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广场上……工人们在集会,吵着要罢工。”
书房的橡木门被一只颤抖的手推开,年迈管家高举的煤油灯,将他脸上纵横的沟壑投射在波斯地毯上,如同旱季龟裂的河床。灯罩的边缘,恰好将一束昏黄的光斜切在劳尔·尚尼子爵的脸上,光影在他英俊但此刻紧绷的面庞上,绘出了狰狞的暗纹。这光,仿佛是他内心风景不祥的预兆。
他并未立刻回应。他的目光,仍胶着在一沓泛黄的乐谱上。魅影那狂草般的笔迹,如同一群挣扎的黑色魂灵,在羊皮纸上翻涌,每一个音符都像是要挣脱五线谱那纤细的桎梏,发出无声的尖啸。这手稿,是克里斯汀从巴黎带来的旧行李箱中发现的,与她少女时代的芭蕾舞鞋和干枯的玫瑰花束一道,被压在箱底,像一口从未被开启的棺材。
劳尔终于缓慢地抬起头,声线沉稳,听不出任何波澜:“我知道了。”
他将那份足以点燃他所有嫉妒与不安的乐谱,精准地塞进了一本厚重的《国富论》封皮夹层。这个动作,他已重复了无数个夜晚。每一次,当他试图从亚当·斯密那关于“看不见的手”的冷静论述中寻找慰藉时,埃里克那狂暴的旋律便会从字里行间幽灵般地渗出。书脊上烫金的斯密肖像,因这日复一日的粗暴对待,已被扯出了一道深刻的裂痕,仿佛这位经济学先驱也在对他这徒劳的挣扎报以无声的嘲讽。
窗外,远处工厂区传来新式蒸汽机特有的、如同巨兽嘶吼般的轰鸣。劳尔凝望着自己映在窗玻璃上的扭曲倒影,那倒影与窗外工业区的剪影重叠在一起,让他一瞬间分不清此刻在耳畔轰鸣的,究竟是罢工者愤怒的吼声,还是二十多年前巴黎歌剧院穹顶之下,那架巨大管风琴在坍塌瞬间发出的、末日般的哀鸣。
他从未刻意向克里斯汀隐瞒工厂的困境,正如一个骄傲的将军不会向妻子炫耀自己盔甲上的划痕。但那份根植于血脉的贵族尊严,在炼钢炉那永不熄灭的熊熊炉火面前,早已被侵蚀得如同蝉翼般透明。他只不过是固执地,用一种近乎顿挫的、背诵诗篇般的语调,将那些关于亏损、冲突与背叛的冰冷数字,重新编织成一首首哄慰妻子的、虚假的摇篮曲。
罢工最终导致了铁路的全面停运,这已是劳尔带着宪兵队进驻工厂的第三天。
“玛尔塔,陪我出去走走。”克里斯汀裹紧了那件鼠灰色的羊绒披肩。她一夜未眠,丈夫身上的烟草味和铁锈味仿佛还萦绕在鼻尖。
米兰的晨雾,浓重得如同上帝打翻的牛奶。雾气里的铁轨,像两条被逐出伊甸园的银蛇,交缠着、蜿蜒着钻进那片混沌的未知深处。她走在枕木之间,裙摆扫过铁轨旁散落的齿轮零件,那些尚未生锈的黄铜螺丝钉,在潮湿的空气里闪着一层无助的光,仿佛在迷惘地叩问自身该去往何方。
这个时代,好钢和好人一样被荒废在了刀刃上。
裙裾拂过铆钉时,立刻沾染上赭红色的铁锈,像一道干涸的血痕。她弯下腰,从石子和野草间拾起一枚断裂的齿轮,残缺的金属冰冷而锋利,仿佛握住了一片被遗弃的星骸。
她攥得很紧,那冷意透过丝质手套,直刺掌心。
罢工告示被粗糙地刷在电线杆和墙壁上,油墨洇开的字母“Lavoro o morte”(要么工作,要么死亡)在雾气中扭曲,空气中飘来劣质烟草与煤灰混合的气味,粗野地侵入了她的鼻腔。
“夫人,这里太危险了。”侍女玛尔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克里斯汀恍若未闻,指尖反复摩挲着齿轮上参差的断口。
这些被遗弃的冰冷零件,多像她自己啊。
她抬头望去,高架桥上垂落着巨大的横幅,猩红的颜料顺着“八小时工作制”的字样淌下来,在灰色的雾霭中显得格外刺目,仿佛一条条刚刚被划开的伤口。
