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你寂寞吗？

奢华套房的训练室内，空气因凝聚的念力而微微扭曲。年轻西索半跪在地，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沿着他绷紧的下颌线滴落，在地板上晕开深色的痕迹。他鎏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前方好整以暇的莫罗，里面燃烧着不甘与强烈的战意。

莫罗——未来的西索——姿态悠闲地站在不远处，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勾勒出精悍成熟的体魄，与年轻西索的狼狈形成鲜明对比。他鎏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一种愉悦的、近乎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光芒。

“嗯哼，又倒下了吗？”莫罗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调侃，他慢条斯理地踱步靠近，“‘硬’的凝聚速度慢了，‘流’的转换也太过刻意~破绽大得像天空竞技场的斗技场~”

年轻西索咬紧牙关，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如同受伤的猛兽般再次扑上！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指尖凝聚着锐利的气，直取莫罗咽喉！

然而，莫罗只是微微侧身，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高级应用技，仅仅是用覆盖了“坚”的小臂精准地格挡住这一击，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同时，他另一只手的手指极其隐秘地动了一下。

西索突然感到脚踝被一股无形而粘稠的力量猛地一扯！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再次狼狈地向前扑倒！

“哦呀~”莫罗轻笑，在他摔倒前一刻，伸手揽住了他的腰，将他猛地拉向自己，两人身体几乎贴在一起。莫罗低下头，嘴唇几乎贴着西索的耳廓，温热的气息拂过，“忘了告诉你哦，伸缩自如的爱不仅可以粘住物体拉回来。”

他顿了顿，享受着年轻西索瞬间僵直的身体和眼中闪过的惊愕，才慢悠悠地吐出后半句：“还可以像这样，设置一个小小的、看不见的绊索哦~ 是不是很有趣？”

这完全是戏弄！是利用他对未来念能力发展的无知进行的、彻头彻尾的戏弄！

“混蛋！！”年轻西索暴怒，手肘猛地向后击向莫罗腹部，却被对方早有预料般轻松挡下。

“啧啧，脾气还是这么差，”莫罗非但不怒，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就着这个近乎拥抱的姿势，手指却如同铁钳般牢牢制住西索的手腕，“而且，攻击意图太明显了，在真正的强者眼里，你的每一个念头都写在脸上呢。”

他稍微松开一些力道，却并未完全放开，而是就着这个极近的距离，仿佛情人低语般开始教导:“想知道你输在哪里吗？”莫罗的指尖划过西索绷紧的手臂肌肉，感受着其下奔涌的力量和愤怒，“不仅仅是念的量和技巧更是这里，”他的手指点了点西索的太阳穴，“和对战斗的理解。”

“你以为战斗就是力量的碰撞和念能力的对轰吗？太天真了，”莫罗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却又能奇妙地激起人求知欲的磁性，“战斗是一门艺术哦，是欺骗，是布局，是预测，是利用环境、心理和一切可利用的因素包括你对手的未知。”

他松开西索，轻轻一推，看着对方踉跄一步后站稳，那双鎏金色的眼睛里愤怒依旧，却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深思和被强行开拓视野的震撼。

“就比如——”莫罗忽然打了个响指。

西索警惕地瞬间后跃，摆出防御姿态，以为他又要发动什么攻击。

但什么也没发生。

莫罗站在原地，笑得肩膀都在抖动：“看只是打个响指，你就紧张成这样，这也是心理战的一部分哦，让你的对手时刻处于紧张和猜测之中，消耗他的精神。”

西索的脸瞬间涨红，感到了巨大的羞辱，但同时又无法反驳。未来的自己对战斗的理解和运用，已经到达了一种他从未想象过的、近乎玩弄人心的层次。

“还有哦~”莫罗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继续加码，他忽然报出了几个名字和地点，以及精确到分钟的时间，“记住这些。到时候，去那里你会遇到几个还算有点意思的‘小苹果’，虽然青涩，但用来练手，熟悉一下我教你的这些‘小技巧’，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他利用“先知”给出的、无法作伪的信息。年轻西索表面上并无动容，但却记住了那些信息，心脏因为预见到即将到来的、更具挑战性的战斗而加速跳动。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西索声音沙哑地问，他不相信对方纯粹是好心。

“嗯哼~”莫罗舔了舔嘴唇，鎏金色的瞳孔里闪烁着极度兴奋和期待的光芒，“当然是为了让你能更快地成长起来啊。”

他走上前，指尖几乎要触碰到西索的心口，语气变得低沉而充满诱惑：

“变得再强一点，再狡猾一点，再难以预测一点。让我看看，过去的我究竟能被我‘雕琢’到何种程度，然后——”

他凑近西索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最终的目的：

“然后，在我回到我的时代，享用我的大餐之前先和你，来一场真正酣畅淋漓的、赌上一切的‘前菜’对决啊~ 光是想象一下，就兴奋得不得了呢~”

