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祁正了正颜色,温言安慰道:“跟我走吧。我喜欢你,我觉得你人挺好的。我虽然是个不受待见的家伙,但好歹也是个贵族,保你衣食无忧总是没问题的。”
詹久青看了看耶律祁,自嘲自己真是被逼傻了,竟从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脸上看出了真诚二字,但他没有拒绝。到哪里还不是同样过吗?唐容不得他,他本也不是唐人。“好吧。”
决定要走又有了新的问题。“你打算怎么回去,我们逃狱的事情竹山营应该已经知道了。”此地不宜久留,但最快的登云古道又太显眼了。
“登云古道。”耶律祁答。
詹久青险些背过气去。这人果然不靠谱,他才想说不能走登云古道的。
耶律祁笑着解释道:“你放心吧。唐军现在又要平乱军,又要查南蛮,肯定顾不了我这无足轻重的鸡肋。而且那个领头的姑娘那么聪明,她一定想啊,那个金国小侯爷是个聪明人,要逃也一定不会选那么显眼、大家都能想到的路走。哎嘿,我就走这条路了,我打赌,这条路一定追兵最少。”
詹久青直扶额,无奈叹气:“事关性命,怎能做赌!”
耶律祁却仍是嬉皮笑脸的。“安啦安啦,我运气向来好,逢赌必赢的,唐军大牢我都能逃出来呢!再说了,真有万一,这不还有小哥你嘛。”说着,他拉起詹久青的胳膊就往北行。
辰时,巫山镇大营中。
易主的大营中,怀玉山弟子正忙碌地救治伤患。这一战虽然高捷,受伤者却仍是不少,其中也不乏荆州军兵和泰安弟子。白药、于庚泽奉命来援助怀玉山的药王谷医仙们救治伤患,身边还跟着个苦大仇深的梁从云。梁从云又不会岐黄,你让他砍个人还行,救治伤患是一窍不通,只能站在一旁光杵着。
“这荆州叛军也太虚了,传得又是神又是鬼的,这么不经打,我们还没到呢,这就被人打散了?”梁从云嗤笑说。
于庚泽赔笑道:“哪能呢,这不是咱们这有两位金丹大仙,还有这么多仙家弟子呢,这能比吗……”
梁从云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金丹有什么了不起,还不是被疯丫头按着揍。”
“哪有按着打呀,师父对付他也很棘手,那还是吃了白师妹的药暂时提升了境界的。再说了,师父本就特殊,百年来能有师父这般能为的也就她一个。”
梁从云不悦地嗤了一声。“你这般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那个伪君子买你账吗?”
于庚泽被梁从云一句嘲,摸摸鼻子,挪了个远点位置。白药一直就没搭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白师妹有心事?”梁从云皱眉问。白药看着只是专心手上的工作才不搭话,但他们毕竟是同门,平时相处很多,彼此很了解。就给人敷个药包扎一下的活计,以白药的本事,她甚至都不用看,可今天不仅连八卦的心都没有,还时不时地碰倒了个瓶扎错了个针,这实在是太不像她。
白药起先像是没听见,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忙道:“啊,师兄,你们说什么呢?”
于庚泽远远地飘来一句:“梁大少在抱怨荆州叛军太不经打,他又没有用武之地啦。”说完,立刻往边上挪远了些,躲过梁从云扫来的眼刀。
梁从云也没否认,反而侃侃而谈起来:“我哪里有说错了?这事就是蹊跷。就线报来说,荆州叛军中有百名妖人,还有南蛮的巫蛊祭司,那些妖兵难缠,你们是知道的,那位金丹有多少本事,我们也不是没见识过。可,我们赶到也就比卓岩松晚了两个时辰,武天节更是跟他几乎是前后脚抵达,那厮居然说他在这么短的功夫就杀光了所有妖兵,还灭了人家三蛮王手下的御用祭司,这就打算功成身退了?你信吗?呵,反正我是不信。”
其实这个问题明眼人都看得出,放在别处可能没问题,可这营帐中还有不少泰安弟子呢。梁从云如此直白地将质疑摊开,言语中还对泰安少宗主多有不敬,泰安弟子顿时就不干了。
“上清狗,嘴巴放干净点!你们就是帮我们打打下手的份,事后援助一下,有什么资格在此乱吠!”
“什么妖人难对付,那是你们上清狗没本事!我们对付起来跟砍瓜切菜一样容易,那是我们本事!”
