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是在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温暖中醒来的。
意识如同从深海缓缓上浮，首先感受到的是身下床铺的柔软，以及覆盖在身上的薄被带来的妥帖暖意。
没有训练后的肌肉酸痛，没有精神力透支的头痛欲裂，只有一种饱睡后的慵懒和满足。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是他自己的卧室。
等等…卧室？
程时猛地清醒过来，有些懵地坐起身。
他记得昨晚自己不是在客厅的餐桌上写分析报告吗？然后好像太累了，就趴着睡着了。
怎么会躺在自己床上？还盖好了被子？！
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还是昨晚那身居家服，穿戴整齐。
房间里一切如常，只有窗外模拟的晨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窜入脑海，让程时的脸颊“唰”地一下瞬间爆红！
难道是…左眠前辈把他抱回来的？！
这个认知像是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掀起了滔天巨浪。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血液仿佛都涌上了头顶，耳朵尖都烫得厉害。
他…他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还被左眠前辈看到了！不仅看到了，还被抱回了房间？！
程时一把拉起被子蒙住头，在黑暗中发出无声的哀嚎。
太丢人了！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死！连被抱起来都没感觉？！
他在被子里滚了两圈，试图用窒息感驱散那股强烈的羞赧，但脑海中却不自觉地开始想象当时的画面——
左眠前辈是怎么发现他睡着的？
是走过来叫他的时候发现的吗？
然后呢？
他是怎么把自己抱起来的？
是像抱什么一样抱起来的？
前辈的手臂…会不会很有力？
他身上的味道，是不是还是那种清冷的雪松气息？
自己当时有没有流口水？
有没有说梦话？
有没有蹭到前辈？！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无知无觉中对左眠做出了什么不恰当的举动，程时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干脆时光倒流，他一定拼死保持清醒自己走回房间！
他在床上懊恼地翻滚了好一会儿，直到憋得喘不过气，才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脸颊依旧滚烫，但理智稍微回笼了一些。
他偷偷探出头，看向紧闭的卧室房门。
外面很安静，左眠前辈应该已经起床了，或许又在书房，或许在训练室。
自己这样躲在房间里也不是办法，总要出去的。
程时做了几个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拍了拍依旧发烫的脸颊，试图用物理降温。
“没事的，程时，冷静！”他小声对自己说，“前辈可能只是看你睡得难受，顺手把你挪了个地方而已！对，就是这样！不要胡思乱想！”
虽然这个“顺手”需要把他从客厅餐桌“挪”到卧室床上，还盖好了被子。程时甩甩头，把这个过于细致的念头抛开。
他磨磨蹭蹭地起床，换好训练服，又对着镜子整理了半天头发和衣领，确保自己看起来精神抖擞，没有任何刚睡醒的邋遢或者残留的羞赧。
做了足足五分钟的心理建设，程时才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地拉开了房门。
客厅里空无一人，餐桌上他昨晚用的光脑已经不见了，桌面整洁如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宁静。
程时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但又莫名有点失落。
他下意识地看向书房方向，门关着。又看向训练室方向，也没有动静。
前辈去哪儿了？
他正疑惑着，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程时身体一僵，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转过身。
是左眠。
他刚从外面回来，似乎晨练结束，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训练服，额前的黑发有些微湿，更衬得肤色冷白，眉眼清俊。
他看到程时站在客厅，脚步未停，只是目光在他脸上扫过，淡淡地开口：“醒了。”
平静无波的语气，和往常没有任何不同。
可程时的心却因为这两个字和那道平静的视线，再次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刚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他努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甚至挤出一个自以为自然的笑容：“早，早啊。前辈。”
声音出口，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和沙哑。
左眠走到饮水机旁接了杯水，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乎在他微微泛红的耳尖上停留了一瞬，又移开，没什么情绪地“嗯”了一声。
程时被他那一眼看得几乎要原地蒸发，赶紧没话找话：“那个…前辈，我昨晚好像不小心在桌子上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左眠的表情，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线索。
左眠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了一下，放下水杯，看向他，语气依旧平淡：“嗯。分析报告我看过了，写得不错。补充建议已发回你邮箱。”
他完全没有提及是如何把程时弄回房间的，仿佛那是一件再寻常不过、不值一提的小事。
程时准备好的各种说辞和道歉一下子全堵在了喉咙里。他张了张嘴，最终只干巴巴地应了一句：“…哦，好的，谢谢前辈。”
左眠点了点头，便不再多说，转身走向了书房，似乎要去处理事务。
看着左眠消失在书房门后的背影，程时站在原地，心情复杂难言。
一方面，他庆幸左眠没有提起那件事，避免了更大的尴尬。
另一方面，左眠这种全然不在意的态度，又让他心里有点莫名的不是滋味。
就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为那个意外的“亲密接触”而心绪不宁，而对方却根本没放在心上。
他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一点异样感觉的脖颈，甩了甩头，试图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
“别想了别想了！训练！训练最重要！”程时对自己默念，走向训练室，准备开始新一天的练习。
只是，当他进行空间标记练习时，脑海中偶尔会闪过左眠抱着他时可能的手臂力度。
当他进行体能训练时，会不自觉地想起那近在咫尺的清冷气息…
那股萦绕心头的赧然与悸动，如同清晨的薄雾，虽不浓烈，却久久不散，悄然浸润着他年轻而炽热的心。
新的一天开始了，阳光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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