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淑娟连忙上前一步,挡住燕王的视线。“燕王又如何笃定邹家呢?”
燕王放下了翘着的腿,坦率地说:“就在上个月,我的卫队在江北劫了五福楼去往东北的一支隐秘的镖队,它看起来像是送食材的普通商队,但是我们在里面发现了大量酒龙爪。”
燕王看着邹水儿,笑着说:“你总不会告诉我,你们五福楼北方分店要用酒龙爪做卤味吧?”
举座皆惊。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不等于实证了吗?
钟挽灵也吃了一惊,暗暗狐疑。他们也只是查到古籍图册,大致能够分辨这种草药,至今并未见过实物。毕竟是生长在魔域的草药,即便有途径流入凡界,储存和运输都是个谜。燕王居然先他们一步拿到实物了?莫不是诈……
“王爷!冤枉啊!”邹水儿以头抢地,高声大呼。
“你还要狡辩!?”燕王也很震惊,猛拍手边茶几。檀木的茶几被拍裂出了一条裂纹,差点直接裂开。“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
邹水儿吓得一哆嗦,但仍是哭哭啼啼地说:“王爷明鉴,那批药材是民女托父亲在黑市卖的,但是、但是那都是之前佳男炼药剩下的药材……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些药材这么危险的。我们当时也是从黑市买的,花了很多钱。我怕,我只是想……卖了好歹能换点钱,回点血嘛……”
还真有啊。说得跟烂白菜似的……钟挽灵有些无语。
燕王被气笑了。“那给你的酒龙爪是从哪里来的?”
邹水儿语塞。
燕王站起身,质问道,“酒龙爪可是魔界的魔草,在人界有市无价。你一个酒家女从哪里搞来?你们邹家开酒楼又从何去搞?你还说你们跟魔界没关系?”
邹水儿被吓得直哆嗦,抓着自己丈夫的腿,目光求救般频频望向钟淑娟。“姐姐救我……”
钟如俊也哀求地望向自己的姐姐。“阿姐……”
一时间,钟淑娟的脸色白了。
钟圭插进来,挡在邹水儿和钟淑娟之间,怒喝道:“不可能是淑娟的!你别再害人了行不行!钟林!是你亲生女儿重要,还是你儿媳妇重要!你当真要看这女人害死你女儿吗!?”
钟圭急得朝钟林大喊。钟林却犹豫不决,这一下信息太多,他完全没搞明白情况,更不要说取舍了。
钟圭愤恨地一跺脚。“嗐呀!燕王,若是没有药方和可行的药材,淑娟是绝对不会做拿侄子做实验的事情。她不是这样的人!而且,我看这药方根本就是个套。钟实这个老色胚早就被邹家搞在一起了,没准,这药方就是邹家借钟实的手故意给淑娟下的套!”
钟实被炸得跳起来,大叫:“钟圭你少胡说八道!”
邹水儿尖叫着跟钟如俊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场面一片混乱。
钟淑娟总算冷静下来,连忙劝阻道:“都等一下。弟妹和亲家应该都没与魔界勾结。”
燕王反讽:“怎么?你要替你弟媳扛内通魔界的罪名?钟淑娟,你可要想清楚,这可不是小罪。”
“并非如此。”钟淑娟摇摇头,说道,“人界也有酒龙爪!”
吵吵闹闹的花厅一下子都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钟淑娟。
钟挽灵很惊讶。作为厅中少数知道酒龙爪究竟是什么的人,她实在很难想象。酒龙爪,不管是记载,还是那种植物生存的环境,都不可能是人界该有的才对。
“我当时并未尝试替换酒龙爪,也未曾质疑过药材来源,是因为在弟妹找我之前,发生过一件事。
当时,师尊来信说,西南有人成功利用灵脉培养出了酒龙爪。他希望我带队去学习一下,也许能用相同的办法培植出更多魔界和仙界的草药。这将会是医界一个大突破。可是,王爷您也知道。怀宁这两年是平静了不少,但难保后金不会卷土重来。调查规培都非是几日之功,西南又太远,我怕怀宁有失,便拒绝了师尊。而师尊得到的这一消息正是来源于黑市。”
钟淑娟抬起头,坚定地向燕王拱手道,“弟妹是有可能从黑市买到酒龙爪。因为在那之前几个月黑市就已经有流出过酒龙爪了。”
这个消息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这厅内局势一下子就扑朔迷离起来了,一时间,谁都不知道何去何从。
“无垣,你不知道黑市有酒龙爪流通的消息吗?”燕王求证道。
钟圭看看燕王,有些为难:“燕王殿下,黑市交易不像寻常买卖,货比钱贵,货是不露白的。王爷若要追查特定的东西,老朽可能还能帮得上忙,可这叫酒龙爪的东西,老朽从未见过。”黑市交易跟拍卖会或者集市大不相同,东西都是藏着掖着,明面上是没什么特别的东西的,也没人会要喝,知道的人知道,真正能买的人自然能找到能卖的人。但这样,你若连要找什么都不知道,要找到就非常困难了。
