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端得追寻到好久前了。
军训第一天被李曦晚博了面子,郑鑫自然气不过,但没有地方给他发作。
回了宿舍,他又知道一件令人操蛋的事——他们宿舍被罚扫厕所了。
罪魁祸首名叫李青燃。
但李青燃每天都提前舍出时间,一个人打扫好,他们只用等教官检查时做个样子。
郑鑫不好说什么,也就作罢。
上学后,两方算是井水不犯河水。可期末周的时候,郑鑫三人在厕所抽烟被孙主任逮了。
很正常,期末周管理不严,经常有人去厕所抽烟,被抓也只能自认倒霉。
这事就不正常在,李华去送作业,在孙主任桌上发现了一张举报纸,举报的就是郑鑫三人在厕所抽烟。
李华把纸拿了回去,说,在去厕所之前见到李青燃去找了孙主任。
郑鑫被气得当场想找李青燃质问,还是李华和王雨雨拦下来。
这事犹如一个导火索,此后李青燃所有的行为都被无限放大。
尽管他的行为没有任何不妥,但欺负别人的人永远都会为自己找借口。
除夕,郑鑫和朋友一行人去广场放烟花。他看见了李青燃,以及那位让他气了良久的李曦晚。
郑鑫这才知道,他俩居然认识,甚至关系不错。
那股消下去的气似乎又回来了。然后,他做了个决定。
既然报复不了李曦晚,那就让李青燃吃吃苦头吧。
……
听完,李曦晚沉默几秒,吐出两个字:“恶心。”
郑鑫不是报复不了,只是李曦晚当时的行为,让他很清楚地认识到,自己惹不起。
于是他转向了看似默默无闻,没什么存在感的李青燃。
畏强凌弱。
郑鑫没说话,挠了挠头。
李曦晚冷冷地说:“他不是那种人。”
-
一直到家,李曦晚都没有说话。
原来,这事端里还有她。
原来,吃饭时见不到他,是他一个人去打扫卫生了。
而且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李青燃绝不会带零食去军训,也不会私自留下电子设备,那仅剩的可能就是——她给他的那几颗糖。
心底有些不舒服。
李曦晚揪住走在前几级台阶的李青燃的衣摆紧手上的动作,开口:“我们谈谈。”
李青燃回头,低眸。他的表情淡漠,眸色掩映,俯视的缘故,透出居高临下之态。
李曦晚紧了紧手中的动作,衣摆褶皱。
二楼露台。
张雪颂喜花草,露台的墙边几乎堆满各种盆栽,葱绿鲜艳,在即将来临的夏季前迸发着数不清的生机。
李曦晚不了解,随手拿起喷壶,开始替张雪颂浇水。
脚步声响起。
李青燃走至李曦晚身边。
等了好一会儿,眼见李曦晚没有说话的意思,他率先开口:“谈什么?”
李曦晚啧了声。
她很烦,但她也不知道在烦什么。
“你在七中…还有没有别人?”
她嗓音有些哑。
李青燃的眼神转向一个盆栽。
他知道品种。
茉莉。
枝头已经开出小朵小朵的白蕊,看起来很娇艳。
李青燃回:“没有。”
这是实话。
自从入校,他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老师都很看好他,拿到竞赛奖后更甚,快把他当祖宗供着。
私下,他也没有交好的朋友,都是因学习而产生交集。
不存在会被谁欺负。即使再发生类似郑鑫的事,他也会当场反击。
良久的沉默,李曦晚泄了气。
不能指望李青燃多说一个字。
李曦晚随着他的目光投向盆栽。
她问:“那是什么花?”
“茉莉。”
“哦。”
她放下了喷壶,声音很轻:“马上你就会来长中了,没关系的。”
话罢,她转身就走。
李青燃静静看着那盆茉莉,听着李曦晚走远的脚步声,叹了口气。
……
晚上,李曦晚正趴在床上看书,小腿翘着一晃一晃。
门被敲响。
李曦晚说:“进。”
她依旧看着书,晃着腿。
张雪颂掐了一把她的腰,“你今天浇水了。”
闻言,李曦晚扭头,语气自豪:“勤劳不?”
