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鞍一个月仅有一次光明正大的假期终于在三月底到来。
岑尚泽搭着他的肩膀走出这压抑的校园。
“心累。”岑尚泽仅剩的力气只够说出两个字。
池鞍有气无力道:“岑尚泽,你该减肥了,一条手臂就能把我压死。”
岑尚泽:“......”他很想回骂,可惜燃不起来。
他们只有短短两天的时间喘气,然后又要封闭一个月才解放。池鞍都快哭出来了:“小爷我服了,就这么两天,还要布置作业,下辈子咱们哥俩别做人了行吗?”
本来岑尚泽还没想起这茬,他这么一提,差点晕厥在路边。
“不然怎么能叫人类(累)。”
池鞍连翻白眼:“这两天我不会再踏出家门半步。”
岑尚泽信就怪了:“不可能,你肯定会去找玉荨的,毕竟这么久没见,你不想念?”
过完红绿灯,池鞍才道:“人,要活在当下,绝不能因为冲动一时,后悔一世。”
岑尚泽不知道他在叽里呱啦说什么梦话,牛头不对马嘴的,他怀疑池鞍已经中了一种叫“美术”的毒品。
他确实该躺两天缓缓症状。
实则不然。
池鞍躺了半天就去找玉荨了。
岑尚泽收到消息已经是傍晚时分:“......”
池鞍发誓,他是真的想睡足两天,只可惜玉荨把他约了出来,说有好吃的分享。
池鞍再次发誓,他绝对不是贪吃鬼。
他本以为玉荨会约在一个饭店见面,结果她把他带去了一个海边看日落,搞得他怪紧张的。
不是因为一个月没见,而是因为他就随便套了个衣服便出门了。
玉荨和他一起坐在秋千上,见他不太自在,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吃完我做的舒芙蕾好像被噎住似的。”
“没有啊。”池鞍尽可能让自己正常点,“太好吃了,到现在都在回味。”
玉荨嗤笑:“马屁王。”
池鞍:“泥巴姑娘。”
玉荨:“......”
“你约我出来不会就是因为舒芙蕾吧?”池鞍用嘴吹开额前没来得及去修理的刘海,碍着他的视线。
玉荨望向大海,说道:“不只是让你吃点甜的,还想让你呼吸点新鲜空气。不然集训久了,人会傻的。”
才过一个月,人就变温柔了许多。
“是谁之前见面想让我吃苦头来着?”
玉荨撇他:“懂不懂什么叫不打不相识。要是不吵一下,怎么建立起我们之间的友谊。”
“友谊......有意思。”池鞍赶紧撤回上半句的疑问。
没想到她的理解是这样的。
原本静止状态的秋千被池鞍轻轻地荡起来,幅度很小,不至于掉下去。
他在看着海浪拍打岸边,她却望着少年干净利落的侧脸,睫毛不算长,但却密,在眼下有一轮淡淡的阴影。
“池鞍。”她忽然喊他,“你觉得‘心动’是什么样的感觉啊?“
他转头笑了笑:“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你先别反问我,你回答完我的问题再说。”
这个东西他还真的没有细想过,只能以抽象的概念去举例子道:“就好比我在调颜料的时候,明明想调宝石蓝,却鬼使神差调了你衣服颜色的东方既白。”
玉荨眨眼频繁:“不愧为美术生,都用颜料举例,可是我还是没明白。”
池鞍:“......”
“你以后会懂的。”池鞍知道自己再说就暴露了。
玉荨:“都开头了,不能说完?”
池鞍:“我不会组织语言。”
玉荨:“......”
“我说完我的了,你来解释一下我的问题。”
玉荨开始装傻充愣:“啊,什么?”
池鞍冷笑:“要不我再把你撞一遍,撞清醒点?”
“不了,谢谢。”她一起身,秋千瞬间没有了平衡点,导致池鞍一屁股栽进了沙滩里,狼狈至极。
玉荨没敢拉他,怕他一会站起来追着他打。有这功夫,她还不如先跑远点。
池鞍起身后,摸到兜里的手机在发烫。
他边跟上玉荨的足迹便看,又是岑尚泽的消息。
Z:【大哥,你有病吧,谁让你开共享实时定位的?】
Z:【我刚好陪我妈来附近吃饭,我现在可要来抓你了。】
......
Z:【我看见你了。】
池鞍整个人都傻了。他什么时候开了个定位啊,不会是关屏没关成功,拿在手上走了一路误触的吧?
池·倒霉蛋·鞍。
池:【你过来干什么,吃你的饭去。】
Z:【中国人一生都爱看热闹。】
池鞍知道自己是防不住他了。
左一个捣蛋鬼,右一个捣蛋鬼,他顾得上谁好?