知道黑市交易的人,自然是明白其中难处的。且燕王熟知钟淑娟为人,虽然他觉得这个侄外孙女处事总是过于感情用事,可他也明白这是一个耿直不会说谎的人。
对于在场的大多数钟家人而言,钟淑娟有没有说谎根本不重要,关键是燕王质疑钟家勾连魔界的事已然是站不住脚了。
这时,打圆场的人终于出现了。“燕王连夜赶路辛苦了,既然是误会一场,何不就此各自散去,让燕王殿下好生休息。”
此言一出立刻有好几人,上前附和,只差没有立刻向燕王告辞离开。
燕王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是没法证实有涉魔界,但邹水儿和邹家勾结齐王是事实。”
有位长老大着胆子劝道:“燕王殿下,水儿夫人为了自家子嗣能有更好的资源,结盟一些朝中势力也是无可厚非嘛。”
“是啊,虽然齐王嚣张跋扈,但目前没有证据证明齐王就有谋逆之心呀。王爷不能仅仅因您与齐王不合就妄加揣测吧。”
燕王冷笑道:“真是好子孙。家姐刚过世,家训就不要了?”
长老中有人不愿意了。“本来老太君定下的这个规矩就很不合适,也根本不可能实行。她自己就是皇亲,跟燕王殿下您的联系也没断过嘛,说不定讨厌齐王也是因为……呃,失言失言。”
“没错,当今世上哪还有真的一点跟朝廷毫无关系的宗门?就算是仙盟十宗的泰安宗和上清宗都或多或少和朝廷有些关系。水儿夫人虽然是急功近利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取。”
“是啊,齐王名声是不好,但是他对佬仙门也算用了心了,当初他还为佬仙门申城走动了不少关系。虽然后来因为老太君不喜,这事没成,但心意是到的嘛,也未必就抱了什么阴谋。”
长老们不少人本就对没能申城这件事十分遗憾,此时有人旧事重提,自然引起了共鸣。一众老人满心都是,若是当年申了城,如今佬仙门不知是何等辉煌,他们又能过上什么豪横日子。
燕王气极反笑,一拍身边的茶几,正想开口怒骂这些不肖子孙。这张檀木茶几之前已经被拍出了一条口子,再受重掌,已是不堪重负,“哗啦”一声裂了开来,碎了一地。
厅中再次安静了下来,只是这次大多数人的脸上比起畏惧、不安,更多了些不耐。这位王爷手中没有什么有分量的证据,就算要撒气也就如此了,若不是碍于王爷的地位,早有人想走了。
“燕王殿下,你悲伤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但是,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只是撒气而已。王爷若是没有实质可以证明老太君是被人所杀的证据,还请王爷自重。”这次说话的人是钟和。
钟林和钟炎再度站了出来。钟炎躬身拜道:“母亲离世时,有托梦遗言,务必保钟家和睦团结。吾辈自当遵从母亲的旨意。”
钟林躬身道:“王爷心意,我们替母亲谢过王爷了。王爷不弃,想住这栢寿苑,请自便,我们不再阻拦。门内尚有很多事需要处理,我等不便叨扰,先行告退。”
说完,两人起身,齐齐出了厅门。
钟淑倩欠身福了一个礼,也跟着出去了。钟如俊和水儿见势也匆匆起身行了个礼赶紧离开了栢寿苑。之后是钟和、钟澄、钟实等长老们,然后是章州牧夫妇、张夫人钟淑华,再是钟挽灵。
原本拥挤的花厅渐渐人去楼空。门厅外的宗亲和门外的围观百姓也渐渐被驱散。没一会又成了燕王来之前,门庭冷落的样子。
最后,钟淑晴扶着钟圭行了一个礼。
钟圭走了两步,又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满面阴郁的燕王,轻声叹息道:“王爷,事已至此,就让母亲安安稳稳去吧。就当遂了她最后的一个心愿。”
燕王颓然地坐在上座太师椅上,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厅,心中空空荡荡,无奈地叹了口气。
人去楼已空,物是人非。
五十七年前,他追着“穿云鵟”上佬山,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姐姐。那时,还没有这个院子。
什么家主象征,什么家族传承,这些人早忘了当年的事,更不记得姐姐的好了。
这日这时,这些左右着整个佬仙门命运的人们,包括燕王、钟圭,乃至钟挽灵,都不知道今日之放任,在不久的将来,将会给整个江湖甚至是整个南唐,带来怎样的浩劫。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