这份毫不掩饰的、将彼此都视为猎物的期待，这种利用信息和经验进行的绝对掌控和戏弄，以及最终指向的、那个自己与自己对决的疯狂未来像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年轻西索全部的血液！

他看着眼前这个强大、危险、思维模式完全超越自己当前理解的未来自己，鎏金色的瞳孔中，愤怒渐渐被一种同样扭曲的、沸腾的兴奋和渴望所取代。

“疯子。”他低声骂了一句。

但嘴角，却抑制不住地，缓缓咧开了一个与莫罗如出一辙的、疯狂而愉悦的弧度。

“不过，正合我意！”训练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年轻西索的拳头险险擦过莫罗的侧脸，带起的劲风吹动了后者几缕散落的红发。两人以极近的距离僵持着，手臂交缠，念压彼此冲撞，发出细微的嗡鸣。

就在这肌肉紧绷、心神高度集中的战斗间隙，年轻西索忽然毫无征兆地开口，呼吸略微急促，鎏金的瞳孔却直直锁住莫罗同样颜色的眼睛，问出了一个与眼前生死搏杀毫不相干、甚至堪称荒谬的问题：

“喂，莫罗，你其实，很寂寞吧？”

“……”

莫罗脸上那游刃有余的、带着戏谑笑意的面具，骤然出现了一丝裂缝。

他鎏金色的瞳孔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一根极其尖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中了某个从未被触及的角落。他格挡的动作甚至出现了瞬间的凝滞，虽然瞬间恢复，但那份突如其来的震动已然无法掩饰。

寂寞？

这个词从未出现在他的人生词典里。他西索（无论哪个时期）的世界里，只需要强大的对手、愉悦的战斗、待成熟的果实和尽情挥洒的**。寂寞？那是弱者才会有的、无聊又无用的情绪。

他理应嗤之以鼻，并用更猛烈的攻击和更恶劣的调侃将这个话题彻底粉碎。

然而，看着眼前这双属于过去自己的、锐利而直白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嘲讽，没有试探，甚至没有同情，只是一种近乎野兽般的、纯粹的直接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连提问者自身都未必明了的好奇。

所有准备好的、轻佻而伤人的话语竟一时哽在喉间。

他该如何回答？

否认？在这双能看穿一切虚伪、本质上是另一双自己的眼睛面前，显得苍白可笑。承认？那更荒谬绝伦。他怎么可能寂寞？他拥有力量，拥有无尽的猎杀目标？

拥有什么？

拥有对库洛洛漫长而孤独的等待？拥有对一个个“苹果”成熟前的无尽观察和忍耐？拥有即使站在巅峰也无人能真正理解的、扭曲而炽热的内心世界？拥有即使享受了□□欢愉、达成了目标后，灵魂深处依旧无法填满的、对更极致刺激的永恒渴求？

未来的一切似乎都充满了预设的“乐趣”，但那些乐趣是否也意味着一种无人同行的、高高在上的孤独？

莫罗第一次，在这个来自过去的、最熟悉的“陌生人”面前，感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词穷。他甚至无法立刻用惯有的笑容或攻击来掩饰这瞬间的失态。

而他的沉默，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近乎空茫的震动，比任何回答都更具有冲击力。

西索也愣住了。

他原本只是灵光一闪，或许是战斗中肾上腺素飙升带来的口无遮拦，或许是潜意识里对未来的自己那强大却总隔着一层迷雾的状态感到一丝莫名的违和，才脱口问出这个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的问题。

他根本没期待得到答案，甚至准备好了迎接对方的嘲笑和更凶狠的揍击。

但莫罗的反应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种仿佛被触及核心的愕然，那种罕见的、不知如何应对的沉默让西索的心脏也莫名地沉了一下。

他说中了吗？

这个强大得不可思议、变态得理直气壮、似乎永远掌控一切的未来自己内心深处，竟然真的存在着某种类似于“寂寞”的东西？

这个认知让西索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和一种奇异的连接感。仿佛他们之间那层时空造成的隔阂，在这一刻被这个荒谬的问题短暂地融化了，露出了底下某些同样冰冷而坚硬的、共通的基石。

两人之间的战斗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杀意和战欲并未消退，却掺杂进了一种更复杂、更晦涩难懂的东西。

良久，莫罗率先移开了视线，他轻轻格开西索的手臂，后退了半步，动作似乎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但眼底深处那抹未曾散去的波澜却出卖了他。

“哼，”莫罗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鼻音，唇角重新勾起一个嗜血的弧度，“无聊的问题，与其想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怎么在下一次攻击里碰到我怎么样？”

他的回避显而易见。

西索没有再追问，也没有立刻攻击。他只是站在原地，鎏金的瞳孔依旧看着莫罗，里面翻滚着前所未有的、深思的光芒。

原来强大的尽头，等待着的，并不只是无尽的愉悦吗？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两个西索的心湖中，各自激起了不同却同样深远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