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胆小鬼，没人推一把，自己是不敢往前走的。
还没表明心意呢，就单方面给自己宣告了死刑，都走在青春期的尾巴尖儿上了，怎么着也该勇敢一次。
从琉月这段时间的经历来看，乾阳是个很适合陪在她身边的人，乔西不想发小犯蠢白白错过了。
这一次，她就发发慈悲“仗义执言”了。
乔西把手机锁屏放好，瞥了眼正凝神开车的某人，眼里不怀好意的笑容一闪而逝。
会发生什么呢，真期待啊。
乔西微合上眼，她昨晚确实没睡好，跟琉月招呼一声，便开始打盹了。
乔西一路上睡得很沉，没有醒过，琉月有点愧疚，减缓速度保持安静开了剩下半程，让她补了一小时的觉。
车刚停下来，乔西就醒了，琉月让她吃完午饭再走，她没同意，让琉月下个月有钱了请她看男模，说完就开着车乌拉一下转向跑了，喷她一脸车尾气。
琉月抹把脸，提着一包东西回到外婆家。
房子周围加起来应该有三分地，地里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菜，一拢一拢的，十分规整。
院子里一颗大核桃树上已经挂满了果，树底下坐着两个拿扇子的老人，远远看见她来都站了起来，过来迎她。
琉月鼻子一酸，上去紧紧抱了抱满脸是笑的外婆，老人家看着她微红的眼眶，也差点掉眼泪。
琉月搭手帮着做了顿丰盛的午饭，吃完后在地里锄锄草，选了些个头大长相好的割了，下午跟外公一起推个小推车去市场上卖菜。
到地方刚半个多小时，老人家就坐不住了，没好意思直说要去打牌，只说去附近看看老朋友，琉月心知肚明地让他去，老大爷就背着手走进了茶馆里，打麻将去了。
琉月守着摊子，卖完菜也是下午四五点了。
期间一直没闲过，倒不是有多少菜要卖，只是镇上好多熟人喜欢找她唠嗑。不熟的也要过来说两句，有一搭没一搭的磨够五六分钟才离开。
看时间不早了，琉月给外公打电话，准备回去了。
拿出静音的手机一看，好家伙，十几个未接电话，有琉星打来的，有王姨打的，打得最多的是琉璜。
琉月就知道那便宜老爸回国了。
琉月冷笑着想，回来就回来呗，期待他回来的老婆孩子都在那大宅子里，给她打什么电话，一下午打这么多，催命也没这个催法。
正想着，琉璜一个电话又切进来了。
琉月手一抖，沾满灰尘的大拇指就划过去给挂了，秒挂那种。
琉月骂了一句。心说失算了，这下装不成没看见了。
没过几秒，微信就弹出琉璜的消息提示，一条条全是语音信息。这老家伙每次找她都没什么好事，琉月干脆把微信后台给关了，眼不见为净。
和外公一起推着小推车回去后，琉月把手机丢远了，拿长竹竿敲了几颗还是青皮的核桃下来，回味了一下童年，把味道发涩的核桃吃完，跟外婆商量晚上吃什么。
琉月回来的时候割了一斤猪肉，外婆让切一半炸酥肉，说肉切小一点炸完给她当零嘴，另一半炖白菜，然后就着中午的剩菜凑合吃一顿了事。
琉月就把肉切了，等外婆放好花椒颗粒和盐巴这些，一起用粉浆裹了，和外婆配合着，一个往油锅里放，另一个负责翻面挪位置。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了正准备吃，外婆的电话响了，刚接通，外婆就看了她一眼。琉月心里咯噔一下，心说琉璜那老家伙该不会把电话打到这儿来了吧？
那边应该问了一句她在不在，外婆叹口气回了句她在，然后电话就到了琉月手里。
琉月接过来一看，果然是琉璜的私人号码，她冷笑一声，拿着手机出门去接。
“你居然还有脸把电话打到我外公外婆这里来？我之前好像说过，不准你们来打扰他们。”琉月冷着声音，毫不客气地说道。
那边静了一瞬，传出中年男人颇为头痛的声音：“我不打到那儿去，你能接我电话？之前发生的事，你王姨都跟我说了，你肯定是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势力，连通缉令这种东西都搞出来了，你还敢在外面瞎逛，赶紧给我回家！”
琉月冷冷道：“我家就在这里，我要回哪儿去？”
琉璜费劲道：“你别给我扯那一套，你现在处境危险得很，在我搞清楚对面是谁之前，你必须待在我眼皮子底下。我已经派车过去了，车一到你就赶紧跟着回来。”
琉月听他装模作样的在乎和关心就恶心，一时口快道：“我能有什么危险，我最大的危险就在你所谓的那个家里，有些人巴不得我早点死呢，免得跟她们争家产。上回没死成，谁知道这回又憋了什么坏招儿，我过去干什么，送死吗？”
琉月说完就后悔了，以琉璜对王姨那依赖样儿，这挑拨意味十足的话听在他耳朵里，怕不是像炸药一样，再将本就脆弱的父女关系炸得摇摇欲坠。