论阴阳怪气,梁从云绝对是可以跟钟挽灵一争高下的好手,他就瞟了那几个刚包扎好伤口愤愤不平的泰安弟子,嗤笑道:“自己是狗东西才会看谁都像狗,还以为别人都跟他一般会狗叫呢。”
一句话就把仇恨拉稳,帐中好几个泰安弟子都想跳起来撕了梁从云的嘴,其中还有白药手上这个。白药也不容情,猛一针钉在那坐起身就要骂人的泰安弟子合谷穴上,疼得那人吱哇乱叫。
“在医师的帐中对医师的人出手,你们是想躺着出去吗?”白药冷冷地说。
那几名泰安弟子立马老实了。倒不是打不过,而是这女医师说得没错,得罪了正在救治自己的医师,那苦头绝对管够。
白药一面完成手上的缝合工作,将病患交给怀玉山分阁的低阶弟子,一面没好气地踹了一脚身边像门神一般凶神恶煞苦大仇深的梁从云,道:“别杵这,碍事。”
梁从云阴着一张脸,盯着人满为患的营帐。“我这是在保护你俩,这里难免有妖人混进来了。”说完还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一旁脸都气成猪肝色的那几名泰安弟子。
保护他们?谁信啊!白药翻了个白眼,一边拾掇手边的药箱,,一边制止梁从云幼稚的挑衅行为:“你可拉倒吧。这个营帐的都处理好了,换下一个。”
三人出了营帐,梁从云在一处四下无人的角落,叫住了两人,撑了个隔音结界。“师妹你有心事。”
白药一顿,既无否认也无回答,反而说了一个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师兄的意思是,卓岩松谎报战绩,故意放走了敌人?”她皱皱眉,不解道,“可是,他都杀了贼首程释尹了。若你说的是真的,他这不是两边都得罪吗?”
梁从云不以为然。“他就算真出手,我们这边,除了武天节谁会信他?”
“就算是武天节也不会信。”于庚泽幽幽说,“武天节生性多疑,他估计从未相信卓岩松,只是权衡利益罢了。”
“所以,那些人躲进巫山了?那赶紧追呀。”一个身影莫名划过白药脑海。白药甩了甩头,她确实很担心那个“女鬼”,但她不是被那红衣女子和大汉带走了吗?按郭师伯的情报,他们应该去了皖闽,方向与他们所在正相反,她想救也无从救起。
于庚泽叹息道,摇头晃脑地说:“师妹你想得太简单了。这些事,师父和几位将军哪会不明白。他们不追是有原因的。这巫山可不比咱们之前途经的云阳山,地处三江交汇四通八达,且山间常年云雾缭绕,多有神鬼异事,是传说中的‘神山’之一。贸然进山追击,非但很难有所获,还容易发生危险。”
白药皱眉,她搞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那我们去跟师父说好了,她应该会有办法吧。”
梁从云不说话了,于庚泽也撇了撇嘴侧开目光不再说话。
白药的眉头皱得更深了,道:“梁师兄,你该不会是在躲宋师兄吧?”
梁从云浑身一震,目光也变得游移了起来。
白药无奈了,这大师兄平时皮是皮了些,多有幼稚开屏之举,但大多时候还是很靠谱的,心地也很好,大大咧咧从不记仇,就像一个有趣的好大哥。可,这些天梁从云确实有些怪。
“我说,你有疑,就去问;你有怨,就跟他打一架,你们平时不都这样嘛。”
说来有趣,宋濂这人平时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举手投足挺周正,端着架子放不下,可遇到梁从云的事就变得又执拗又冲动。只要跟这位大师兄在一起,那位美君子不仅会拆台损人了,还多有幼稚出格之举。但是,谁都能看出这两人感情甚笃。以这两人的相处方式,能有什么矛盾?即便有,打一架估计就好了。
梁从云哑然,像个跟玩伴吵架被绝交的小孩,委屈巴巴地看着脚尖,感觉都要哭出来了。
白药咋舌:“不……你至于嘛?为什么呀?难不成就因为宋师兄是军中出身?我知道你讨厌朝廷,可宋师兄不也是为了百姓嘛,而且他这也是师命在身啊。”
“你!”梁从云气结,可他也说不出口,只得怄气道:“你不懂。沧澜……宋濂他……他是叛徒。”
白药没好气地瞪了梁从云一眼,数落道:“怎么就叛徒了,师父不是说了嘛。这事我们和朝廷是一边的,帮朝廷就是帮百姓,这是救天下的大义之举啊。怎么,师父也是叛徒?还是说,你是那边的啊?我不知道你们之前发生过什么,可我们都看得出这么多师兄弟里,就数你俩感情好。怎么,现在说不好就不好了,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成什么了!出身重要吗?往日他对你的好都是假的吗?你也许有你的过去,他也有他的苦衷呀。你要他顾及你的过去、你的感受,那你也想想他的苦衷嘛。实在想不通,你就去找他,跟他当面说。宋师兄就在营中,你快去跟他说清楚呀,他又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们这样,我们看着都难受!”
梁从云垂着眼眸,想起常伴自己的那个人,心中生出了动摇。可正在他踟蹰之际,忽然觉察到身后有股鬼祟的气息,瞬间周身气势一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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