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月在心里骂了句你王姨。
她随口敷衍道:“我有天起得早,在花园里面朝东方坐着,等着紫气东来吸纳入腹。没坐多久,就看见王姨起来跑到花园里扭着身子画大饼,画了十来分钟,看太阳出来了,就专心致志冲着太阳跳大神,嘴里念念有词。我听了三五遍才听清楚,她念的是期望我得场不治重病,早登西方极乐净土。”
“你说她是中邪了,还是老了脑子退化了,怎么会想到搞这一套来整我?”
“都说人老了兴买保健品,我看王姨志向远大,恐怕要请回来一堆邪神供着,您可得小心,别被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弄没了老命。”
琉月最后一句说得意味深长。
琉璜匪夷所思地听到现在,听得面皮抽搐,觉得这个大女儿才是真真中了邪。
他活到这个年纪,就没见过有谁说人坏话也能说得这么清奇愚蠢、毫不着调的。能说出这种话来,她琉月要不是个傻子,那就是拿他当傻子哄。
他没忍住骂道:“我看你纯粹是得了臆想症,病情已经严重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简直属于梦到哪句说哪句,满嘴掏不出一句实话。”
琉月正得意着自己的机智呢,心说故事虽然离谱且不可信,但只要琉璜听进去了,思考过了,印象深刻了,那就相当于埋下了一颗疑心的种子,只要王姨平时做出些奇怪的举止,琉璜就一定会想到她今天的话。
听琉璜这么说,琉月翻了个白眼,说道:
“你爱信不信,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她都会跳大神了,谁知道私底下还有没有做些别的,说不定已经请了邪神在家,只是藏得好,你我都没注意到而已。我之前病得那么突然,天晓得是不是她的诅咒生效了。”
“言尽于此,告辞!”琉月轻飘飘收回视线,上楼了。
琉璜气得又端起杯子,挨到嘴了才想起来里面没茶,把杯子扽在桌上,坐着回了几条工作消息,也上楼了。
王淑华和小女儿被他送出去玩了,家里至少能清净个三五天。
琉璜在浴缸里泡了泡,心情平静下来,躺在大床上时舒服地喟叹一声,倦意上涌,他快睡着了,头一歪压到了眼镜,他坐起来揉了揉鼻梁,正准备摘下眼镜关灯睡觉时,余光扫到了妻子王淑华的保险箱。
里面锁着一些不想让他知道的小秘密。
他一向很重视两人相处时的恰当距离感,每个人都会有不想别人知道的事情,他也不例外,所以从来没有管过这个保险箱。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想到琉月之前无端瘦得不像话的样子,头一次想打开看看,看看里面是不是装着琉月所说的那些怪东西。
琉璜轻手轻脚下了床,打开了外面的合金箱门,摸上密码盘。
他很了解妻子的习惯,在密码设置的偏好上也是一样,他很轻易组合出三套密码,一一试验起来。
前两组都不对,琉璜转动旋钮尝试下一组。
琉璜听见一声闷响,锁开了,只要他拉开门,真相就在眼前了。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琉璜一惊,松了手,有些出神。片刻后捞过手机一看,是妻子的电话,他定了定神,把电话接通,对面传来妻子的温声软语,还有琉星兴奋的声音。
聊了有五六分钟,琉璜挂了电话,看着近在咫尺、即将被打开的保险箱,无声叹了口气。
他将保险箱重新锁好,把旋钮恢复原样,用纸巾擦掉了上面沾染的汗印,确认跟之前毫无异样后,关上了最外层的合金门。
琉璜躺回床上关了灯,他疲惫至极,却一晚上没睡安稳。
*
琉月回到房间后,彻底明白了琉璜口中的“房子已经清扫过了”是什么意思。
琉月面无表情地用脸做了一套验证流程,费了两分钟时间,才打开房门。
屋子里的装潢风格大变,原先的家具全都撤走了,那架占地方的三角钢琴也没了,整个房间从粉嫩的公主风,变成了奶白的极简风。
她最厌恶的圆形公主床也换成了正常形状,衣柜里的衣服都是崭新的定制款,款式中规中矩,没有特别明显的风格。
最让她感到无语的是,连脚下的地板都换了,从原先的木质地板,换成了看不见砖缝的奶白色哑光地砖。
真就是从头到脚,全干干净净了。
那种富贵气息也散得一干二净。琉月心情还挺复杂的,她确实觉得这样的房间住起来宽敞舒服,但是……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布置的?
这一切该不会是王姨的阴谋吧,玄学攻击不行,开始搞科学那一套了?准备用超高浓度的甲醛淹死她?
像是在回应她的疑问,桌上摆了个小机器,上面用大字写着“甲醛测试器”,生怕她看不见一样。
显示屏上显示浓度为0.05,是个很安全的数值。
……
琉月逡巡整个房间后,发现每个她觉得可疑的地方,都贴了一张不易察觉的纸条,告诉她这东西有多安全。
“……”
可以,琉璜揣度圣心的本领又上了一层台阶。看来这老头在国外又学了什么奇怪的知识。
琉月洗漱完毕,想起还没给外公外婆说自己已经到了,现在时间还不到十点,就准备打个视频电话过去报一下平安。
点开微信,琉月在消息列表里找外婆的聊天框,滑动间恍惚看到了一个不应该存在于此的名字。
等反应过来时已经划过了,琉月克制着情绪,先给外婆发了条语音,然后去黑名单里找了找,果然就见黑名单里已经一片空白。
琉月大脑也跟着一片空白。
什么时候?
