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撕裂空间的尖啸，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瞬间打破了枯萎峡谷伪装的死寂。
程时的心脏猛地一沉，身体已先于意识做出反应，足尖在松软的灰败土地上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向后飘退数米，同时双手在身前急速划出玄奥的轨迹。
“嗡——！”
就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前方，空气如同被无形巨爪撕开，一道边缘闪烁着不稳定紫光的空间裂缝骤然出现，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连光线都为之扭曲。
强烈的空间乱流从中逸散，吹得程时额前的碎发狂舞，脸颊被刮得生疼。
“空间撕裂…名副其实！”程时眼神锐利如鹰隼，死死盯向前方谷底。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谷底，此刻如同沸腾般，数十只形态扭曲怪异的污染体从岩壁阴影和地面裂隙中蜂拥而出！
它们的身躯仿佛由破碎的镜面和扭曲的光影强行拼凑而成，肢体不规则地蠕动着，周身不断荡漾着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们头部那唯一的核心。
一颗不断旋转如同万花筒般的复眼，每一次转动，都引动周围空间产生细微的褶皱和裂痕。
这就是“空间撕裂者”！
数量远超情报，能量波动混杂而狂暴，几乎达到了S级的门槛！
这绝不是什么自然形成的污染体群，更像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
程时脑中警铃大作，但此刻已无暇深究。
他必须尽快清理掉这些怪物，否则让它们冲出峡谷，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人，按照预定战术队形散开！远程异能者优先攻击它们的复眼！注意规避空间裂缝！”程时对着通讯器厉声下令，声音透过骨传导耳机清晰地传达到随行小队每一名成员耳中。
他带来的是一支由五名B级巅峰和两名A级初阶异能者组成的精锐小队，擅长配合与远程打击。
队员们训练有素，虽惊不乱，迅速依令散开，各色异能光芒亮起。
火球，冰锥，风刃如同疾风骤雨般射向污染体群，重点照顾那不断旋转的复眼。
然而，效果甚微。
“空间撕裂者”周身的空间涟漪如同最坚韧的盾牌，大多数远程攻击在靠近时便被扭曲，偏转，甚至被突然出现的微型空间裂缝直接吞噬。
只有少数攻击能侥幸命中，但在那坚硬的镜面外壳上，也只能留下浅浅的白痕。
“队长！它们的空间干扰太强了！我们的攻击很难奏效！”一名A级攻击系异能者焦急地喊道，他凝聚的巨大火球在距离目标数米外就被无形的力量撕扯成了漫天火星。
程时脸色凝重，他看得分明。
这些怪物的空间抗性极高，而且它们似乎能利用空间褶皱进行短距离的、毫无规律的瞬移，普通攻击根本无法锁定。
“改变策略！我来主攻，你们负责牵制和补刀！注意我标记的目标！”程时当机立断，不能再拖延下去，必须速战速决。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空间干扰带来的烦躁感，将精神力高度集中。
不再试图大范围铺开感知，而是如同最精准的箭，锁定离他最近的一只“空间撕裂者”。
【空间标记】！
一道极其微弱，几乎与紊乱环境融为一体的精神力印记，如同附骨之蛆，精准地钉在了那只污染体复眼与躯干连接的那一丝能量流转的节点上。
几乎是标记落下的瞬间，程时动了。
【短距闪烁】！
他的身影在原地模糊了一下，下一瞬，已然如同撕裂空间般，出现在了那只被标记的污染体侧后方！
那污染体复眼疯狂转动，身侧的空间瞬间扭曲，试图将他绞杀。
但程时更快！
在空间扭曲成型的前一刹，他并指如刀，指尖凝聚的不是风刃，而是高度压缩，带着绝对“稳定”意志的空间之力。
【空间锚定】！
“噗嗤！”
如同热刀切入凝固的油脂，那稳定到极致的力量，强行穿透了紊乱的空间涟漪，精准无比地刺入了被标记的能量节点！
“嘶——噶！！！”
那只“空间撕裂者”发出了不同于之前的充满了痛苦与难以置信的尖锐嘶鸣，周身的空间涟漪瞬间崩溃，复眼旋转的速度骤降，光芒急剧黯淡。
“就是现在！”程时低喝。
早已准备好的小队成员火力全开，失去了空间保护的污染体，瞬间被狂暴的异能淹没，镜面身躯寸寸碎裂，化为一股漆黑的粘稠物质，最终消散。
成功了！
小队成员精神一振。
但程时脸上没有丝毫喜色。
解决一只，几乎耗尽了他小半的心力。
而眼前，还有数十只！
而且，他敏锐地感觉到，在他动用【空间锚定】的瞬间，峡谷深处，似乎有一股更加隐晦更加冰冷的意志，扫过了战场。
“继续！”程时压下心中的不安，身形再次闪烁，扑向下一只目标。
程时如同在刀尖上跳舞的死神，每一次【短距闪烁】都险之又险地避开骤然出现的空间裂缝和扭曲力场，每一次【空间锚定】都精准而致命。
他的脸色逐渐苍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高强度的空间操控和对抗干扰，让他的精神力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小队成员们也拼尽了全力。他们用生命在为程时创造机会。
一名B级巅峰的防御系异能者，为了替程时挡住一次来自死角的偷袭，强行升起岩壁，却被随之而来的空间裂缝连同岩石一起撕裂，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
“阿杰！”旁边的队员目眦欲裂。
“别分心！”程时声音嘶哑，一记【空间锚定】再次点杀一只污染体，反手一道凝练的风刃将另一只试图扑向那名队员的污染体逼退，“守住阵型！”
