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南榆附中的常规操作,免不了一场开学考试。
考试成绩出来以后,高慎重点表扬了陆京驰和玉荨。
“这次飞跃奖,有你们两个的身影。”
这学期,高慎还没来得及调位置,所以温梵缨的同桌依旧是陆京驰。
“你势头这么猛,不会真要超越我吧?”
陆京驰拿笔戳着下巴,一晃一晃地道:“嘶,说不定呢,到时候你就不叫温第一了,而我可以被叫陆第一。”
温梵缨不太认可:“还是陆京马也比较顺口。”
陆京驰:“......”
都多久了,又给他提起来。
“陆京驰,我刚夸一下你你就得意忘形。”高慎点名道。
陆京驰:“我只是在跟同桌分享喜悦。”
高慎:“你最好是。”
陆京驰:“......”
高慎没看陆京驰后,便理了理资料说道:“现在已经是高二下学期了,大家回来了这几天也都要适应回学校的生活。现阶段,高三生已经在备考了,而我们这学期也新增了晚自习,不过是以自愿原则,不超过十点回家便可。”
像温梵缨那么爱学习之人,陆京驰觉得她会留下来。结果一问,她说她不留。
“此外,我看完了温梵缨小组呈上来的寒假小组报告,每个人的感想都写得特别好。所以,我决定,这个学期着重点放在小组合作模式上,大家最好两周一次小组课外辅导,这样既发挥了我们重点班的优势,又能帮助同学提高成绩,为高三的学习做铺垫。”
陆京驰还没开始做,便感觉有一大波压力来袭。
下课后,高慎一走,他又变成了一副混球儿样,没点正经地坐在桌子上拆着一包薯片。
温梵缨看见后,顺势拿了几片才出教室。
“你去哪啊?”陆京驰问。
温梵缨扭头:“上数学课上傻了吧,下节是体育课。”
陆京驰环顾四周,发现温晏白和简子绪早跑掉了。
还是好兄弟吗?
放学后,南榆附中的校门口人来人往,车辆堵塞严重。
苏叶蓁一个人走在街上,顺路买了点面食回去。
到了家里,她把东西热了一遍才让阿婆来吃。
“小心烫。”
阿婆点点头。
也只有当苏叶蓁在她旁边的时候,她的精神状态会好些。
“囡囡,今天有个男娃娃来我们家,给了我一个东西就走了。”阿婆吃着吃着面,突然道。
苏叶蓁在她旁边看课外书,一听她这么说,翻页的手都僵住了。
阿婆继续道:“我本来想不要的,但是他说了我囡囡的名字,我就收下了。”
“那个东西在哪?”苏叶蓁声音颤抖。
“我给囡囡放房间里了。”
苏叶蓁起身,快步走向里面。一推门,她便看见了有一个白色的盒子放在桌上。打开后,是一只新的铁皮青蛙。
不,准确来说,应该是修复好的铁皮青蛙。
苏叶蓁怎么可能认不得它。
快十年过去了,靳逾淮才把它物归原主。
有那么一刻,苏叶蓁希望他永远都不要还回来。
她拉开椅子坐下,把铁皮青蛙紧紧抱在怀里。
冷风正从窗缝钻进来,苏叶蓁瑟瑟发抖。它们吹拂着她的脸,好似在反复撕扯心里的那道疤。
他眼底沉下去的光,头也不回的干脆,没说完的话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这要从苏叶蓁七岁时说起。
......
“来不及叫救护车了!这里离第二人民医院近,先把蓁蓁送过去!”
苏母抱着苏叶蓁,眼里满是慌张。
那时的她,恶性心律失常,在公园里突然昏迷不醒,最后被苏母抱去了苏父的车上。
“突发情况,你闯一下红灯不要紧,罚钱就罚钱,蓁蓁的命要紧!”苏母情绪崩溃道。
苏父也担心她生命安危,于是在下个路口猛踩油门,喇叭响个不停。
“妈妈,你订的这个蛋糕好好看!”靳逾淮牵着楚苒的手,晃来晃去,满脸喜悦。
楚苒笑了笑,捏了一下他的脸蛋:“我们逾淮明天过生日就变成八岁男孩啦,妈妈自然要给你订一个好看的蛋糕。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是你的生日,妈妈哪一年订的不好看?”
靳逾淮被逗乐了:“妈妈最好了!全世界最好!”
楚苒道:“就你嘴乖。”
“走吧,绿灯啦!”靳逾淮拉着她过马路。
楚苒跟着他,还给他指了指对面:“那边有气球,想不想要?”
靳逾淮还没来得及说“要”字,刺耳的刹车声尖锐得划破耳膜,轮胎摩擦地面的“吱啦”长响,震得行人胸腔发闷。
很多人看见,有两个人被撞出去几米远,原本完好无损的蛋糕变得散烂,满地都是奶油以及......暗红的血。
场景太惨烈,没几个人敢上前看。
靳逾淮最后一点意识,是看见自己的母亲躺在血泊里,不省人事。
......
两天后,苏叶蓁醒来时,只有苏母在旁边陪着。
过了片刻,她虚弱地问:“爸爸呢?”
苏母泪痕满面,下颔绷紧,连带着唇角的纹路都跟着一跳一跳。
“蓁蓁,你爸爸为了赶紧把你送来医院,撞到人了。”
苏叶蓁的唇瓣本就泛白,再听她这一说,便开始抖起来:“然......然后呢?”