玉荨迟迟不见池鞍的身影,以为他跟丢了自己,想着倒着走看看他在哪。
人群刷新,目标一下就出现了,离自己还挺近。
池鞍看见她了:“泥巴姑娘,还挺能跑。”
玉荨对着他喊:“在学校没怎么跑过吧,现在来锻炼一下身体素质,比我弱的男生,我可不喜欢。”
天色真正暗了下来,一旁的路灯亮起,晚风裹着远处海鲜大排档飘来的蒜蓉味,以及海水特有的清冽飘来。
池鞍望着她的背影,抬手捋了捋乱七八糟的头发。
她不喜欢,他就不能做到她不喜欢。
“行啊,给你三秒钟跑,抓到了请我吃小龙虾。”
玉荨撒腿就跑。
岑尚泽正想给池鞍打一波骚扰电话,结果他就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过,满眼都是对胜利的渴望。
不是?他没看见自己吗?
现在只有玉荨能入得了他眼吗?
岑尚泽顺着他跑的方向瞧过去,有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和一个热烈大胆的女孩,他们追逐在沙滩里,好似有足够的力气跑完全场。
岑尚泽还真没见过这样的池鞍。
在他面前是拽爷,在学校里是闷头干的苦命美术生,而在玉荨这儿,才是真真正正的池鞍。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活人感。
作为朋友,他庆幸她带着池鞍出来散心。
起码在这春天的尾声里,他赶上了最后的复苏。
一个人能牵动另一个人的情绪高涨,未免不是一件坏事。
Z:【小池池,玩得开心!】
......
“滴滴”
白墙,白大褂,白床单......这些都在苏叶蓁眼里一闪而过。
她抬手,发现手背上插着一条固定的管子,动弹不了。
苏叶蓁口干舌燥,开口说话都难。
她住的不是单人病房,而是四人间,他们身旁有家属照顾,而自己这里,一个人都没有。
有个坐在附近的好心阿姨见她醒了,一直往门口方向看,以为她有什么不舒服,便起身询问道:“要我帮你喊护士吗?”
苏叶蓁点头。
片刻后,有人推门而入。
苏叶蓁看见,不只有护士,还有一个少年。
靳逾淮。
他为什么在。
护士来检查输液情况,边在表上登记边说道:“患者现在情况不稳定,要继续留院观察。”她帮苏叶蓁换了新的输液袋,其间,靳逾淮都在看着护士的动作,结束后才看向苏叶蓁。
病痛让她的脸色惨白,呼吸轻浅时,脖颈处的皮肤都泛着青色,看得人揪心。
苏叶蓁原本就瘦,现在再看,快脱相了。
那天,靳逾淮记得清清楚楚。
她的阿婆下来向街边的人求助,大家都觉得她是一个傻子,在胡言乱语,没有人肯帮忙叫救护车。
“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囡囡。”
靳逾淮正好路过,一眼认出了是苏叶蓁的阿婆,她正跪在地上磕头,泪都干了,手足无措。
她一个老家伙,腿脚不便,哪有力气把苏叶蓁抬下楼。
靳逾淮心里不安,声音里满是压不住的焦急:“苏叶蓁怎么了?”
阿婆不认得他,只知道他现在是一株救命稻草。她握住他的手,颤抖道:“快,求求你,救救我囡囡。”
......
靳逾淮和她同时坐上救护车的那一刻,整个人像魂离了壳,只剩下一副麻木的□□,连眼泪都忘了掉。
十一年前,他们皆是无意识地坠落深渊。
十一年后,他是清醒地看着死神向她招手。
兜兜转转,却是场耗人的玩笑。
如果他不在,或许苏叶蓁早就死在了那一天。
......
靳逾淮倒了一杯温水给她。
苏叶蓁喝完后,沙哑地开口:“你为什么在这里?”
靳逾淮坐在轮椅上,浑身发紧,手指无意识地蜷缩,并没有开口回答。
她注意到,他还穿着南榆附中的校服,估计是刚放学就赶来了。
“阿婆呢?”
“在家等你回去。”
靳逾淮回了她这个。
苏叶蓁嘴唇抿得发白,刚开口就带了哭腔:“靳逾淮,你走吧,我想休息了。”
很明显的意思,她在赶他走。
靳逾淮心口堵上了一团棉花,大概能猜出她为什么不愿意待见自己。
“铁皮青蛙,它脱漆了。你给我的时候还是完好无损的,所以我也要完好无损的还给你。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八岁的苏叶蓁觉得我是个拿人东西跑的骗子。”
苏叶蓁已经重新躺下了,听到他说这番话后,又睁开眼睛看他。
“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她眼眶发红。
苏叶蓁只是不想让靳逾淮把时间耗在自己身上了。
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过话。
靳逾淮走了。
苏叶蓁才敢把眼泪落下。
“靳逾淮,该转弯了。”
这条路上等不到的人,就别再等了。
写到这里,总会有种淡淡的忧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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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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