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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风雨深处(5)

自此之后,时间飞速地流转着。

她眼睁睁看着浪击碎门窗,海水漫灌,终于无法逃避的她只能从厕所的窗户逃出去。

又运气很好地被人捡上一条小船,是她认识的一个大娘,大娘开了一个水果店,很好吃,她经常去买。

跟着大娘去到最近的一个幸存者基地,短暂的安定之后,恐慌还是在人群之中蔓延。

大娘的儿子带她离开了这个小基地,去了一个更大的官方基地。

她没有跟着去,那个儿子给她的感觉很不好,原来是个混混,仗着人高马大经常欺负小孩。

她看不惯这样的行为,经常制止他,虽然已经成为了社畜,可幼时作为孩子王的打架技能还在,甚至由于性格强硬工作不错的原因,她在生活中基本没怎么吃过亏。

在这个小基地里面待得也不算安分,小归小,该有的勾心斗角却不见少。

高层沉迷于权力的争斗,底下自然也跟着乌烟瘴气。

她不喜欢那些东西,她只喜欢干干净净的。

于是在一日被波及之后,一气之下,新仇旧恨一起算,算完就马不停蹄地和新认识的同伴一起离开基地,避免正面交锋。

此时正是水灾暂退的时期,难得地脚踏实地地走在大路上,除去无趣的干粮,还能有额外的食物收获。

那是天灾以后,她活得最开心的时候。

之后,暴雨再度来临,狂躁的雨水打在身上生疼,地面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水,水面的高度在不断上升。

他们又来到了最近的一个山中基地寻求庇护。

这里的人不好也不坏,但是比之前要好,没有那么乱七八糟的勾心斗角,不会今日这样,明日又那样,日日变卦。

灾难一次比一次严重,连绵不绝的雨水持续了几乎一个月,基地内部已经油尽干枯。

她们在基地外找了一个地方躲起来,才躲过了基地内的血腥叛乱。

食物的匮乏永远是暴乱的开始。

在那些日子里,血腥味与雨水的腥臭混杂在一起,令人难以想象的臭,岁生春的身体先于她一步想起了一切。

胸口起伏不定,口舌生津,食物匮乏的时候,吃什么东西都好似山珍海味。

她的同伴是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那些日子里,她凭借着精湛的手艺,令单调的餐食不再折磨。

雨一停,她们也不敢多留,淌着尚且还有小腿高的积水就离开了这座基地。

几经辗转,她们来到了一个大基地。

——官方最开始建立的基地,也是那位大娘去的那个基地。

由于生活上的合拍,她和同伴依然住在一起,平日里在基地找点事做,偶尔在跟着出城的队伍去采集食物。

在休息的间隙里,她也会找寻那位大娘的身影,毕竟是救命恩人。

可是一直到真正的末日来临,她也没有找到。

第三次天灾来临,衬托得此前两次的规模都是小孩子过家家了。

乌云压城,狂风席卷。

天空的高度低得骇人,黑压压的让人闷得慌,风不知从何而来,席卷着水汽,蔓延过整个城市。

狂风暴雨、台风海啸,一个不拉地齐聚于此。

经过两次生死危机的磨炼,在天空发生变化的第一时间,官方的防空洞里瞬间被人群挤满。

岁生春没能挤进去,因为她远没有如此幸运。

那时,她还在城外,与同伴一同在采摘喜水的野菜,这样的天气里,只有它们还生长得无忧无虑。

暴雨与狂风突然袭来时,她直面了他们,本就瘦弱的身体自然抵抗不过自然的伟力,她被风吹着四处乱窜。

其他人已经早就作鸟兽散,瘦的如她一般随波漂流,吨位重一点的早就结伴离开这片任风随意肆虐的地方。

身体在周围的石块与树木上跌跌撞撞,她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被迫接受无法自控的身体。

狂风糊住她的双眼,长发飘在空中,将她的视线遮挡得严严实实,她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知道不了。

