,项目完成后,对方很满意,这才有了现在这份合作。
这次发来的文件不少,里面包含了传感器数据包、需求文件和模型参数表等等重要的文件。
架构设计毕竟不是纯理论,要根据实际数据格式和业务流来设计。
当然,南维也提前确认过,外包商做的是仿真测试平台,属于通用软件类,不下场造车。这样一来,只要用的是仿真数据,就不会和他的本职工作有什么牵扯。
对需求有了大概的了解后,南维看时间还早,就顺手点开了数据包。
干这行的对数字很敏感,他看得很快,扫过几眼后,却觉得越看越不对劲。
别的就不说了,光这些GPS轨迹、摄像头画面高度数据他看着就十分眼熟。其中部分数据中还夹杂着很详细的标注,这个标注的逻辑也非常符合灵狐算法部门的习惯。
他看着看着,越看越心惊,果断拿出手机对着数据拍了几张照片。
在换到新身份前,南维几乎没有接触过智驾、或是大模型这类的算法数据。
眼下眼熟的唯一可能就是在工作中接触过,他所认为的眼熟,指的是从自己或者是同事手中过滤的信息,而不是任何公开的可参考数据。
从业这么多年了,他对自己有这个信心。
可要是这样问题就来了,这些关键的数据……到底从哪儿来的??
·
智擎科技大厦。
沈停明正在办公室休息。
昨天临时起意抽了两个小时去了一趟灵狐,结果是压缩了一整天的休息时间,通宵开完会,今天早上又赶飞机回来,落地后又是一摊事,一直到现在才消停。
灵狐那点事,他原本不必亲自去的。
但是想到谢以南……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南。又偏偏是他有这个南字。
是巧合吗?
他微微闭上眼。
之前,他已经决定不再追究下去,谢以南那边似乎也停止了动静,不知道只是一时好奇、还是另有别的目的。
门轻轻敲响两声,他睁开眼,秘书款款走进来,余光扫了一眼摆放在桌上的照片,那照片的角落已经有些泛黄。
那是一张故去之人的旧照。
自她担任总裁秘书起,它一直安安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或者说,沈停明所在之处,也总给它留了一处安身的地方。
察觉到老板扫来的视线,她收回余光,“沈总,沈家的几个董事在等您。”
沈停明抬起眼,手中的钢笔微微转动,金属笔帽在桌面上慢慢地落下。
哒、哒。
一声、又一声。
“让他们等着。”他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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