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我很不赞同让一个姑娘家来做军师,虽然她真的很聪明。”主帅说,“但一个姑娘家在军营里,会多很多麻烦。”
“后来慢慢习惯了她的存在,就越发感觉到她的厉害和好。”一个模糊的名字从主帅口中吐出,“她能保护好自己,还能保护别人。”
蒲雍依然为听不清名字而遗憾:“读书识字的姑娘不多,能当军师的姑娘,还得读兵书吧?”主帅征战沙场,周身气场坚硬,谈论着军师的话题,倒是逐渐柔和下来:“她是将军的女儿,很受宠,读了很多书,也学了功夫和骑马。”
因为受宠,所以虽然是女儿却也能读书识字、学习骑射等功夫,但是——
宿航提问:“受宠?上战场?”
主帅看他一眼,转瞬即逝的笑容里有无奈也有悲伤:“不是猜到了么,她的父母都不在了。”
蒲雍:“她上战场是为了报仇?”
主帅摇头,看了眼骑马奔向远处的军师,是与有荣焉的自豪:“不,是为了天下太平。让更多的姑娘家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而不是因为活不下去被卖掉。”
是个比报仇高尚的多的理由。
孟争舸:“真的是个非常不错的姑娘。”
主帅跟着也又夸了军师一遍:“是的,她真的很好。”
盛轻舟抬头看他,摘掉了兜鍪的主帅头发略有些凌乱,但更能看出一张脸很年轻,估摸着也就是将将而立的年纪,只是在一群半大小子里看着年长。统帅全军,他必须有超出年龄的沉稳。现在坐着聊着,与主帅身份无关的某种情绪慢慢浮现了出来。
盛轻舟轻声问:“你喜欢她?”
主帅的视线追着军师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这不是秘密,但我没说过,不合适。”一个将军一个军师,这个将军还是主帅,无论成与否,对作战都会有影响,所以他不敢说。
“再者,没人能保证自己可以活到战争结束。”
于是他死死按住,更不会说。
“不会觉得可惜吗?如果在有可能的时候错过了机会。”孟争舸含糊掉了可能的悲观结果,问主帅会不会后悔没有及时开口。
“不说出来啊,好歹还能有个盼头。”主帅道,“等战争结束了,再争取。我就不信我争不过那群毛头小子。”
不止主帅不敢说,其他人也一样不敢,大家都默契的等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孟争舸想到了他在军师帐中瞥见的那个香囊,不止这些藏着慕艾心思的男人们,军师本人也在等一个时机。
只是不知道,他们最终等到了没有。
孟争舸问:“这场战争打了多久了?”
“很久了,从我记事开始,就断断续续的在打。”
孟争舸:“你们的国家耗得起?”
“当然不止一个国家。”主帅道,“现在对战双方都是联军,你看,军旗都不一致。一方面各有各的坚持,另一方面也没那个余力去统一更新旗帜,能用就行。”
“战争是逐渐蔓延的,我小时候的很多国家,现在都已经没有了。”
蒲雍:“什么时候能打完?”
主帅没法回答,他同样不知道。
宿航:“仙人参与战争,不是件好事。”
主帅没说话,孟争舸接下去:“法器让战局的伤亡变大了,普通的箭不可能射穿两顶帐篷。”
“而且我不觉得,凡人能把仙人的帮助当住一种战略用,就好比刚刚的一战。夜袭是奇兵,但战场被照亮之后,你们两边至少是势均力敌,他们为什么退?因为仙人退,士气退。”
“主导这场战争的,是你们还是仙人?”
主帅很明白的告诉孟争舸:“是仙人。”
“仙人来帮忙的时候,说的是天命归于我方,对面是逆天而行。”
“一开始我们是信的,后来觉得对面的仙人估计也是一样的说辞,他们基于某种理由介入凡人的战争,归根结底源于他们自己的矛盾,而非体恤我们的艰难。”
“但至少,我们的目标是一样的。”
所以被利用也就被利用了,对面有仙人,他们必须也有。
“我不知道对你们来说是好是坏。”孟争舸强调,“我们不是仙人。”
“我们打不过对方,但应该能拖住。我们尽量把战场交回给你们自己,但其他的,你们得自己想办法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主帅郑重抱拳。
“因为打不过,所以要掌握主动,我们去对面探探。”这是他们用传音商量好的。
主帅问:“打算什么时候走?”
