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映照,昏暗的幔帐之内人影憧憧。
拔步床两角悬挂的玉钩因不堪震荡,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上好的锦被压垮幔帘掉落在地上……
平日里宛若松雪般寒冽好闻的气息,在药物的作用下,转变得滚热炙人。
纪绾沅觉得她的腰身快要被折断了,她自幼身子骨柔软异于常人,却也经不起这样的“欺负”。
伴随着风雪的滚动压垮,她觉得呼吸都困难到了极致。
再然后,脑海当中走马观花闪过一些抄家流放的画面,她觉得身下疼得厉害,她的意识迷糊,神魂出窍,那种感觉就像是话本子里形容的鬼混飘然。
这种感觉还未适应,画面转向精美奢靡的内室当中,珠帘玉幕泛晃着光芒,有人在她耳边奔走大喊,吵得令人崩溃,
“不好了!血崩啦血崩啦!”
“少夫人要不成啦!”
似乎是太医还是郎中在吩咐,“拿水来,取人参汤来吊气,或许还有救回来的可能。”
“快把大人请来…”,她的贴身丫鬟翡翠也在叫,还抓住了小丫鬟问人怎么没请来?
小丫鬟支支吾吾说已经去请了,只是大人事多忙碌,不得空过来,让郎中稳婆尽力照看。
“我们家小姐产育,大人怎么能不来!她可是为大人生儿育女!若是出现意外呢!我家小姐她这些年——”
话没说完就被郎中和稳婆追问小丫鬟的话茬给打断了,“少夫人情况糟糕,眼下必须做出抉择,大人可有带话,保大还是保小?!”
那小丫鬟说,“大人说……保、保小。”
“不可能!那我家小姐怎么办?!”
“……”
梦里吵吵嚷嚷,无比厉害,没多久之后,忽而一道惊雷响彻云霄,划破天际。
映亮了整个屋子,铜镜当中显出一张美丽却又狰狞苍白的小脸。
“啊——!!!”
锦衾被瞪开,纪绾沅猛然睁开眼睛,她正襟危坐起,整个人瞪大眼睛,捂着心窝大口呼吸。
“哎呦,我的小祖宗,是不是又梦魇了?”
听到动静的纪夫人,连忙抛下手里的事情,从外面绕过屏风大步走进来,抱着床榻之上从梦中惊醒而浑身冷汗,血液凉透的娇娇娥。
“娘在这,别怕别怕……”
纪夫人心疼将自己的独女给抱住,拍着她的后背,让小丫鬟快去端参汤来。
“娘在娘在……”
在自家母亲温柔呵护的怀抱当中,纪绾沅渐渐回神。
她、她又梦魇了……
数不清是第几次。
此刻回神,抬头看去,见到不远处妆奁台的铜镜。
镜中她的面色虽然苍白不好看,到底比梦中好上不少,至少没有面容惊愕,眼球都僵突出来,显然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娘~~~”一想到那副挥之不去的惨死画面。
纪绾沅耷在纪夫人肩膀上的小脸,害怕埋入她的肩窝当中,小猫似地蹭哭起来,声调更是转了十几个弯弯道,哼得叫人揪心动肠。
泪水和汗水都黏融到了一起,她的手紧紧抓着纪夫人。
闻言,纪夫人心都要碎了。
说她爹已经再下帖子给大内的御医了,最迟午后就会过来,届时给她再看看。
还骂前面的太医一点都不顶事,她都吃了快一个月的药,身子骨还不见好,怎么反倒是魇得越发厉害了,真是庸医,噼里啪啦云云不断……
若是之前自家母亲这么责骂太医,纪绾沅完全不会在意,甚至还会跟着骂以泄心头之愤!
可自从…发生那件事情,诡异得知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就再也骂不出来了。
甚至觉得她母亲实在是有些嚣张,太医是宫内的人,御用的好手,就算是官阶不如她的父亲。
可人家到底是来帮她瞧病的,这是圣上的恩典,怎么能这般辱骂?说什么庸医不庸医,那不是打圣上的脸吗?能进太医院的人可是经过层层选拔的。
也难怪后来纪家倒台,太医院上过纪家门的太医们个个参纪家人嚣张跋扈,行事作风甚至凌驾于皇权至上。
她梦里得知的那些事情……正在诡异的回转应验。
思及此,她连忙道,“好了娘,女儿就是……心悸,做噩梦而已,不关太医们的事情,您…不要再骂…不要再说了。”
纪绾沅擦擦泪珠,耸吸着鼻尖劝道。
看着眼前娇气女儿一副虚弱无力,耷拉着脑袋的模样,纪夫人哪里还有心思察觉她的不同以往的反常,应着说好好好,不讲了。
人参汤很快就端上来了,往日里倒是没什么,现如今梦里她产育血崩的时候,郎中要的就是人参汤。
眼前再看这碗盏盛着的浓郁汤汁,她便下意识反胃,甚至觉得恐惧。
纪夫人端过来时,纪绾沅闻到汤味,实在没忍住,伏案哇地吐了出来。
“沅儿!”纪夫人给她拍着后背,“你不要吓娘啊…”
纪绾沅用帕子捂着嘴,死盯着人参汤,“快、快把这东西端走!”