“蓁蓁。”苏母哽咽,“人没了,那个男孩的妈妈没了,她的儿子废了一双腿,没被截肢,但是却治不好了,以后只能靠轮椅生活。”
“我们不仅要支付你的费用,还有他们家的赔偿金,高达百万。”
苏母抓紧苏叶蓁的手腕,哆嗦起来:“怎么办啊蓁蓁,怎么办,我们家没有那么多钱,钱都花在你的治疗上了啊。”
苏叶蓁整个人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从一出生,便患了长QT综合症,一种由基因突变导致的遗传性心律失常疾病。所以,父母的钱全部花在了高昂的治疗与药物上,现在又面临赔偿,实在担负不起。
苏叶蓁望着医院的天花板,再一次闭上眼睛沉睡时,泪水终于绷不住涌了出来,浸湿了枕头。
......
后来,她出院了。
苏叶蓁的父母开始为了钱天天吵架。父亲酗酒,母亲离家,还算和谐的家庭在这一天支离破碎,再也复原不回从前。
“蓁蓁的病是我造成的吗?!”
“是你生下来的你不负责吗?”
“可她也是你的女儿!”
“我不想要一个拖油瓶!每天开销的费用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这几年我们省吃俭用为她治病,她的病有好转过吗?根本没有!你要是喜欢养着,那你去养,我们离婚!”
苏母气上头:“离就离,拿着你的东西滚出这个家!”
她当时躲在阿婆的房间里,不敢踏出一步。阿婆拍着她的背,轻声细语地哄她。
“囡囡不哭,有我在。”
阿婆没得老年痴呆症时,为了她一天到晚出去捡破烂赚钱,八岁的她已经很懂事了,有空也陪着她捡瓶子。
苏母嘴上说着会好好待苏叶蓁,结果随着时间流逝,再也没回来看过她一眼。
也是在那年夏天,命运般的相遇,像是在开玩笑。
苏叶蓁遇见靳逾淮,他哭了,她就把随身携带的铁皮青蛙借给他玩,想和他交个朋友。
得知他住在云中巷,苏叶蓁开心了好几天。
所有的点点滴滴,都要发生了,可是此刻的苏叶蓁将它们玩闹的日子全部跳过,来到了痛苦不堪的十一岁。
苏叶蓁记得,那天是晚上,在巷子里,她看见苏母回来了。
她找到苏叶蓁,塞了一笔钱给她。
“蓁蓁,是妈妈对不起你。”苏母挤出一滴眼泪,“我现在有新的家庭了,非必要的话,我们母女的情分就到此为止吧。”
苏叶蓁把钱还给了她,眼眸里没有厌烦,没有怒意,甚至没有一点点在意,像隔着层厚厚的冰,将她的情绪都冻住了。
苏母她确实爱过女儿,但她没有爱下去。
苏叶蓁理解她,不怪她不辞而别。
“你走吧,就当我不曾来过这世上。”
她转身,指尖泛凉,难受的滋味全部涌上了心头。
走到分叉口的路灯下,苏叶蓁看见,靳逾淮坐着轮椅,目光淡漠地扫过她,像淬了冰的刀子。
苏叶蓁收住了压抑的情绪走到他面前,想问问他晚饭吃了什么时,他却比她先开口问道:“那个女人,是你的妈妈吗?”
苏叶蓁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嗯,但她不要我了。”
靳逾淮听到后,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怎么了?”她感觉今晚和他相处的气氛怪怪的。
靳逾淮浑身上下透着股寒意:“苏叶蓁,我们就这样吧。”话毕,他调整轮椅方向,离她远去。
苏叶蓁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她追上去走在他旁边问:“靳逾淮,为什么?理由呢?”太突然了,她的脑子乱成一团。
靳逾淮寒意未散:“你真想听?”
“不能说吗?”
过了很久,靳逾淮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苏叶蓁,你真的要听吗?”他又问了一遍,她依旧点头。
靳逾淮眼尾压得平,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像冰碴子,砸在了苏叶蓁的心上。
“我的母亲,死在了我过生日的前天,也就是那场车祸里,而你的爸爸,是肇事司机。”
苏叶蓁的指节陷进掌心,她喉咙发紧,手脚都麻木了。
靳逾淮走了,她没有再上前找他说明白。
说不明白,怎么也说不明白。
那恐惧就好似一张网,从头顶罩下来,缠得人喘不过气。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无解的局,靳逾淮没有理由不恨她的,哪怕他能拎得清,她也终究是坐在车上的那个女孩,是他们的女儿。
再多的钱也换不回一条活生生的生命,更何况,那天他们是兴高采烈地拿完蛋糕,准备庆祝第二天的生日。
她不敢想象靳逾淮有多大的阴影。
或许他今天撞破她们的相见,自己也不可思议吧。他要是和自己待在一起,会是绝境吧。他妈妈在天之灵看见了,会责怪他吧。
苏叶蓁不能再想下去了。
在她的视角里,靳逾淮就这样慢慢淡出了她的世界,直到现在,他们依旧回不去从前。
其实在那一段时间里,苏叶蓁一直在弥补他,偷偷留意他。只不过,他都当作没看见。
他们已经是两个岸边的人了,他在对岸,中间是跨不过去的水。
这场回忆里,明明谁都没有做错,却偏偏成了死局。
命运的算计,让他们相遇又分离,困在其中,满身疲惫。他有他的深渊,她有她的归途,或许一股劲儿地往前凑,只会徒留两败俱伤。
苏叶蓁把铁皮青蛙放好,放进了一个柜子里锁起来。
再站起身时,她便失去意识倒在了地上。
苏叶蓁和靳逾淮大概的故事线出来了,更详细的情节会放在一个单独的番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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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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