耳边其他人的尖叫声渐渐远去,不知道是被风吹到了其他地方还是已经死亡。

直到一阵风,将她吹入一个山洞之内,她才勉强得以喘息。

双手紧紧抱着凸起的石块,风在洞穴间呼啸着,是比外界还要大的力道,但是与一马平川如同它后花园的外面不同,至少这里还有能够让她躲避的地方。

躲在一块巨石的身后,勉强能够喘息片刻。

这才稍微能够喘口气,疼痛就从身体各处袭来,后脑、背心、腰腹、大腿,凡是能够感受到的地方,都传来难以忽视的痛觉。

但是她知道现在不是哀春伤秋的时间,风不过是雨的前哨,真正的大挑战还远远没有来到。

所以她托着沉重的身体,迈着艰难的步伐,向着洞穴深处前进。

外面是无法前往的,她出去不过是自己送入死路。

短短的一截洞穴长路,她走了不知多久,才走到一个岔路口,两边都有风吹过,她还没来得及选择就被风带去了那向上的那条岔路。

突然一下就被带出去十几米,想回头也没有办法。

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她的肚子饿得已经感受不到饥饿了。

中间路过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淌在这山体之间,清浅的水波看着分外澄澈。

她的手指抓着周围的岩壁,指尖已经被岩壁磨损出血,留下满墙的血手印。

若是她以前看到,估计吓都能把自己吓死。

可是如今,她没有被吓死的资格。

躲在一处岩壁之后,用手掬着远处的溪水,一捧又一捧地将自己喂了个水饱,又短暂休息片刻,才继续前进。

被身后的风推着向前走,其实体力不是最大的问题,她的身体才是最大的问题。

路上不知道被这该死的风摔了多少次,她感受到了身体的虚弱,却无能为力。

可能是她命不该绝,之前那条小溪没有的青苔,却在她快要倒下的时候在崖壁上看见了,这是能吃的,她浅薄的知识这样判断着。

于是她吃了,不仅吃了,甚至还吃撑了,几乎将那个地方的青苔一网打尽。

吃饱喝足,劳累了许久的她蜷缩在一旁的山洞里慢慢睡着了,狭小的地带恰好能够容纳下缩成一团的她,虽然醒来之后腰酸背痛,可还活着就没什么好抱怨的了。

中间她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也听见了雷霆的怒吼,甚至还感受到了湿润的身体,但是她依然沉睡着。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醒不过来,仿佛被镇压住了一样,一直到肚子的咕噜声将她吵醒,她的意识才慢慢清醒过来。

眼角的分泌物将上下眼皮黏得牢牢的,耳边潺潺的流水声越来越大,听得她越来越心慌,三两下将自己收拾了一下,从与自己身体严丝合缝的石洞中出来,狂风已经有所收敛了,她可以笔直地站在过道上了。

环境更加黑了,比睡前要黑多了,她完全看不清楚。

睡之前她还能看见些许模糊的轮廓。

将这期间崖壁生长起来的青苔搜刮进肚子里,她再度迈上出发的路。

甬道之上,是她听见的那潺潺流水的来源,足有脚踝高的流水在地上奔驰着,从高处向着低处,虽然没有狂风的巨大威力,却在源源不断地带走其间行走之人的热量。

她深知不能在里面久呆,于是努力向上跑去。

累到虚脱也不敢停下,水在不断地从外界灌入山体,往上走总比往下走要好得多。

之后的路程里,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一路的崖壁上都有能吃的青苔或者其他植物。

她看见前方有一抹微弱的光芒,应该是要走到出口了。

清新的空气混杂在浑浊的山洞之中,一丝一缕都分外沁人心脾。走上光亮的地方,外面也只比里面好一点而已,暗色是如今的世界主旋律。

乌压压的黑云压迫着远处的基地,在乌云之上,是更深沉的黑暗。唯一的亮光是偶尔的电闪雷鸣,将底下的广阔茂野照亮一瞬,看见的是令人更加绝望的一幕。

那是一具又一具尸体,歪七扭八,破烂不堪,以人类无法做到的姿势歪折着躺在地上,东一块西一块,里面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

喉咙深处,一股黄水涌了上来,又被她强硬地咽了下去,现在的食物不算好找,她不想吃呕吐物。

那太恶心了。

但是眼前好像还浮现着刚才看到的画面,一想起,呕吐感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闭上眼睛也不行,脑海中的画面只会更加清晰。

她扶着一侧的墙壁,慢慢挪到靠里的一处石壁后,三面都被包围着,眼前有一个小小的光,照在岩石上,她仔细看着那石块的纹路,试图探究它的成形。

看久了,什么东西都能眉清目秀起来,这平平无奇的石头此刻在她眼中已经变成了金仙,拥有着世上独一无二的美丽。

注意力被石块转移之后,她就没有呕吐的感觉了。

这里还算安全,石质坚硬,在这般夸张的风雨中也没有受到很大的破坏。

于是,她暂时在这里安定下来。

身体深处的疲惫随着这个想法涌了上来,她再次陷入昏沉得人事不知的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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