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重愣愣地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后来才敢向看起来冷冰冰的房子里迈一步。
这就是……叶日湾的家吗?
有点特别。
华重忍不住细细凝视,房子里的装修风格都偏简约,家具也少的可怜,像是没有特别大用处的,就不会出现。
比如电视机,又比如茶几。
这点倒和叶日湾这个人很像。
华重继续望向客厅,里面只有两个并排摆放的白色双人沙发,最中间一块椭圆型的黄色地毯,以及沙发对面的墙上高挂着的两幅画。
华重被画里的鲜艳配色吸引注意力,不由多注视了会儿。
那两幅画里画的东西都偏简单,但都格外逼真,开朗明艳。右边画框里是一个椭圆形的倾斜蜜罐,泛着金黄色的甜蜜正被蜂蜜棒勾出,潺潺的蜂蜜向下流,最终流入地上,攒出一小摊。
另一幅画则是一颗纯红色的樱桃,它看起来更为简单,心形状的果肉,从果肉顶端的最中间延伸出一条翠绿色的梗,模样标致。
……
绕了一圈,再次收回视线时,他瞥到在他身边一直立着的黑背包,想起叶日湾出门前对他说的话。
在心里缓缓地翻译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让他暂时住在这里?
华重从包的外层口袋翻找出手机,没想到它的电会是满格,大概是叶日湾曾有替他特地充过。
华重解锁后习惯性看向通讯软件,里面却只弹出了三条未读,而其中两条还是来自新闻号的每日推送。
华重点进唯一一个可能重要的未读,是他前天在网上找工作,联系到的KTV老板的消息,华重认真地读。
里面大致内容是在通知他,约个时间可以来商量一下和工作相关的问题。
华重紧张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最终迁就着对方的话,和老板约定到下午1点。
他想,如果叶日湾中午要回来吃饭,他也可以来得及给对方做顿饭,如果不回来吃,他也能尽快出去找份工作。
想到这,华重记起自己先前将叶日湾联系方式通通删掉的事情。
之前他是觉得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再和叶日湾见面,可现在他突然莫名有些心虚,怕被发现了。所以华重低头,又一个一个地取消拉黑。
随后静下来的几个小时里,他都很无聊。
他待在叶日湾的家中,犹豫要不要问问他回来吃饭吗?但一拖再拖,直到中午12点半,家里还是没人回来。
所以华重的各种想法也就此作罢,他饥肠辘辘地从地毯旁站起来。
临走前,他觉得腰间总是冷冷的,这才想起来自己现在身上穿的是什么衣服。
不好意思的从黑包里找出一件普通的黑色半袖,华重换好后才急匆匆地出门。
—
那是一家占地很大的KTV,华重走进去,对前台说明自己的来意,被带着去了后厨旁边的一个小房间。房间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男人见他来了,就让他先坐。
华重点点头,随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不要紧张地走到对方面前坐下。
可不知道是不是这间没有窗户的小房间里实在是太闷,还是怎么,华重不到半分钟就觉得大脑开始逐渐发懵,心跳如雷,咚咚咚地响在耳边。
他的一只手臂从桌上滑落,滑到腿上,用力掐着自己的腿肉,试图利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一阵清明。
面试老板带着一副黑框眼睛,面相严肃。
他又继续低头看手机,视线过了很久后才从手机前移开,翘起腿想了想,问道:“先快速做个自我介绍吧。还有以前做过这方面的工作吗?想干多久?”
面对这些向他扑面而来的陌生问题,华重愣了一下。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尝试找过工作,或者找过正式工作,所以完全不知道只是想当服务生还要自我介绍等等。
他压根没准备,这一突发意外的出现,令他不由得更加紧张,片刻支吾着嘴开口。
“我,我叫华重,我......”
刚说了几个字,就眼见眼前老板的眉头皱起来,华重顿时更加慌乱。
他另一只手也滑到下面,掐紧自己的另一只胳膊,他觉得自己身体忽然开始慢慢颤抖。
他很想放弃,他突然不想再找工作,他想逃避。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好,明明来之前自己还一切都好,他能对着前台轻松说出自己的请求。
而且......
华重在慌乱中甚至突然想起十年前,他不止一次做过这种类似的活。
那时候,人家店里都不需要未成年人,更遑论有过不良记录的未成年,于是他便五点多起床,跑到距离家更远的地方,跟在老板身后祈求也好,保证也罢,总能把人哄得很开心,直到破例留下他。
那时的他明明从来一点都不觉得紧张,更不觉得难堪。
可现在,他简直变了太多。
意识到这点,华重强忍颤抖,最后还是对着眼前的人介绍完了自己。
他表示,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在这里做服务生。
老板早已经又开始低头继续看他的手机,良久后轻声“嗯”了一下。随后摆摆手让他可以先走了。
“有事电话联系吧!”
“谢谢。”
华重像僵住一样地拉开门向外走,穿过长走廊,听着耳边密集而又杂乱的音乐声。
他走到门前,使劲推开大门,随后埋头来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才蹲下来兀自喘气。
随之,眼眶变地发热,泪水不争气地掉下来,他又觉得眼睛开始发疼,华重闭上眼睛,小声地呜咽。
他意识到自己真的变得太无用,现在居然连对陌生人说话都变得艰难,会丢脸地感到害怕。
好像自从两年前在大学毕业,没再去上学后,除了窦洪,窦朗,甚至叶日湾这三人外,他便极少出去与人交流。
窦洪甚至在有一段时间还不让他出门去,而是叫他待在家里,菜或食物都由他亲自买回来,华重只顾做就好。
华重认识到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鬼样,而他却根本无能为力,或者无计可施。
简直太糟糕了!