张雪颂气不打一处来,拧了拧她脸颊上的软肉,“浇多了,我那盆兰草死了。”
李曦晚一愣,笑得窝成一小团。
看来,她天生和花草犯冲。
以前张雪颂出差,她替她打理过一次花草,没了大半。
那次过后,张雪颂严禁李曦晚靠近她的花草。
今天李曦晚难得有闲心,浇一次水,结果又死了。
张雪颂恨恨地拍了拍李曦晚的屁股,“再笑我就打你了。”
李曦晚往旁边滚了一圈,朝张雪颂吐了吐舌头。
-
五月十五。
李曦晚的生日,同时也是李青燃的生日。
十五那天恰好是周一,生日宴便提前到周六晚举行。
偌大的酒店宴会厅,人人穿戴正式,人群已经自动分化,大家都在低声交谈。
明面是生日宴,暗地也是借此邀请絮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巩固关系。
厅门被推开,射灯投向门口。
李曦晚的头发挽成发髻,露出光洁的脖颈,白色一字肩长裙,缎面材质,在明亮的射灯照射下似乎反着光,显得她整个人都沐浴在光下。
李青燃则是素朴的黑西装套装,简单至极,却因身高和长相的加持,生生被他穿得多了丝难以言说的韵味。
人群惊叹。
要不是知道他们的兄妹关系,真得夸一句“好相配”。
李曦晚和李青燃朝父母的方向走去。
李曦晚状似不经意地低头整理裙摆,她轻声道:“你这打扮,站我身边好像我的保镖。”
她笑了笑,继续说:“李保镖,你的任务,保护我。”
玩笑话而已。
她断定李青燃不会回答。
所以,李曦晚大步走向前,和父母身边的几位叔叔婶婶打招呼。
李青燃落了步子。
他看着李曦晚凸显的蝴蝶骨,又低又轻说了一个字。
“好。”
李曦晚觉着自己幻听了。
不然怎么听到李青燃回“好”。
但不到两秒她就打消了这种想法。
怎么可能呢。
李曦晚回神,和其他人侃侃而谈起来,顺便扯来李青燃,作起介绍。
李应实夫妻俩应该提前告知过。但不知他们如何讲述的,如今李曦晚再次介绍,众人也没有过多言语,只是恭贺夫妻俩有一儿一女好福气。
周旋一番,准备开宴。
李曦晚和李青燃又走向另一处圆桌。
这桌算是小孩桌,都是同学朋友,大家都聊得开。
落座后,邵芊挪动椅子,和李曦晚近了几分,“今天很漂亮。”
李曦晚酒窝都笑出来了,嘴上却说,“哪天不漂亮啊。”
邵芊戳了戳她的酒窝,“一直都漂亮。”
又和其他几个好友好友调笑一阵,菜才上齐。
饭局结束,将近十点。
众人往外走着,一个男生蹿到李曦晚身旁,没大没小地就搂住她的肩,“曦曦姐,帮帮忙嘛。我前天和人赌了局游戏,输了太没面子,你们游戏打得好,一起肯定没问题。”
“问你姐。”李曦晚悠悠打了个哈欠。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元浅让我问你,你同意她就行。”
这男生便是瞿凌的儿子,瞿幸白,元浅的继弟。
李曦晚终于正视他,“你打得不挺好的,怎么还怕输。”
瞿幸白撇嘴,气呼呼地说起来:“遇到硬茬了。那局逆风,就吵起来了,我和其中一个吵到游戏结束,后来他拉我,说有本事单挑,我和他打了,结果就被打成了2-7。”
仿佛又回到吵架的时候,他眼眶都红了,“我不服,他又说五挑五,我就喊了几个朋友,结果又被打爆了。曦曦姐,你知道他多过分吗,他嘲讽我小学生。”
他语气恨恨,“我一定要嘲讽回去,所以,曦曦姐,你帮帮我嘛。”
李曦晚嘴角抽了抽,“你也就是个比小学生大了两岁,初二的中学生。”
笑归笑,他们一起长大,这事肯定得帮。李曦晚也想和这位把瞿幸白打成2-7的人切磋切磋。
…
周一第二节晚修结束。
李曦晚伸了个懒腰。文樾从后排飞一样冲过来,一手撑在邵芊的桌子上,“走走走。”
舒服地呼出口气,李曦晚顺手勾住邵芊的肩膀,她刚好解完最后一题,放下笔,点了点头。
“曦曦…”一道清软的声音传来。
尹枝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但极力解释:“对不起,我还是不去了,这段时间天热,晚上来吃烧烤的人有点多,忙不过来,老板不让请假。”
李曦晚他们有个约定,不论谁过生日,过后他们都会私下吃一顿。
今天是李曦晚的正式生日,所以她便订了今晚市中心的西餐厅位置。
李曦晚摇了摇头,认真道,“自己的事才是最重要的,不用道歉。”
“有问题也可以和我们说。”邵芊伸手揉揉尹枝的脸。她说得委婉,毕竟尹枝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
文樾大大咧咧,“能吃饭的机会多了去,以后一起。”
尹枝的手搭在书包带上,她轻轻摩挲着,郑重地说:“好。祝你生日快乐。”
告别后,李曦晚保持着勾住邵芊肩膀的姿势往教室后门走。文樾跟着,还朝后排的男生吹了个口哨,引得一阵笑。
休息时间只有十分钟,大部分学生都留在位子上看书做题,走动的学生也多是上厕所或接水,鲜少有人在打闹。
于是,在匆匆行走的人的凸显下,两个静静站在走廊栏杆前的人突兀又氛围感十足。
女生穿着夏季女款校服,POLO衫和恰好到小腿中间的百褶裙。
男生也是POLO衫,黑色校裤不宽不松正正好,衬得两腿又直又长。
两人都微微侧着头,目光一寸不错地盯着对方。
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流转,和无数对早恋的小情侣一样。元浅那平日里表情甚少的脸都染上层薄红。
“咿呀。”李曦晚忍不住感叹。
元浅回神,立马就转过身。
南燚眼神幽怨地望向李曦晚。
李曦晚投去个抱歉的眼神,但笑意可一点没减,看不出丝毫歉意,全是幸灾乐祸。
元浅咳嗽一声,“走吧。”
衣摆被人拽住,李曦晚脚步变缓,落了几步,慢慢和南燚并排,“干什么?”