“休整下再走。”孟争舸略微侧了下头,这么长一段时间,盛轻舟就说了一句话,直到现在,对方大半身体重量还靠在自己身上,他还没缓过来。
“顺便帮军师清理下帐篷。”帐篷里有仙尸,军师明令禁止其他人动。
军师处理完营中事务,效率非常高的士卒们已经将能清理出来的物资都集中了起来,只有她自己的帐篷仍堆在原处,显得突兀。
“辛苦各位了。”军师也不客套,直接请修士们帮忙。
这时候临时的帅帐也已经搭了起来,主帅与修士们告辞,去和其他将军一同商量下一步的计划了。
已经从脱力中恢复过来的盛轻舟也想帮忙,却被其他人按在了原地,他只能看着,看着便觉得,主帅离开后,军师好像松了口气。
先是仙尸被运了出来,裹着布放在一边,盛轻舟的视线不由自主的跟过去,随即就停留在了那里。他片刻后回神,缓缓收回视线,突然察觉有人在看自己,于是望回去,撞进了孟争舸的视线里。
盛轻舟突然惊觉,孟争舸估计看了自己有一会儿了。
两人对上视线,孟争舸什么都没说,平缓的挪开了眼神,继续帮忙清理军师的帐篷。盛轻舟却心跳如锤鼓,有种要被秋后算账的感觉。
三个修士一起动手,不消片刻就完成了所有的清理工作。几人都看见了,军师把压在被褥下的一只香囊藏进了怀里,但谁都没多嘴。
盛轻舟大概明白了主帅离开,军师为什么松了口气,但他现在没心情去感慨军营里暗藏的旖旎,满心都是孟争舸刚刚那个眼神。
收拾完毕,已是正午时分,军营里开始造午饭,宿航照旧铺开自带的家伙,给修士们做饭。
蒲雍放言说要偷师,宿航无奈:“这有什么好偷的,你想学就教你。”
于是宿航询问每一个细节,直问得宿航不耐烦,不耐烦却又一句句的回答。他们那边热热闹闹,这边煮着药的盛轻舟就显得格外安静。
孟争舸睨他:“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来碗药。”
然后孟争舸道:“手给我。”
盛轻舟不明所以,将手伸了过去。
孟争舸粗粗探了下他的灵力流动,深厚平稳,没有任何异常。
“那具仙尸怎么了?”
盛轻舟的情绪明显不对,没缓过来的时候,孟争舸还能说他是因为身体不适,但身体上缓过来了,盛轻舟依旧沉默,不同于之前的安静,是心事重重的沉默。
所以孟争舸才格外关注他,看到了他停在仙尸上的视线,又抓到了他做贼似的心虚。
“或者说它对你做了什么?”
孟争舸松开手:“你有事瞒着我。”
“我没有。”盛轻舟发出虚弱的反驳,结果自己都找不到理由,“我只是……”
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脑海中下意识浮现的念头涌到喉头,被盛轻舟咽了回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炼器师脸上发热,同时理智也在反驳:不说出来,更会让孟争舸担心。看吧,现在不就是这样吗?
盛轻舟定了定神,在药汁轻微沸腾的咕噜声里开口,声音不比壶里的冒泡声响亮多少:“仙人的灵力要经由我,才能运用于符阵。”
“当时只觉得要利用它的灵力很艰难,和抽取灵石里的不一样。等结束之后,仔细想想灵力来源,就、就很难受了。”
“我知道其实没什么,但心里总觉得抗拒。”
蒲雍献宝似的端来一叠小菜,放下后停也不停,又跑回蒲雍那边。
菜刚出锅,热腾腾的冒着香气,孟争舸问盛轻舟吃不吃,后者摇摇头。
孟争舸心想:都不想吃东西了,问题似乎有些大啊。
“作用于符阵的灵力,就算要经由你,应该也不是经过所有灵脉吧?从哪里走?”
盛轻舟指了一条通路:“这样。”
孟争舸再次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放在两人相握的掌心中:“再走一遍。”
“师兄?”
“别磨叽。”
盛轻舟按使用符阵时的状态调动灵力,孟争舸的灵力汇入其中,流经整条通路。
盛轻舟先是觉得掌心发烫,随着灵力流淌,通路所经的半边身体都麻麻涨涨。
**是伞中剑,剑刃细而窄,因此招式多轻灵,但调动轻灵剑招的灵力却是厚重的,锋芒内敛,不至于让人疼痛,却会令人止不住颤栗。
在他真的颤抖起来之前,灵力走到尽头,孟争舸松开了手:“洗过一遍了,你总不能嫌弃我吧?”
盛轻舟不敢开口,他怕自己的声音也抖,只能用力点头。
孟争舸把菜往他面前推了推:“现在有胃口吃了吧?吃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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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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