在地上蹲了好一段时间,抹干净水雾雾的眼睛后,华重扫视了一圈四周,陌生复杂的环境、道路。
他迈开腿,又很快收回。
—
叶日湾今天遇到些麻烦,纪佩然突然叫他去医院,请他帮忙看着会儿他的男朋友褚卫。于是叶日湾本想下了课就回家的计划耽搁了。
去时,褚卫正靠坐在病床上,单手拿刀削苹果,在他床边摆着一个白盘子,他削好后,将苹果又分成一小块一小块儿的,用叉子插了一块,非要纪佩然吃掉它。
于是纪佩然临走前弯下腰,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住苹果。
褚卫随即仰头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发出啵的一声。
纪佩然嚼了两口,咽下去,随后笑道:“我马上回来。”
“真的吗?”褚卫像不信,他伸手来拉纪佩然。
纪佩然没躲开,而是被他抓着手后表情认真地点点头。
“半个小时,佩然,半个小时后回来可以吗?”
“好。”纪佩然温柔应下。
这次,褚卫才松开手,视线却始终黏在纪佩然身上。
直到病房门关上前,纪佩然拍了下叶日湾的肩,随后小声道:“走了。”
“嗯。”
叶日湾送走他,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刚刚亲眼见到褚卫亲了一口纪佩然,两人间分外黏腻的状态,让他这个局外人有些尴尬。
男人把刚刚那盘苹果放回桌子上,他自己没吃,反而拿了一颗新的出来,下床拄着拐杖走向卫生间。
“......”
叶日湾见他走的很费劲,记着纪佩然对他说的话,止住了想去扶他的想法,而是不放心地跟在他身后。
褚卫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没绑绷带的那只手放在水流下,专心洗苹果。
直到洗干净后,他走出卫生间,擦干净苹果,回头递给叶日湾。
“吃个苹果吧,应该很甜。”
说完,他又走回床上,吃力躺下,找到自己的手机,仰躺着玩了会儿。
叶日湾改坐在病床边,他也和褚卫一样等着纪佩然回来。中途想到华重,所以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先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然后回去前买好。
想着想着,他又咬了口苹果,的确和褚卫说的一样,挺甜。
半个小时过去的还算快,叶日湾视线瞥到褚卫早已经将手机放到一边,盖着被子闭眼睡着了。
一阵清脆的铃声忽然响起,而褚卫几乎瞬间睁开眼睛,他是单眼皮,所以看起来眼型修长。
伸手关掉闹铃后,他坐直身,点着手机给纪佩然打过去一个电话。
纪佩然那边却显示已经关机。
听着手机响起的声音,叶日湾看到褚卫浑身似乎在慢慢发僵,随后又打过去一个,一个,又一个,像永不疲惫地机械。
直到差不多打了十几次,他突然开始撕扯自己胳膊上的纱布,将自己像要摔到地上,叶日湾预感不妙,随即去制止他。
但褚卫的力气却远比他想象中大太多,叶日湾一个没注意,就见到对方手臂上开始渗血,额头冒着冷汗,牙关绷紧,眼眶湿红。
叶日湾钳制住他的胳膊,庆幸他现在有一条腿被打了石膏。
摇铃叫来护士,最后几个护士不知道怎么弄的,褚卫居然缓缓睡了过去。
叶日湾喘气来到走廊,刚准备打电话质问纪佩然,手机就弹出了韩庆的语音电话。
韩庆说纪佩然突然给他发消息,告诉他,他要出国,暂时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让我替你先道个歉,除了你他实在想不到别人来让褚卫放下戒心。还有些其他的,我把那个聊天记录发给你了,你看看吧。”
“好。”
【纪佩然:褚卫你们都不用再管他了,他是要死要活都不要再管,因为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精神病!控制狂!】
【纪佩然:我真的累了,对不起,我真的要逃离一段时间。 】
......
叶日湾看完韩庆发来的两人的聊天截屏后,深深皱起眉。
“我觉得,纪佩然这次真的有点过分了吧,人家还在医院住院呢,走路都不利索。那……他那个男朋友怎么样?知道他走了吗?”
“大概知道了,刚才还闹,现在睡过去了。”
韩庆“啊”了一声,半晌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我试过给他打电话了,显示关机,估计一时半会,咱们也联系不上他了。”
“嗯。”
纵使叶日湾猜到会是这样结果,但真真正正听到,还是心里有些难受。
“那他的男朋友......咱们要管吗?”韩庆问。
叶日湾想了一下,他其实不大想管,毕竟所谓的管,其实就相当于要对褚卫人身安全负责。
而负责太难,没有人会愿意轻易许诺。
但鬼使神差地,叶日湾想起什么,道:“管吧,至少别真丢了命我给他请一个护工,他最近情绪状态看起来真的不怎么好。”
在脱口而出这些话后,他神情愣了一下,随即和韩庆暂且商量完,就买了午饭赶快开车回家。
可打开门走进去后,他却没见到华重的身影。家里空空荡荡,像是把华重带回家,是他的错觉。
索摸索摸[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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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控制狂(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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