截止到刚才,她完全不记得自己今天有打开过微信,更别说去把乾阳放出来了。
琉月大脑疯狂运转,甚至都怀疑自己当时根本就没把人放进黑名单。
琉月心情复杂,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磨磨蹭蹭地往上翻。
有十六条标红的未读消息提示,都是乾阳发的吗,他说了什么,为什么会发这么多,是说她给钱给多了,然后发起的转账申请吗?
琉月觉得这个可能性很大,毕竟她的银行卡号又没写在合同上面,估计他也只想得出来这个办法。
给了就收着呗,还要转回来。傻子一个。
琉月手指顿住,没忍住牵了牵唇,趴在床上一手撑着下巴,思考着待会儿要怎么回复。
她要像之前那样冷漠点吗?
不,还是算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她现在才表现得冷漠,好像有点奇怪。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认识一下好了,不是以病患与医生的关系,而是以……单身女性和单身男性所能组合出的那种唯一的亲密关系。
琉月笑了下,咬住下嘴唇也没能阻止唇角的疯狂上扬。
既然他不肯多收钱,那她就请他多吃几顿饭好了。请到把退回来的钱全花掉,或者…请到正式确立男女朋友关系。
琉月放下手机,弯着眼睛在床上滚了一圈,时而蜷缩成一团,时而四肢大展、挥舞不断,最后把脸埋在被子里hie hie hie笑了好一阵。
等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了,琉月拍了拍有些发红的脸,翘着唇角咬着唇肉快速把消息列表划到最上面。
她很快看到了红色未读提示的分布。
琉璜的聊天框上显示着红色数字11,乔西的聊天框上显示着红色数字5,乾阳的聊天框上显示着……没有显示红色数字。
琉月唇角僵住,而后下沉。
所以这个狗男人在得知自己多给了他两百万之后,居然没有一点反应吗,他该不会是觉得那些是他应得的吧?!
虽然她知道乾阳值这个价,甚至她可能还给少了。毕竟那些顶级有钱人,身上换几个零件就要好几千万了,但是!
他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
琉月脸色阴沉地盯着备注“乾阳”两个字。他是得有多不在意她,才会把她忽略至此?
原本雀跃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琉月觉得自己刚才的少女情绪来得简直可笑,她得是有多缺男人,才会一直念着个跟琉璜年纪一样大的中年人?
琉月心中郁结,气得发抖,抬手就要再把这个中年男人真真切切地丢进黑名单,颤抖的手指却不听使唤,径直点开了和琉璜的聊天界面。
上面全是今天下午发的文字、语音消息,还有几条被她忽视的语音视频请求。
琉月真要被这老男人气死了,果断把漏网之鱼琉璜,也加进了她消息免打扰的大军里。
屏幕再切出来后,琉月先点了发小乔西的聊天框,好把那些烦人的红点全部消除掉。
结果发现她发的都是些指代不明的话。
中午的时候她发了以下两条:
【/坏笑 /坏笑】
【我给你留了惊喜,不用太感谢我,祝你□□。】
下午的时候又发了一条:
【/流汗 /流汗 我留的应该是惊喜吧?】
晚上的时候发了两条:
【/跪拜 /跪拜 老臣乔西,知错了!您别不理我啊陛下,我发誓再也不乱动您的手机了。陛下,您说句话呀陛下!】
过了大概有半个小时,乔西又发了条:【/倒地昏厥 /一睡不起 你想骂我就骂我吧,别想不开了,一个男人而已,失去了就失去了吧,大不了我给你介绍些年轻力壮的,你看怎么样?/崩溃大哭 球球了,不要不理我,我知错了,我已经愧疚地想要跳河了……】
琉月眼皮直跳。
她就说明明记得把乾阳拉进黑名单了……原来是乔西在搞鬼。
琉月迅速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乔西当时的用意,无非是觉得乾阳此等美男错过可惜了,想帮她一把而已。
但乔西的反应太过反常,不像是只帮她把乾阳从黑名单里拉出来那么简单,这家伙绝对是以她的名义给乾阳发消息了,而且发的还是些了不得的东西。
她原本还有些心灰意冷,这会儿已经被自己的猜测惊出了一身热汗。
她现在都不敢点开乾阳的对话框了,生怕被扑面而来的生猛发言打肿脸刺瞎眼。
她这个发小,虽然喜欢看小说喜欢看电影,但那可都不是些什么正经东西,她不信一个阅片无数的人,会发出去什么罗曼蒂克的东西。
琉月额上见汗,盯着才发现的聊天框外显示的半截信息心脏狂跳。
【道长,我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你……】
琉月眼前发黑,脑子里回马灯一样记起了几年前写的一个play,多么相似的开场白啊,接下来是什么……接下来是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琉月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无限靠近天堂了,不然耳边怎么听到仙乐声声?
直到手掌被手机震得发麻,她才回过神来,自己给乔西设置的来电铃声是天府仙乐。
她接起电话,对面传来无比担忧也无比心虚的声音。
琉月冷笑一声,声音有些颤抖地发狠说:“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说完就掐掉了电话。
琉月默念几遍“该来的总会来的”,“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脚趾抠穿地心的史诗级尴尬场面”后,心一横,点开了与乾阳的聊天界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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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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