一张罢工传单随风扑到她的裙摆上,上面用粗陋的笔触画着一座断头台,台下是无数高举的拳头。
“夫人小心!”玛尔塔惊呼一声,猛地将她向后拽开。
就在她们方才站立的地方,一台废弃的蒸汽锤从高处轰然坠落,重重砸在枕木上,扬起漫天混着煤渣的尘雾,呛得人无法呼吸。铁轨的尽头,传来一声汽笛的呜咽,那声音在雾中被拉长、扭曲,像一个垂死巨人最后的叹息。
罢工工人的火把在晨光中明灭不定,那一点点橙红色的光。
像极了二十多年前,魅影面具后那双永远在灼烧的眼睛。
她的耳畔,又响起了地下湖的水声,那被天鹅绒帷幕、被金碧辉煌的舞台所囚禁的音符,此刻正在她的血管里掀起涨潮。鲸骨制成的裙撑钢骨,紧紧勒着她的肋骨,那份窒息感,竟比当年魅-影用红绸缠住她脚踝时,更加真实,更加令人绝望。
远处,教堂的钟声撞碎了雾中的朝阳,在稀薄中惊起一群灰鸽。
克里斯汀松开手指,那齿轮滚进枕木间的野雏菊丛。
一牙夜月掠过罢工队伍高举的标语牌,随晨光隐去,那些愤怒的意大利语扭曲成五线谱,在蒸汽与煤灰中谱写着暴风雨般的渐强音。
把铁轨锻造成号角啊,弟兄
熔岩在亚平宁的血管奔涌
西西里月亮是罢工的铜锣
我们的骨灰终将肥沃热那亚的春风
把铁砧锻造成鼓槌啊,姊妹
火星是永不坠落的星辰
波河的水纹漫过钢钎的脊椎
我们的伤疤终将绽放成罗马的玫瑰
蒸汽机吞下最后一口煤炭
齿轮的獠牙咬碎晨昏合同
沾满松脂的罢工旗卷过都灵
每道嘶吼里都睡着火种的梦
日头渐渐爬上山岗,阳光刺破云层,像前几日劳尔解开她束腰时那微凉的手指,一寸寸地勒紧她的胸腔。
“我们要个孩子吧,克里斯汀。”
他那晚的话语,又一次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子爵夫人。”侍女再次提醒。
这一次,特意加重了那代表着身份与枷锁的称谓。
克里斯汀想起了婚礼晨祷时,那位上了年纪的主教将冰冷的圣水洒在她头顶的瞬间。
“好凉啊,玛尔塔”,她回过身,对一脸困惑的侍女说了一句对方完全无法理解的话。
她不管不顾地继续往前走。轨道缝隙里钻出的野蔷薇勾住了她裙摆的蕾丝,像某个含冤的灵魂无处申诉,只能用尽最后的力气拦住一位过路人,诉说自己寸断的哀肠。
克里斯汀用力拽了拽,那尖锐的刺穿透了手套,扎进了她的指尖。一滴血珠渗了出来,坠向罢工者丢弃在路旁的一柄扳手,在生了锈的铁器表面,瞬间绽成一朵小小的、暗红色的花。
这抹腥甜,突然唤醒了她声带肌肉深处的记忆。那些在演唱《浮士德》时剧烈震颤的喉头,如今却只被珍珠项链磨得红肿。
克里斯汀开始用靴跟,机械地、用力地碾碎枕木间的煤渣,就像昨夜,她失手摔碎了卧房里那尊来自中国的青花瓷偶。
当劳尔再次温柔指出,她在走廊里哼唱的咏叹调“连马车夫都听得懂”时,那瓷偶便从她颤抖的手中滑落,碎片在她**的脚边,发出了清脆而绝望的声响。
风卷着炼焦厂特有的硫磺气味灌进她的领口,克里斯汀按住狂跳的太阳穴。罢工队伍的火光在她的视网膜上灼出了挥之不去的残影:她看见自己正置身于那座地下的宫殿,在千万支摇曳的烛火中,亲手解开自己婚纱的系带;月光从下水道的铁栅栏外漏进来,在埃里克那副惨白的面具上,切割出了一道道流动的、永恒的枷锁。
“回去吧”,克里斯汀终于转过身,面向玛尔塔,声音里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
深夜的起居室里,弥漫着雪茄的余味与壁炉里木炭的微馨。空气中漂浮着一种不属于白日的、紧绷的宁静。克里斯汀独自站在波斯地毯的中央,手中捏着一张从街上带回来的、油墨粗糙的罢工传单。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每一个熟悉她的人都能看出,她正在歌唱。
