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复舱的治疗剂效果显著，第二天程时肩胛的模拟伤痛和肌肉的酸胀感已消退大半，只是精神力的彻底恢复还需要时间沉淀。
当他走进三号训练室时，左眠已经在那里，正对着空气进行着某种缓慢而流畅的肢体伸展，像是在温习某种古老的战舞，每一个动作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韵律与力量感。
晨光透过高窗，在他身上勾勒出淡金色的轮廓，那专注而宁静的侧脸，让程时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不忍打扰。
左眠似乎早已感知到他的到来，动作未停，只是淡淡开口：“恢复得如何？”
“满血复活！”程时扬起一个标志性的灿烂笑容，走到他身边，也学着样子活动了一下筋骨，“前辈，今天练什么？继续挨打吗？”
他语气轻松，带着点自嘲，眼神却比昨天更加专注。
左眠收势，转身看向他，目光一如既往的平静：“昨天是筑根基，今天是教你，如何将根基化为你的‘势’。”
“势？”程时挑眉，这个词对他有些抽象。
“你的战斗，灵巧有余，而压迫不足。”左眠一针见血，“如同无根之风，虽能扰人，却难撼山岳。真正的强者，一举一动，皆可引动环境，压迫对手心神。”
他示意程时站到场地中央。“释放你的精神力，不是攻击，只是感知，感知我。”
程时依言闭上眼，将自身那A级的精神力如同触角般缓缓延伸出去，笼罩向左眠。
起初，他感觉左眠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
但渐渐地，一种无形的、沉重如山岳般的气息从左眠身上弥漫开来，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仿佛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规则的化身。
程时的精神力触角在靠近他周身一定范围时，竟感到了一种凝滞和压迫感，难以深入。
“这就是‘势’。”左眠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程时的感知，“源于绝对的实力，成于坚定的意志。”
“在你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你需要学会模拟它，用你的技巧，你的节奏，去营造属于你的战斗领域，去压迫你的敌人。”
程时睁开眼，眼中带着震撼与明悟。
他回想起之前与左眠交手时，那种无处不在令人窒息的压力，原来不仅仅是速度和力量，更是这种“势”的体现。
“我该怎么做？”
“结合你的异能。”左眠说道，“用你的空间感知，去锁定去干扰。”
“用你的攻击，去无处不在，去制造声响与切割。让你的敌人感觉他面对的不仅仅是你，而是你所能掌控的整个片区的空间与气流。”
接下来的训练，进入了更精微的层面。
左眠不再仅仅充当陪练，更像是一个引导者。
他让程时尝试着将空间异能不再局限于闪避和防御，而是主动地去“编织”战场。
【空间标记】--在关键位置留下微弱的空间坐标，增强感知和瞬间移动的精度。
【气流扰乱】--利用风刃的余波和精确控制，干扰对手的听觉和平衡感，甚至影响能量粒子的流动。
【节奏掌控】--不再被动跟随左眠的攻击节奏，而是尝试用风刃的间歇性爆发和空间闪烁的突兀性，去打断去破坏左眠的攻击连贯性。
这要求程时拥有极高的多线程处理能力和精神力微操。
一开始，他顾此失彼，往往为了营造一个空间陷阱，而被左眠轻易突破防御。
试图扰乱气流，却差点让自己失去平衡。
“分心二用，而非分心。”左眠在他又一次失误后，沉声道，“你的空间与攻击，本是一体。感知即掌控，流动即封锁。”
“将它们视为你肢体的延伸，而非工具。”
他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
程时开始尝试改变思路，不再将两种异能割裂开，而是让空间感知如同背景程序般持续运行，将风融入每一次移动和呼吸。
在一次对抗中，程时利用【短距闪烁】出现在左眠左侧，风刃佯攻。
同时，早已在右后方布下的【空间标记】微微波动，制造出那里有能量聚集的假象。
左眠身形微动，似乎要应对右侧的“袭击”，程时却抓住这细微的迟疑，真正的杀招。
一道无声无息、极度凝聚的风刺，从极其刁钻的下方角度袭向左眠的膝盖关节！
这一击，融合了空间感知的预判、风的诡变以及刚刚学会的发力技巧。
快、准、狠！
左眠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并未使用超出约定的能力，只得凭借惊人的反应速度，小腿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风刺的锋芒，但裤脚却被凌厉的风元素割开了一道小口。
程时一击即退，再次与左眠拉开距离，微微喘息，眼睛却亮得惊人。
左眠低头看了看破损的裤脚，再抬头看向程时时，那平静无波的眼眸里，似乎有了一丝类似于欣赏的涟漪。
“很好。”他给出了比昨天更高的评价。
这一刻，程时看着左眠眼中那抹罕见的涟漪，看着他因为刚才极限闪避而几缕垂落额前的黑发，看着他依旧挺拔却似乎不再那么遥不可及的身影，心脏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一下。
一种陌生的、滚烫的情绪，如同初春破冰的溪流，悄然漫过心田。
不是对强者的崇拜，不是对搭档的信赖，而是一种更私人更隐秘的悸动。
他想看到更多左眠不一样的表情，想靠得更近，去触碰那份清冷之下的真实温度。
这感觉来得突然而莫名，让程时一时有些怔忡。
“集中精神。”左眠清冷的声音将他从瞬间的失神中拉回。
程时猛地收敛心神，将那股陌生的情绪强行压下，专注于眼前的战斗。
但有些东西，一旦萌芽，便再难忽视。
在接下来的训练中，他发现自己会不自觉地更加关注左眠的每一个细微动作，每一次呼吸的节奏，甚至是他指尖凝聚能量时，那微微泛起的荧光。
训练结束时，程时比昨天更加疲惫，精神力几乎透支，身体也多了几处新的模拟淤青。
但他却觉得感官前所未有的清晰，仿佛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左眠依旧是那句“明天继续”，便转身离开。
程时没有立刻去修复舱，他独自留在训练室，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滑坐在地上。
训练室还残留着能量碰撞后的淡淡臭氧味，以及左眠身上那清冷的雪松气息。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指尖，回想起今天左眠指导他时，那冰冷手指点在他身上带来的触感。
回想起左眠避开他风刺时，那惊鸿一瞥的讶异眼神。
回想起他点头说“很好”时，自己心中那无法言喻的满足和欢喜。
“完了…”程时把发烫的脸埋进膝盖，发出一声懊恼又带着点认命的低吟，“程时啊程时，你好像…摊上大事了。”
他对左眠，似乎不再仅仅是面对强者的敬畏，寻求庇护的依赖，或是搭档之间的情谊。
那种想要靠近、想要触碰、想要在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中留下自己影子的冲动，分明是…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窗外，模拟的夕阳余晖透过高窗，将训练室染成一片暖橙色，却无法驱散程时心中那片刚刚升腾起的混乱而滚烫的迷雾。
风找到了山峦，却发现自己想要的，不仅仅是依附。
而前路，似乎因为这份悄然变质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也更加令人心驰神往起来。
他知道这份感情不容于世，更可能不被左眠所接受，但那颗种子已经落下，在心土壤里悄然扎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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