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黑沉的天空中突兀地腾起一条黄龙,声若牛吼,又似闷雷滚滚,昨日还阳光明媚的世界,今日就已成为一片黄沙。
农场小屋内,岁生春被外界的闷雷声吵醒,睁开眼一看,差点以为自己又穿越了。
房间里面黄沙四起,周围的一切都铺上一层金黄,伸手一抹,赫然是一堆黄沙。
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是一天的新开始。
岁生春坐在床上,目光扫过另一张床上的三人,最后落在门上,风正从上下左右的缝隙之间钻进来,带着挥之不去的砂砾。
她推开一条门缝,闪身出门,沙尘暴不比暴雨天,不用浇水。
风沙四起,烟尘漫天。
蔚蓝色的天边一道黄色的巨龙裹挟着风沙轰然推进,如同一辆老旧的拖拉机,带着他那震天动地的轰隆巨响向前迈进。
虽还未至农场,不过光是它带起的风沙就已经不小了,岁生春在狂风中艰难前行,用喷壶抵着植株根部,快且精准地浇完水,她又在池塘底部补充清水,才回到屋内。
回到屋内也不过才七点,另外的三人也已经陆陆续续地起床了,见到她回到俱是眼前一亮。
她打开电视,三人很是自觉地坐到她身后,和她一起看。
辛见多识广,只是天灾之下待在室内无聊才过来凑这热闹,瞬和息确实极感兴趣,嘴里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个新奇的东西,之前大家不熟,为了自保只能忍下一切其他的情绪,如今两人摸清了岁生春的脾气,知晓她不爱生气,而且对待孩子多有宽容。
便凑在她的耳边问个不停,问得她烦不甚烦,将两个人推到一边。虽然没有大人的解惑,但是两人对着这个未知的东西也是好奇得不行,两人自己也探讨得不亦乐乎。
明日:小雨,运气尚佳。
看来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岁生春松了一口气,若是还像海啸那天一样,她的存粮可坚持不了那么久了。
家里也就还剩下五条烤鱼。
留做种的白萝卜苗才刚刚种活,想要得到种子还得花一段时间。外边那些植物她没有一株认识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食用。
这时她才又闲心去关心两个闹到快要翻天的小崽子,两个人在旁边争论着争论着,争论出了真火气,干起仗来了。
辛早在两个小孩闹起来的时候回到了床上,看着窗户外面席卷的狂沙,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
岁生春从电视面前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打作一团的小孩,你一拳我一脚,菜鸡互啄,她看着满目的破绽,有点想凑上去踢一脚。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与年龄,最后还是选择了自我克制,走到辛的旁边,一起隔岸观火。
打着打着,一声巨响,一个小孩的头撞上了床脚,本就不大的室内放了两张床,本来就没有什么余地,还打架,这是必然的结果。
不过响声听着有点大,看来撞得不轻。
岁生春下意识地看向监护人小姐,监护人小姐看向窗外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转了回来,感受到她的目光,她僵硬地转过身去,几乎小到听不见的声音传来。
“别看他们,快转过来。”
岁生春眨巴一下眼睛,面露不解看着背过身的女人,长发遮挡住了她所有表情,但是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事不关己的气息,甚至还往窗外挪了一下。
不过她的目的也达到了。
此时岁生春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自然没有多余的眼睛去关注地上的小疯子。
于是在那阵巨响之后才安静了一小会,拳脚相加的声音再度从身后传来。
岁生春敏锐地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也明白了辛的意思。
原来还是两个小告状狗。
她索性坐到辛的旁边,透过窗外看着外边的风沙,这个角度能看到树叶一片片地被风卷起,很快就成了秃头司令,一个光杠杆站着。
良好的视力让她看见了不断往屋内钻的风沙,一场沙尘暴过后估计又要大扫除了吧。
想想就心累。
莫名地,岁生春的肩膀一耸,连日来的疲累全数加在肩膀上,有些沉重。
旁边的辛开口安慰:“没关系,我会帮你的,他们两个最喜欢打扫了,你可以随意使唤。能飞又有力气,连房顶都能给你打扫得干干净净。”
岁生春看着辛脸上微不可查地骄傲,有些怔愣,她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你猜……”辛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我会读心吗?”
岁生春看着她突如其来的笑容,身体不知为何抖了一下。
“你这样好吓人。”
“那你被吓到了吗?”辛笑得更开心了。
岁生春沉思半响,反问道:“如果吓到了,会有赔偿吗?”
“有哦。”辛收回笑容,这样收放过快的情绪令她显得有些恐怖。
不过,岁生春并不害怕,因为她知道面前的人是个怎么样的人,也知道她并没有想吓人的意思,只是心情有些不好。
这样的神经质在末世算是最轻微的问题了,
辛不知从哪拿出来一个包裹,岁生春打开一看,什么东西都有,圆润的小石头,干枯的小花小草还有废弃的铁器。
“是从我的世界带出来的。”辛温柔地看着包裹,语气中充满了怀念,“你能带我回去的,对吗?”