她倒不是有多在乎这个平白多出来的父亲，只是没了这层身份，每个月的生活费就断了。
她是个庸俗的人，哪怕花的是讨厌的人的钱，也照样贪图着那分安逸。
然而出人意料的，琉璜的反应很平静。
他花了点时间才消化了琉月的话，然后问：“你的意思是，要害你的人是你王姨？”
琉月有点意外他的反应，听见问话后硬着脖子哂道：“您够聪明，我就是这个意思。”
琉璜笃定道：“她没有这个本事。”
原来是把话留到这个时候来说，琉月心里膈应，没了说话的**，“爱信不信。叫你的人别来了，我不过去。挂了。”
琉月把手机放下，准备挂断时，听见琉璜急急说了句什么，她敏锐地听到了外公外婆这几个字眼。
琉月皱起眉头，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语气很冲道：“你说什么？”
琉璜这回不急了，语气和缓道：“我说，那些人费那么大功夫下通缉令，结果没有抓到你，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会找时机继续行动。你有没有想过，你要是一直待在你外公外婆那儿，有可能会害了他们？”
琉月瞳孔微缩，想到了很多，一时没有说话。
她不得不承认，琉璜说得有道理。
琉璜叹了口气，说道：“所以等车到了，你就回来吧。等这件事结束了，你想在你外婆那儿住多久就住多久，我不干涉。”
空气沉静片刻，琉月放下手机，按了挂断。
天快黑了，琉月整理了下表情，回到屋里。
老两口坐在桌边，没有动筷，垂着头各自想着事。
琉月把墙上的灯打开，两个人一起抬头看过来，脸上带了笑，“说完了？”
“说完了。”琉月点点头，把手机放好入座，说道，“你们怎么不吃啊，等我干啥，菜都凉了。”说着提起筷子往两人碗里夹菜，催促着让他们快吃。
老两口吃了几口，外婆斟酌着开口道：“月儿啊，上一辈的事情就止在上一辈吧，琉璜他毕竟是你亲生父亲，现在对你也还不错，你少跟他对着干，不要委屈了自己。”
老两口想清楚了，他们两把老骨头没多少年活头了，等他们一走，琉月在世上的亲人就只有琉璜一个了，血亲之间到底是跟别人不同的。
而且琉璜能给琉月提供很好的物质条件，琉月平时只要省着点花，下半辈子就都衣食无忧了。
哪怕他们对琉璜这个人再怎么不喜，但也希望琉月能过上好日子。
琉月知道外婆的意思，想到琉璜的话，张张嘴，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外婆以为她是听进去了，心情复杂地拨了口饭。过了会儿问：“你爸跟你说啥了？”
琉月顿了下，找了个借口道：“他说我老这么闲着不行，人会废掉的，所以给我找了个活儿干。”
老两口听得点头，表示琉璜说得有道理。
琉月吸了口气，继续说道：“他说给我找了个很厉害的老师，那老师现在就在他们家，他让我赶紧过去跟老师问个好，然后从明天开始就跟着老师学习。”
外婆放下筷子：“是这会儿就要走？”
琉月喉咙微微发涩，她点头说道：“吃过饭就得走，琉璜派了车过来接。”
“这也真是的，怎么这么着急啊。”外婆站起来，“那乖乖你快些吃，我去给你装点东西。”
琉月拦了下，没拦住。
外公也站起来，“我去打点核桃给你装上。”
两个人拿着袋子往屋外走，琉月在屋里端着饭碗喉头哽住。
*
车来得很快，老两口在外面叫了声“车来了”，急急忙忙进屋，把能想起来的东西全装上了，连那盘刚炸好的小酥肉都装进食品袋里了。
门口两大口袋，桌上也好几个袋子，看两个老人忙得团团转，琉月感动之余又觉得好笑，“你们干脆把房子拆了，跟我一起过去算了。”
老两口这才停下，也都笑起来，“想左了，不知怎么老觉得你是要出远门一样，感觉要几年都见不到了。”
琉月好笑地说：“哪有这么夸张，我下个月就又回来了。”
已经决定好要走，琉月也不磨蹭，抬手招呼外面面熟的两个人，让他们帮忙拿东西，自己提着外婆事先就做好的一些小零嘴，挥手跟老两口告别。
老两口站在一起，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车子开远了，看不见人了，琉月才转过身回过头，开始仔细思索琉璜的话。
按这个思路走的话，那她短时间内也不能去找乔西了。
琉月无声叹了口气。又要回归那个处处精致，处处虚伪的牢笼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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