她用目光触摸着那些粗糙的油墨字迹,在脑海中为它们谱上旋律——时而是《游吟诗人》里莱奥诺拉在塔楼下的悲歌,时而又是《茶花女》中薇奥莉塔对爱情的绝望咏叹。
在这寂静的、属于她一人的舞台上,那些关于抗争与死亡的词句,被她赋予了无声的形体和撼动心魄的力量。
壁炉里,最后一块残存的木炭“噼啪”地爆出几声脆响,几点火星飞溅出来,落在她拖地的白色睡裙下摆,烫出了几个微小的、不易察-觉的洞。
“米兰总站的调度出了些麻烦。”
劳尔的声音,从橡木门框后传来,带着一丝精心掩饰的疲惫。他已换下沾染尘嚣的外套,身着剪裁合体的丝绒家居服,只是领口随意地敞开着,显露出他此刻并不平静的内心。
他走上前,目光掠过妻子手中的传单,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蓝色眼眸里,此刻却像结了一层薄冰。
他优雅但决绝地从她手中抽走那张传单,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暴怒地将它扔进火堆,而是将其仔细地对折,再对折,最后精准地放置在壁炉台那座冰冷的大理石座钟旁。
仿佛那不是一张煽动性的纸片,而是一份处理完毕、无关紧要的公文。
“股票的波动,比歌剧院里最反复无常的女高音还要任性。”
他为自己倒了一杯白兰地,摇晃着琥珀色的液体,语气中带着一丝贵族式的、居高临下的嘲讽。
“不过,还不至于让尚尼家的餐桌上缺少面包。”
克里斯汀沉默地看着他,她知道,真正刺痛他的,从来不是金钱的损失,而是秩序的失控。
那些粗野的口号和失控的人群,都像是在嘲弄他引以为傲的姓氏与血统。
他转过身,给自己又添了些白兰地,但这次他没有立刻喝下,只是看着杯中的液体在灯光下晃动。
他走到克里斯汀身边,在家里的沙发上坐下,姿态不再是紧绷的贵族,而是一个疲惫的男人。
壁炉的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影子,冲淡了方才的冰冷。
“今天下午,我去了总站。”
他的声音低沉了下来,仿佛在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我们有一批运往法国的特种钢,必须在明天之前装船,合同上签了字的,违约金会是个天文数字。但是……调度室的门锁着,信号灯像瞎了的眼睛一样,红绿交替地胡乱闪烁。”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将那些混乱的场景转化为她能理解的画面。
“我找到了当值的调度长,一个叫贝佩的老人,我认识他,他在这条铁路上工作了快四十年,他父亲就是给我祖父驾车的马车夫。站台上挤满了人,不只是我们工厂的工人,还有纺织厂的、面粉厂的……他们不像是在罢工,更像是一场压抑的、随时会爆发的节日。他们不喊口号,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每当有火车试图启动,他们就一起唱那首你在铁轨边听到的歌。”
劳尔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壁上划过,克里斯汀能感觉到,他在回忆那场景时,内心依旧波澜起伏。
“我问贝佩,我只需要一个小时,让他清出一条轨道。我告诉他,这批钢材关系到几百个工人的薪水。你知道他怎么回答我吗?”
