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第一缕金线般的阳光还未完全驱散殿内的晦暗,云芷便醒了。
不知为何,她总感觉被无法忽视地“凝视”着,这种感觉让她从睡梦中惊醒。
如同夜间被天敌盯上的小兽,她身为妖王的灵觉在沉睡中也保持着的警觉。
她并未立刻睁眼,呼吸依旧维持着沉睡的绵长。
但所有的感知,都已如同蛛网般悄无声息地张开。
那道目光,来自偏殿方向,沉静、专注地穿透尚未完全散去的黑暗,落在她的脸上。
云芷松了口气,也验证了自己的感觉。
昨夜黑暗中那无声的靠近,果然不是错觉。
这块铁疙瘩,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她耐心地等待着,如同最有经验的猎手。
直到那“凝视”持续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她才仿佛被惊扰般,轻轻蹙了蹙眉,发出一声带着睡意的模糊鼻音。
然后,缓缓地,掀开了眼帘。
她的目光,没有半分刚醒的迷蒙,清澈锐利且精准地刺向偏殿门扉的阴影处。
那是钢小铁惯常站立的位置。
四目,在空中骤然相接。
钢小铁显然没料到云芷会突然醒来,更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看过来。
那两团原本稳定亮着的蓝光,像是被无形的针扎了一下,猛地一缩,随即开始疯狂闪烁,频率之高,几乎要迸溅出火花!
她整个僵硬的躯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内部的齿轮发出一连串杂乱无章的“咔哒”声,仿佛精密的钟表被猛然砸入了一把沙砾。
那均匀的低频嗡鸣瞬间变调,成了尖锐而断续的杂音。
她似乎想立刻移开“视线”,但某种“故障”让她那蓝光眼睛死死地“钉”在原地,无法从云芷的脸上挪开。
那毫无表情的平板的金属面部,此刻竟硬生生给人一种“目瞪口呆”、“手足无措”的错觉。
云芷将她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那点被窥视的不悦,早已被这有趣至极的反应冲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戏谑与某种满足感的情绪。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只是维持着侧卧的姿势,一只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锦被上,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带着一丝慵懒和居高临下的审视,静静地看着那几乎要“当机”的铁疙瘩。
她在等。
等这块逻辑崩坏的铁,如何应对这被抓个正着的局面。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阳光又爬升了些许,将云芷半张脸映得明媚,另外半张仍隐在阴影里,更添几分莫测。
钢小铁体内的混乱还在持续升温。
散热系统不堪重负地轰鸣起来,白色的蒸汽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她头顶、肩甲的缝隙中“嗤嗤”冒出,带着一股金属过热的焦灼气味。
她试图运转逻辑核心,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符合“协议”的反应。
但所有的数据流都像是陷入了泥沼,所有的分析模块都亮起了红灯。
“被发现在非指令状态下凝视陛下”这一事件,超出了所有预设情景的处理能力。
“我……”平板的金属音终于挣扎着响起,却只吐出一个字,就再次卡住,伴随着一阵类似散热风扇达到极限的响亮的悲鸣。
云芷看着她头顶冒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的白烟,看着她那疯狂闪烁、几乎要熄灭又顽强亮起的蓝光,看着她那微微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金属躯体……
她终于忍不住,从喉咙里逸出愉悦的低笑。
那笑声如同羽毛,轻轻搔刮着凝滞的空气。
也搔刮着钢小铁濒临崩溃的逻辑核心。
她看着云芷含笑的眉眼,看着那唇角勾起带着玩味和纵容的弧度,内部的某个闸门,仿佛“咔哒”一声,被彻底冲垮了。
所有的运算,所有的协议,所有的警告,在这一刻,全面宕机。
她直挺挺地、僵硬地,向着云芷的方向,猛地低下了她那从未弯曲过的、坚硬的金属头颅。
一个幅度有些过大的,鞠躬。
然后,用那夹杂着剧烈电流杂音、断断续续、几乎变调的金属音,挤出了一段彻底失去平仄、逻辑混乱的话语:
“陛……陛下……早……早安!环境……参数……正常!
今日……天气……晴……概率……百分之……九十三!
我……错误……非授权……观测……系统……过载……申请……紧急……维护……或……
或……格式化?!”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尖叫着破音而出,伴随着又一股浓密的白烟冲天而起。
云芷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笑声清越欢畅,在晨曦初照的殿宇间回荡,惊起了窗外枝头几只早起的灵雀。
她笑得眼角沁出泪花,狐尾在身后愉快地扫动。
笑了好一阵,她才勉强止住,用指尖拭去眼角的湿意。
她看着那依旧保持着九十度鞠躬姿态、头顶冒烟、浑身散发着“生无可恋”气息的铁疙瘩,拖着慵懒的、带着笑意的长音:
“格式化?那倒不必。”
“至于维护嘛……”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到那躬下的金属躯体抖了抖。
“过来。”云芷朝她勾了勾手指,眉眼弯弯,像只餍足后打着坏主意的狐狸。
“让本王瞧瞧,你这‘系统过载’,到底是个什么症状。”
云芷那带着笑意的“过来”二字,如同最后一片雪花,压垮了钢小铁早已不堪重负的逻辑核心。
她维持着那个九十度鞠躬的僵硬姿势,头顶的白烟从“嗤嗤”冒气变成了“呼呼”喷涌。
蓝光眼睛疯狂闪烁的频率甚至让周围的空气都产生了细微的视觉扭曲。
内部的齿轮和散热风扇发出的噪音,已经混合成近乎哀鸣的、高亢而杂乱的交响。
“执……行……‘过……去’……指……令……”
平板的金属音断断续续,仿佛每一个字都是从即将熔毁的处理器里硬挤出来的,伴随着噼里啪啦的电流杂音。
她试图直起身体,但金属关节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动作如同生锈了万年的傀儡,一顿一顿,极其艰难。
好不容易勉强站直,她抬起一只脚,想要迈向云芷的床榻……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
她没能迈出步子,反而因为系统协调性彻底丧失,整个沉重的金属躯体失去了平衡,直挺挺地、面朝下地向前栽倒下去。
所幸云芷反应极快,在她倒地前瞬间挥出一道柔和的妖力,如同无形的垫子,托了她一下,减缓了坠势。
但即便如此,钢小铁还是“噗通”一声,五体投地地趴伏在了冰凉的白玉地砖上,溅起细微的尘埃。
她不动了。
头顶的白烟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只剩几缕残烟袅袅飘散。
那疯狂闪烁的蓝光也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骤然熄灭。
整个躯体陷入了一种死寂的静止。
连那一直存在的低频嗡鸣声,也彻底消失了。
殿内只剩下云芷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窗外隐约传来的鸟鸣。
云芷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猛地从榻上坐起,赤足踩在地面上,几步就来到了钢小铁身边。
她蹲下身,伸手触碰那毫无反应的冰冷金属后背。
“小铁?”她唤道,声音里带着紧绷。
没有回应。
那块铁疙瘩就像真的变成了一块顽铁,没有任何生命迹象。
云芷蹙起眉,妖力如同细腻的丝线,探入钢小铁体内。
反馈回来的信息一片混沌,各种能量流乱窜,核心区域仿佛经历过一场惨烈的内战。
此刻正处于一种全面宕机的强制性休眠状态。
真是……过载到烧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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