他的眼神冰冷而坚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动摇他。
唯有体内那道【生命链接】传来的左眠那稳定如磐石的气息，是他在这片血腥与混乱中，唯一的支柱。
他知道，左眠能感受到他的消耗，他的艰难，甚至…他的伤痛。
一道神出鬼没的空间裂缝在他手臂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瞬间浸透了衣袖。
他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用冰系异能暂时冻住伤口，动作没有丝毫迟滞。
不能退，不能倒。
他是程时，是左眠认可的搭档，是联盟的基石！
“吼——！”
就在这时，峡谷深处，那一直隐晦存在的冰冷意志似乎被彻底激怒了。
残余的十几只“空间撕裂者”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它们不再各自为战，而是如同受到统一指挥般，汇聚在一起，复眼同时亮起刺目的紫光！
整个峡谷的空间能量瞬间暴走！
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缝如同蛛网般在空气中蔓延，交织，构成了一张覆盖整个谷底的罗网！
空间在这一刻变得支离破碎，重力紊乱，方向感彻底丧失。
“不好！它们要联合发动大型空间湮灭！”程时瞳孔骤缩，厉声嘶吼，“所有人！向我靠拢！全力防御！”
小队成员们脸色煞白，拼命向程时所在的方向汇聚，各种防御异能的光芒亮起，如同暴风雨中摇曳的烛火。
程时站在众人前方，看着那张吞噬一切的空间裂缝巨网缓缓压下，感受着那足以将灵魂都撕成碎片的恐怖威压。
他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精神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压榨着精神核心最后一丝力量。
他回想着左眠教导的“感受”与“共鸣”，回想着在十方绝域中对抗“虚无”的感觉。
他不是要硬抗，而是要“梳理”！
他的双手在身前缓缓划动，不再是攻击的姿势，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银色的空间本源之力，不再凝聚于指尖，而是如同柔和的月光般，以他为中心，缓缓流淌开来，迎向那压下的裂缝巨网。
【空间定义·有序之域】！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防御，而是一种“宣告”，一种以自身意志，强行在这片混乱破碎的空间中，定义出的新的“秩序”！
银色的光辉所过之处，那狂暴的空间乱流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抚平，肆虐的裂缝如同被缝合的伤口，蔓延的速度骤然减缓，甚至开始微微收缩！
程时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了鲜血，精神核心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身体摇摇欲坠。
但他撑住了！
那银色的“有序之域”顽强地扩张，虽然范围不大，仅能勉强笼罩住他和身后的队员们，却硬生生在那张死亡罗网下，撑开了一小片相对稳定的“安全区”！
“就是现在！攻击它们的核心！”程时嘶声喊道，声音已然沙哑得不成样子。
早已蓄势待发的小队成员，将所有的恐惧，愤怒与希望，都化为了最强的攻击。
如同决堤的洪流，轰向那些因联合施法而暂时无法移动的“空间撕裂者”复眼！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在谷底回荡。
失去了空间保护的污染体，在集火攻击下纷纷碎裂。
那庞大的空间裂缝巨网，也因能量核心被破坏，剧烈地扭曲波动起来，最终如同破碎的玻璃般，寸寸碎裂，消散于无形。
当最后一只“空间撕裂者”在一声不甘的嘶鸣中化为乌有，整个枯萎峡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空间能量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波动。
程时脱力地单膝跪地，用颤抖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战场，看着队员们劫后余生带着悲伤与疲惫的脸，看着那满地的污染体残骸…
成功了。
他们清理掉了所有的“空间撕裂者”。
但代价，是三名队员永远留在了这里，包括那名防御系异能者阿杰。
程时缓缓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刺痛，却远不及心中的沉重。
他站起身，步履有些蹒跚，走到那名土系异能者牺牲的地方，那里只留下一片被空间力量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岩石，和一抹尚未干涸的暗红。
他沉默地低下头。
“队长…”一名队员哽咽着开口。
程时抬起手，阻止了他后面的话。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打扫战场，收集样本，确认伤亡…然后，带兄弟们回家。”
他转过身，望向峡谷之外的方向。
夕阳的余晖，正艰难地穿透铅灰色的云层，将一丝微弱的光，投射在这片刚刚经历血战的土地上，也照亮了他染血的侧脸和那双依旧坚定的眼眸。
体内，那道【生命链接】传来的波动，似乎因为他状态的稳定，而稍稍平缓了一些，如同无声的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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