劳尔抬起眼,看向克里斯汀,那眼神里不再是命令,而是一种深切的困惑与寻求理解的渴望。
“他说,‘子爵大人,我的儿子就在您的熔炉车间,上周,一块烧红的铁屑烫穿了他的靴子,他半个脚掌都烂了。您谈的是几百人的薪水,我们想要的,只是一双不会被轻易烫穿的靴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手里还在擦拭着一个旧怀表,那是我父亲在他退休时送给他的礼物。”
劳尔终于喝了一口酒,那辛辣的液体似乎也无法驱散他眉宇间的阴霾。
“我能给他儿子换一百双最好的靴子,我能给整个车间都铺上新的防火地砖,克里斯汀!可是,这已经不是靴子和地砖的问题了。那是一种……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愤怒。我感觉自己像在指挥一个庞大的交响乐团,可我手里的总谱是错的,每个乐手都在用自己的调子,奏着一支愤怒的、不和谐的进行曲。而我,却找不到那个能让所有声音统一起来的主旋律。”
他放下酒杯,伸出手,握住了克里斯汀的手。
他的掌心不再像往常那样温暖有力,反而带着一丝冰凉的潮意。
“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克里斯汀。”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脆弱,“在你的世界里,所有音符都是纯粹的,它们遵循着最和谐的法则。喜悦就是高音,悲伤就是低语。而我……我每天都在和一堆混杂着贪婪、嫉妒、谎言和偏见的噪音打交道。”
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像是在汲取力量,“所以……说老实话,有时回到家,听到你的歌声,我才觉得这个世界……还没那么糟糕。”
克里斯汀反手握紧了他的手,指尖传来的暖意,似乎让他紧绷的肩膀放松了一些。
她没有说话,但她的眼神告诉他,她听懂了,并且理解他所有的烦躁与无力。
在这片刻的温情与宁静之后,劳尔深吸了一口气,仿佛重新披上了那件名为“子爵”的盔甲。他站起身,为她整理了一下睡裙的系带。
“他们希望你出席明晚的宴会。”
劳尔呷了一口酒,终于说出了今晚的主题,“市长的邀请。唱些轻松的曲子吧,大家最近都绷得太紧了。”
克里斯汀的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茶几上一份被压在书本下的乐谱,那是她悄悄从《国富论》夹层里取出的,魅影的《夜之安魂曲》。
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和却坚定:“我想唱《修女的告解》,劳尔。我想,在这样的时刻,人们或许更需要一些能触及灵魂的东西,而不是浮华的点缀。”
“灵魂?”劳尔发出一声短促的、近乎叹息的轻笑,他放下酒杯,用两根手指捏住了那份乐谱的一角,仿佛那是什么不洁之物。
“还是那个阴沟里的老鼠,教给你的自欺欺人的把戏?克里斯汀,你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你的歌声,如今,是尚尼子爵夫人的荣耀。它应该绽放在最体面的场合,而不是去附和街头的喧嚣。”
他的声音虽然克制,但每个字都带着不容置喙的份量,像一把柔软的天鹅绒锤子,不伤皮肉,却能敲碎人的骨头。
“你的歌喉如此珍贵,克里斯汀,”他放缓了语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言辞过于尖锐,“我不希望它被用在错误的地方。你的艺术,值得一个更匹配的舞台。”
他将那份《夜之安魂曲》从她手中拿走,放回书桌抽屉,并用一把小巧的银钥匙,发出了清脆的“咔哒”上锁声。
“所以,明天,穿上我为你准备的那件礼服。”
他走近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低头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恢复了往常的温和,但这温和之下,是难以撼动的坚持。
“就当是为了我,克里斯汀。让我为我的妻子感到骄傲。”
夜晚的寒意,并未因壁炉的余温而消散。他们之间沉默的对峙,比窗外的冬夜还要冷。当劳尔终于从身后拥住她时,这个拥抱里没有了先前的剑拔弩张,只剩下一种沉重的、试图弥补的温柔。
“别生我的气。”
他的吻,轻柔地落在她的发间,带着一丝歉意与无奈。
“我只是……只是无法忍受再看到你被卷入任何不必要的麻烦里。”
克里斯汀没有转身,只是静静地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她知道他话语里的“麻烦”指向的是什么——那不仅仅是眼下的罢工与骚乱,更是那片盘踞在他们记忆深处,永远无法被阳光照亮的、巴黎歌剧院地下的湖水。
