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七月初。
常倾市。
夜晚九点多,一身酒气的李曦晚瘫在沙发上,提不起分毫力气。
保姆王惠听到动静打开房门,问她,“曦曦,饿不饿,要不要吃宵夜?”
李曦晚玩得身心俱疲,先是露天烧烤,后是剧本杀,最后转战KTV,又唱又喝,嗓子都冒烟了。
现在回想一下都累,哪还有心情吃东西,她抬手摆了摆。
王惠还是走进厨房,给她泡了杯蜂蜜水。
李曦晚静下来感觉嗓子有些火辣,便起身接过,一口喝完,又软骨头似的倒下。
王惠叹口气,转头瞥见桌上的信,猛然想起,今天来了个派件员送信,还指名道姓是给李曦晚的。
本来不指望李曦晚在她睡前回来,这会儿回来,正好告诉她。
“曦曦,今天有人送信,说是给你的。”说着,她把信拿起放在了李曦晚旁边。
李曦晚眼皮都没抬,回道:“放着吧。”
李曦晚小憩了会儿,差点在沙发上彻底睡去,强撑着起身,看着身旁的信,呆坐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房。
那封信随着包一起被扔在地毯上,李曦晚拿上睡衣进了浴室。
等洗好澡出来,酒气消了大半,人也清醒不少。
看着地毯上的信,算是彻底懵了。
她交了什么朋友需要寄信?
难道她那群朋友开始走抒情风了?
这么想,她倒是好奇了,他们那群人,能写什么给她。
李曦晚边擦头发边哼歌,走上前拾起信封,撕开,她轻轻扒开瞅了眼,一张叠起来的纸张。
她是真起兴趣了,歌不哼了,毛巾也被甩在肩头,当即抽出信封里的东西。
展开,居然是新生儿出生证明的复印件。李曦晚的眼睛在看到父母姓名后几乎不会眨了,只是愣愣地看着,直到眼睛发涩,她又用力猛眨,才确定自己不是出现幻觉。
新生儿姓名:李青燃
母亲姓名:张雪颂
父亲姓名:李应实
难道她的父母又背着她生了个孩子?可她从小到大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张雪颂也没有哪次出差超过一个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生个孩子。而且他们亲口说的,绝不会再生,一辈子爱她。
李曦晚的目光扫向李青燃的出生时间——2001年05月15日04时22分16秒。
是了,生日和她一样。
她猜对了,只是不清楚李青燃是她哥还是她弟。
李曦晚的心揪成一团,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不给她反应时间便蜂拥而至。
谁送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李青燃吗?
可如果他手里有出生证明,完全可以早些找来,何必等到十五岁,况且父母都不把当儿子一样养在身边,怎么可能会留一份证明给他。
如果是别人给他的,那这人为什么会有他的出生证明?目的又是什么?单纯想让他回归家庭吗?那会是父母吗?
剩余的酒气似乎被蒸腾了。李曦晚变得清醒,却抵不住这份证明带来的冲击,脑袋清醒地疼着。
她想负隅顽抗地找出证明的错处,可彩印版的复印件将公章也印得清楚,在明亮的灯光下,红艳晃得她无言。
李曦晚几乎脱力地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缓了许久,她才给在外地谈生意的父母打去电话。
“怎么还没睡呀曦曦,是想妈妈了吗?”张雪颂语气宠溺,和曾经无数次一样。
李曦晚无力地呼口气,没有任何弯绕,质问道:“李青燃是不是你们的亲儿子?”
那边被问得一愣,语气无异,“别乱说曦曦。”还不等她回话,张雪颂带着试探又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见她不肯说实话,李曦晚了当地挂断电话,拍下那张出生证明发给她。
其实也可以说是逃避,因为张雪颂小心翼翼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李曦晚不知道该以怎样的语气、态度再去进行话题。
不过几十秒,张雪颂立马回拨电话,李曦晚却没接了。
那边还在锲而不舍地打,又换成李应实的电话。
李曦晚索性关机,一个人走到飘窗边坐下,直愣愣地盯着漆黑的夜空。
方才沉浸于凌乱的情绪中,她没有细想李青燃这个名字。现在慢慢冷静,她想起来了,她知道李青燃是谁。
尘封的回忆被勾起。
那年李曦晚七岁,父母的公司成功上市,迫不及待带着她回易县的外婆家炫耀。
第一次跟着父母回外婆家,李曦晚完全没有拘谨害羞,讨得亲戚朋友一阵欢心,压岁钱都多了。
这时候倒显得一个人格格不入。
他小小一个,在厨房里帮着忙前忙后。若有人问一句,他便回一句。
等年夜饭上桌,一群人欢声笑语,他也只是细嚼慢咽地吃饭,一言不发。
当时的李曦晚,童言无忌,只知道这个小孩身旁没有父母。
于是她指着斜侧面的小小人问道,“妈妈,他是谁呀?他父母怎么不在呀?”
此话一落,整桌顿时安静下来。
张雪颂嘴张了又张,说不出话。
坐在另一旁的李应实也是脑袋发昏,说了句,“表哥”。
张雪颂一拍大腿,顺着这话:“啊…对,对。你表哥,他叫李青燃,他爸妈有事不在。”
她还露出可惜的表情,拍拍李曦晚的肩膀,大意是让她不要多说话。
桌上人都不懂他们夫妻俩怎么想的,亲儿子还不能认了,但他们已经成为几家人里最有钱的,其他人不想得罪,也不想管他们的家事,免得吃力不讨好。
李曦晚“哦”了一声,不再看李青燃,她的小短手捏着筷子,把自己碗里的鸡腿拣起,整个人都快趴在桌上。
那只沾着米饭的鸡腿落入李青燃碗中。
她满意地笑了,见大家依旧沉默,还小大人般地招呼着,“阿姨叔叔们快吃呀,不然我就把菜吃光光。”
气氛缓和,大家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说说笑笑地吃起来。
后来再回外婆家过年,她也大了,看见李青燃仍没有父母的陪伴,似乎知道了什么。
她偷偷问过张雪颂关于李青燃父母的事,张雪颂给她的回答是,因为他是聋子,所以他父母跑了,不想养他。
李曦晚记在心底,每年除夕还让父母多给李青燃点压岁钱。
现在想来,这个回答确实符合他们。
敲门声响起,李曦晚回神。
“曦曦,你父母在回来的路上了,快到家了,他们说让你先去书房。”王惠说。
李曦晚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打算听听他们的说辞。
李曦晚坐在书房的沙发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将证明又看了一遍。最后,她叹口气,证明被扔在桌上。
门锁发出响动,张雪颂和李应实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
李曦晚双手环胸,闭眼不想看他们。
他们一个坐一边,看见桌上的证明,脸色都挂不住。
张雪颂率先打破沉默,“曦曦,这份证明从哪来的呀?”
当年他们特地将报告留易县,怕的就是李曦晚翻到。
兜兜转转,它还是出现在李曦晚手中。
李曦晚冷笑一声:“少管,他是不是你们亲儿子?”
见她不回,他们也无法。
沉默几秒,李应实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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