南燚双手插兜,语气散漫:“采访一下我们之中唯二的单身人士。”
“你和元浅已经在一起了?”李曦晚斜瞅他。
“没啊,但我有把握。”南燚单纯来嘲讽她。
李曦晚不屑,“所以…”
“关爱空巢女子啊,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个?”
南燚这人,说他好也好,说他烦那可是和文樾都不遑多让。
李曦晚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滚。”
南燚哼笑,“过不了多久元浅和我在一起,”他停顿一秒,“某人就将活在两对情侣的包夹下。”
沉默,良久的沉默。南燚都以为李曦晚心动时,她开口了:“下学期李青燃就转来了。他那身高,我连站旁边的你都看不见,不用怕被包夹。”
升级到男人的身高,简直是尊严摩擦。
南燚啧了声,撇着嘴角冷笑,“也要他能站你身边吧,人家都懒得理你。”
一个戳一个的肺管子。
“去你妈的。”
恋爱这种事,对李曦晚来说,强求不了,她只信自己的感觉。
…
…
进入立夏,絮城的白日时间变得冗长。此刻接近九点,天色才彻底暗沉下来。
车流在柏油路间蜿蜒,红白交织的尾灯像条无尽的灯串,引擎的低鸣唤起夜的苏醒。
悠扬的大提琴声婉转于厅内。李曦晚翻着菜谱,时不时问一句“这个吃不吃”。
待将菜谱归还服务员后,跟来的瞿幸白就兴奋地问道,“樾哥、燚哥,陈教练的提议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
…
中午那会儿,李曦晚等人和瞿幸白一起去了学校附近的网咖,打他赌的那局游戏。
他们对自己的游戏技术还算有信心,便没有搭理瞿幸白的咋咋呼呼,只在开局前做了简单的部署。
前十分钟,两边打得旗鼓相当,后期文樾的打野和元浅的射手发育起来,局势逆转得相当快。
毫无疑问地赢了。
瞿幸白可谓是扬眉吐气,小嘴叭叭地一顿嘲讽。
这次倒换成对面不服了,要求他们再来一局。他们还没吃午饭,原本不想继续,但对面又用上激将法,李曦晚这个脾气当即就拍板再来。
第二局对面似乎换了人,意识和手法都提升了一个层次,但他们也极快适应,并迅速地调整战略。打了将近半小时,还是他们有惊无险地赢了。
两次的胜利让瞿幸白又恢复了那嚣张气焰,阴阳怪气一通对面打不过还要自讨没趣。
然后的事情甚至称得上魔幻。对面居然是KPL某电竞俱乐部的青训队员,两局游戏他们输得难堪,也让指挥的教练起了很大的兴趣。
女生参与不了,瞿幸白年龄太小,于是教练询问了文樾和南燚愿不愿意成为青训队员,以后打电竞。
瞿幸白激动得不行,恨不得当场替他们同意。他们尚存理智,持怀疑态度,加上教练的联系方式。
有了联系方式,教练也证实了自己的身份。疑虑打消,但这事又不是超市挑白菜一样简单,他们还是表示考虑一下。
…
现在,他们不急,倒急了瞿幸白这个爱好游戏的初中生。
文樾翘起二郎腿,“回家和父母商量。”
南燚给出明确的答案:“不可能。”
瞿幸白傻傻地反问:“为什么啊?”
李曦晚想过去晃晃瞿幸白的脑袋,听听里面是不是灌了水。她懒懒替南燚回答了:“他父母是干什么的,你觉得他们会任由南燚去打游戏?”
南燚的母亲舒影,省党委副书记。南燚的父亲,市教育厅厅长。
两位政治单位领导,怎么可能允许自家的独子去打游戏,不用猜都能知道,他们一定会认为那是不务正业。
瞿幸白恍然地“唔”了声,又把希冀的目光投向文樾。
文樾无奈地耸肩,“我一个人做不了决定啊,我回家问问。”
瞿幸白眨着亮光的眼睛,点了点头。
李曦晚看着他亮闪闪的眸子,心想,还挺可爱,跟个小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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