他扳过她的身体,强迫她面对自己。月光下,他英俊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眼底深处藏着一丝她熟悉的恐惧。
那是每次提起“那个人”时,他都会流露出的神情。
“我爱你,克里斯汀。”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沉而真挚,“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为你筑起一道最坚固的墙,让你远离世间一切的丑陋与纷扰。我只想让你像宝石一样,被珍藏在最安全的天鹅绒匣子里。”
“可我不是宝石,劳尔。”
她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是一个会呼吸、会歌唱的人。我的歌声,不是用来装饰墙壁的挂毯,它是我自己。”
他的吻,温柔地落了下来,带着一丝请求,一丝安抚,也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占有。这个吻,不像方才那般激烈,却像一道温柔的绳索,将她越缚越紧。她能感受到他唇齿间的珍视,也能感受到那珍视背后,令人窒息的爱意。
她闭上了眼睛,手臂缓缓地环住了他的脖颈。在这个吻里,反抗与顺从的界限变得模糊。她仿佛溺水之人,放弃了挣扎,任由自己沉入这片由爱意构成的、温暖而令人窒息的海洋。
他将她抱起,走向那张他们共享的铺着浅金色床单的大床。
每一步都走得沉稳而坚定。他拨开她散落在脸颊的发丝,指尖的动作轻柔得如同在触碰一件稀世的瓷器。
当他们的身体终于紧密相贴时,没有了暴烈的撕扯,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探索与拥有。
他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窗外所有的寒冷与喧嚣。在这片由他构筑的,绝对安全的领地里,他细细地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仿佛一个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了自己唯一的信仰和归宿。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争吵的夫妻,不再是贵族与他的“夜莺”,只是两个试图在彼此的体温中,寻求慰藉与安宁的,遍体鳞伤的灵魂。
火焰燃尽,唯余灰烬。
风暴过后,是婴儿深睡一般的寂静。他拥着她,一同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仿佛一场短暂而激烈的战争,终于耗尽了交战双方所有的力气。
晨雾如同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渗入窗棂。劳尔的手指,依然缠绕着她的一缕鬈发。
克里斯汀默默地数着他逐渐平缓下来的呼吸,发现他在睡梦中蜷曲的指节,还固执地保持着一个占有的姿势。
她轻轻地,将自己的掌心,贴上了平坦的小腹。
在那里,在这场混杂着愤怒、**、屈辱与爱意的风暴之后,一种全新的、沉甸甸的宁静,正悄然降临。仿佛有一个崭新的、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人的生命,正沿着遥远铁路的断点,循着壁炉里灰烬的余温,开始它顽强的、不为人知的生长。
本章是劳尔和克里斯汀婚后生活的大面积叙述的最后一章,因为故事的设定还是有比较复杂的因果的,因此主人公埃莉诺在“蝴蝶夫人”之后,就插叙了她的父母爱情。哦还有“阴沟”里的魅影大爷……(开玩笑)
关于劳尔,其实我并不讨厌他,相反我很欣赏一些版本里劳尔的演绎,我相信他本人是拥有极大的魅力和人性的闪光点的,只有他本人骄傲优秀果敢,克里斯汀的选择才是幸福,且正确的,魅影的放手才给予了这个可怜的畸形人以意义。但我并不认为在那个时代二人婚后生活是糖块般甜蜜的,家庭出身的不同,时代的纠葛,再加上性格的磨合,他们的爱情太快奠定,反而需要漫长的岁月来沉淀。
下一章,我们的埃莉诺就出生了!正式进入下一代的故事——《真爱不知道死还是不死》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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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灰烬,烈焰和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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