“这场沙尘暴,和我家乡的很像,在我离开她的时候,那里正充满了这样的风暴。”辛捞过空中自由的风,接过其中的砂砾,摊开,手心处一丝火红转瞬即逝。
“我是不是还没有跟你说过我的家乡。”她的笑容里面装满了怀念,岁生春有点不想听了,因为她知道那注定是一场悲惨的故事。
可是她什么也没说。
“那不是一个好地方,自有意识起我就待在基地里,里面什么都没有,每一顿都吃不饱,连水都没得喝,大人们总是来去匆匆,离开了又回来,带着不多的食物。”
“大家都住在一个大大的房间里面,没有被子,只有自己做的小沙包,是手工课上做的。每天吃饭都要靠抢,去慢了只能哭哭啼啼地跟育幼员说,她又从食物多的孩子碗里拿一点给我,还要臭骂我一顿。”
“那时我每天都在想,等我长大以后,一定要离这个地方远远的,找很多很多的食物,还有很多很多的水,吃到撑死,喝到胀死,也不要给他们吃。”
说道这里,辛对着岁生春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活力四射还在打架的孩子,笑容难得的带着甜蜜与幸福。
“我现在不会饿,也不会渴。可是我觉得,那时候的我要比他们要幸福得多,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岁生春闻言也看向地上的小邋遢,确实,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希望满满的生活,确实比他们俩要好一点。
“他们带着食物回来的时候,总是会顺便带着糖果,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找到的,很好吃。分发完糖果又会教他们学东西,要学打架,要学采集,要学保护自己,什么都要学,还要考试。真的是很美好的一段时光。”
“等到十二岁,我就长成大孩子了,就能跟着他们的采集队出去了。所以,我离开了育幼院,他们负担不了那么多孩子,我能够自己养活自己了,就只能独立。”
“但是,因为我年纪小,采集队的人总是会帮助我,无论看到什么能吃的东西,他们总会叫我去看,顺便再给我一点,所以我吃得很饱。”
“所以你应该再多吃一点,有点太矮了,小朋友。”辛得意地仰头,难得的傲气,看得出来她对自己的身高很是得意。
岁生春无话可说,她的一米七已经不算矮了,而且辛也不算很高,也不过只高了她五厘米。
不过看在辛难得吐露心声的份上,她并没有反驳,只是含糊地应声。
辛也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恰好想到了。
“然后就是一个下午,那天从早上开始,我就莫名的心悸,”辛几乎能回想起来那时的感觉,血液迸张着,心跳越来越快,她还去了一趟育幼院,看着育幼员的身影,她立刻跳下车,像小时候那样粘着她。但是被撵到了采集队。紧张感始终如影随形。
“心跳最为剧烈的时候,是下午。我还记得那时候看着天空,总感觉天空要掉下来了,天要塌了。”辛笑了一下,“它没有塌。”
“但是它裂开了。”
“从来都灰蒙蒙的天空变得火红,如果可以当做晚霞,那一定是我看过最美的。天空亮得惊人,眼睛很热,很痛,那不是晚霞,也不是太阳,是火球。我们一整个采集队的人,只有我还站着,他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倒下了,我看到它们掉下来,然后基地就没了。”
“然后我就往基地的方向跑,不知道跑了多久,反正是倒下去了,再醒来,只有一片废墟。走了很久很久,回到基地,什么都没有,没有尸体、没有城市、连一块砖都没有留下。”
“本来世界里就全是沙尘暴了,这场火下下来,沙尘暴里还多了热风,就是我刚刚给你看的那种。”
“我走遍了全世界,一个人也没有找到,后来进来了不知道什么人,把我带走了,我才知道,原来是世界毁灭了。”
“他们带走了我,我再也回不去了,找不到回家的路。”
辛的眼眸亮得惊人,看着岁生春,一股无形的压力加在她的肩上。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能去这个沙尘源头的世界,能带上我吗?”
“妈妈,你要去哪?”
两个小朋友幼稚的打闹已经结束,凑到两人身边来,好奇地问道。
“你们不知道的世界。”辛随口打发着他们,同时不忘给了她一个眼神。
岁生春看着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实在不忍拒绝,对着她的眼睛认真地点头,用嘴型说道:“如果能带人的话,可以。”
辛的微笑瞬间从嘴角蔓延开来,冰雪消融,她激动地熊抱一下岁生春,又抱了一下孩子,开心溢于言表。
屋内各式各样的节目都暂停,无论是格斗还是谈心。
岁生春掏出她囤积的木头,准备再做几把椅子和花盆,辛等人也加入其中,仅仅一天的时间,就做了三把椅子和十来个花盆。
其实她更想做衣服,可惜她还没学会这个技能。
她来到这里就没有换过衣服,虽然身体没臭,可她自己已经要受不了了。
商店弄完,她要去牧场!
她要买兔子!绵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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