话刚说完又干呕起来,因为没吃东西,没吐出什么,就呕了一些酸水。
等缓和过来是半炷香后,整个人趴伏在床沿,长发披散在身后,部分拖到了地上,配上她苍白的脸,这刻还真是宛若女鬼。
“……”
午后,太医来了。
这次来的是宫内德高望重的院首,符太医。
这位太医年岁很大了,已经快要致仕,轻易不给人瞧病了,只为太后请平安脉,是纪丞相心疼爱.女,几次求到御前,点名要这位太医来给纪绾沅瞧病,陛下恩准的。
符太医身子骨不大稳健,走得很慢,纪夫人挂心女儿,对太医只给了第一面的好脸,随后也不管不顾,催着他能不能快一些。
从半开的窗柩看去,纪绾沅瞧得真切,想让她娘对人太医温和有礼些,却没力气起身说话。
没一会,太医行至于幔帐之外,为她盖上丝帕把脉。
“烦请纪小姐换一只手来,下官再看看。”
纪绾沅听话照做,纪夫人却在旁边很急,也不知道这符太医能不能看出什么门道?医术真的可以吗?
小半盏茶的功夫,把好脉了。
纪夫人忙问,“太医,我女儿的身子骨究竟如何了?”
“前些时一直在吃药,却也不见半点好,近来越发梦魇得厉害,方才连参汤都吃不下去,闻着味道便呕酸水,吐得厉害,此刻人虚弱不堪,我实在担心啊。”
面对纪夫人一连串的陈述,符太医蹙眉,欲言又止,仿佛有难言之隐,在思忖着如何开口。
见状,纪夫人越发担心起来,莫不是她的掌上明珠得了什么不治之症?!!
思及此,纪夫人再也克制不住,厉声让太医快说,莫要这般吞吞吐吐吓人了。
听到自家母亲不耐的语气,纪绾沅觉得她有必要起来周全挽回一下,虽然可能没什么用处。
但她真是害怕梦里的事情发生啊。
于是费力撑着身子骨爬起来,气若游丝道,“娘……暑热难挡的天里,符太医能够过来帮女儿瞧病已然是大恩,您不要这样。”
“太医,实在是劳烦您了,绾沅母亲是关心则乱,并非对您不敬。”
纪夫人和符太医都愣了一下。
尤其是符太医,意外至极,这位丞相之女,他早年可是见过的,仗着丞相独女之势,骄纵蛮横,如今竟然这般讲理温婉?
听着她虚弱娇气的声音,绵绵软软,可怜兮兮,还真叫人生不起气来。
“无妨。”太医道,“纪夫人,有关于纪小姐的病…人多眼杂,可否借一步说话?”
纪夫人还以为符太医是怕纪绾沅听到她自己的“病情”而加重,连忙将人给请到了隔室。
人走后,纪绾沅瘫倒回去,她在心中忍不住忐忑。
这位符太医会不会看出她的病症了?
不,不可能。
她这个病应当算心病吧?
之所以开始做噩梦惊醒,是因为前些时日她和…温…温祈砚……这样那样之后…才频繁的梦魇。
提到这个男人,想到他寒若冰霜的侧颜,危险冷漠的神态,以及惊骇叫人吃不消的强势,还有他对她的绝情…
纪绾沅便忍不住揪紧了锦被,腿骨都有些打颤。
“……”
回想当时,恣意疯狂,她扛不住他的凶戾,最终思绪飘忽,然后犹如鬼怪般未卜先知,诡异晓得一些后来会发生的事情,这才被吓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日渐消瘦。
那太医纵然神通,怎么可能通过把脉得知她脑子里那些诡异事件?
医术又不是会读心术?
纵然是会读心术,也要看着她的脸来猜一猜吧,他就是把脉而已。
应当把不出什么的,纪绾沅这样安慰着,呼~不要自己吓自己啊。
暂且称为“梦”……里发生的那些事情,她不想有第二个人知道。
丢脸是其次,主要是危险!毕竟事关父亲和母亲还有纪家。
没一会,纪夫人折返。
纪绾沅听到脚步声,刚要起来,却听到她娘屏退了内室伺候的小丫鬟,就连她贴身的翡翠也打发了出去。
随后撩开幔帐,对上她母亲略是严肃……且生气的面庞。
纪绾沅心里一咯噔,不是吧?真知道了?
她脑袋瓜子转来转去想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即将要面对的应对之策。
却忽而听到她娘深呼吸一口之后厉声质问,“绾沅,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仿佛被当头一棒打懵的纪绾沅,仰面歪头,
“…啊?”
来啦来啦,我带着新文走来啦。
开文啦开文啦,喜大奔庆!开文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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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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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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