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的速度很快。
也不知道夏至给飞船加了什么装置，操纵起来丝滑根本停不下来。
凯肆坐在医疗仓边陪着诺威司，自己则**着上身敷药。
他的后背以心脏为中心，电击的伤口像树枝一般蔓延扩散。
芯片的电击起到提醒作用，在人体可以接受的范围内，以最痛苦残忍的方式惩罚想要叛逃的人。
凯肆垂眸抿唇，看不出情绪。
只是捏着棉球重复沾取药汁，手指头染上深深的颜色。
其实最开始他没有被克伦控制，但就在对方说出可以满足一个愿望的时候，芯片好像得知了他内心里最大的**，使他的手脚不受控制，甚至连简单的思考都做不到。
他的大脑只有一个想法。
——听话。
听话才能获得一切。
很奇怪，也令人厌恶。
凯肆最讨厌受人控制。
那种无力感很可怕，像提线木偶一般。
凯肆叹了口气，将视线落在医疗舱内诺威司昏睡的脸上。
重逢后的见面就是这样，他坐在医疗仓旁边，陪伴着受伤的爱人。
都怪他，他要是再忍耐……不，他就不应该被植入芯片。
他明白，这枚芯片随时都会成为一颗对付联盟的定时炸弹。
思考的空隙，凯肆将手腕的个人端透过医疗仓的玻璃，与诺威司的个人端相碰，之前拷贝的资料一秒就全部被收录。
他们有彼此的个人端授权，两人可以自由互通资料方便查询。
这次的经历像电视剧情一般俗烂巧合，但好在他们想要的已经拿到了。
收拾差不多，凯肆又将来时的衣服穿好，海盗的制服随意丢在了地上，背后硕大的骷髅头显得滑稽，不知道设计师为什么要弄个这么大的图案。
凯肆站起身擦干净指尖的药水，医疗仓启动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船舱里却显得尤为明显。
他的心也平静得可怕，手上无意识反复擦拭，直到整个手指破皮为止，那一点点声响好似成为了慰藉。
指尖的刺痛感让凯肆回过神，小小的伤口罢了，就这样放着。
医疗仓修复的时间还有几分钟，弹窗贴心的展示实时数据，AI小机器人从虚拟屏数据旁边艰难挤了出来，凯肆眼看着小家伙整理自己仪容仪表，还觉得有意思，但对方一张嘴吓了他一跳。
“注意！请注意休息！请注意休息！先兆流产十分严重！请爱护自己的身体！”
小家伙声音很大，还没有地方可以调整音量，凯肆皱眉咧嘴捂住耳朵，减少音量刺穿耳膜。
但这句话是凯肆听的，医疗仓程序默认距离最近的人为伴侣，并且发出警戒声音提醒。
先兆流产是很大的事情！更何况诺威司曾流过产，身体好不容易养好。又因为信息素的扰乱和受伤，任何突发情况都不是他可以抵抗得了的。
诺威司一直很厌烦自己的Omega身份。
因为这注定他这一辈子会遇到比旁人更多的艰难险阻，还有世人的目光。
凯肆也没有办法关闭，只能等到小AI的提醒时间过去，他才转过身打开数据，还将个人端的资料一并投屏出来。
医疗舱的小AI融入个人端的虚拟屏，在凯肆的面前形成一块巨大可操作屏，左侧是芯片的所有资料，右侧则是诺威司的身体数据。
飞船自动驾驶很平稳，距离他定位的空间站还有很长时间到达。
这一小段时间，他打算静下心来，想想之后的对策。
凯肆有一件事已经隐瞒了诺威司很长时间，从他们离开星舰开始。
诺威司的个人端被他短暂屏蔽了讯息——关于联盟的消息。
他必须将诺威司安全送回，但不能停留。
因为……
凯肆抬起头，视线落在了诺威司身体数据上，凌乱的发丝遮盖了他的眼睛，周身弥漫着低气压的气氛。
心脏的芯片此时感受不到存在，依附在操纵者觉得最安全的地方。
——他不能再回到联盟了。
永欣的消息在他思考的间隙弹了出来，凯肆犹豫着要不要点开，因为这是诺威司和他的队员之间的对话，他们从来都不会侵犯彼此的私人领域。
最后凯肆还是没有打开。
目前来说，他不想诺威司接触任何有关联盟的事情。
凯肆叉掉了讯息，密密麻麻的资料让他有些晕字，诺威司不只是将芯片资料拷贝，还有乱七八糟的东西。
视线在大标题之间跳跃，有一个名叫《初级芯片详情》自动打开文档，第一行介绍了芯片的创始人——修唯。
凯肆皱眉，这个名字被刻录在联盟历史当中。
就在古地球能源消耗殆尽之际，人类发现了可以生存的全新星系，并发明了各种各样在宇宙中生存的器械物品。
也就是现在所常见的飞船星舰机甲……曾觉得天马行空的事情，在几百年之后全部实现。
而人类的野心在找到全新星系资源时，愈加的放大，这也是芯片来源。
修唯在当时星系战争中，利用全新的生物武器大获胜利，并将当时全部已知资源星球占为己有。
可后来被全民讨伐，修唯的时代陨落了，但相关的历史却一直被后人记载。
大概率克伦也想成为修唯吧。
他也想成为星际间的王。
可人是一个利己主义的生物。
修唯的陨落，是因为其他人为了自己的利益被迫团结在一起，并在解决最终boss之后分崩离析，他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一直对抗到了现在。
医疗仓发出提示声音，打断了凯肆的回忆。
小AI机器人也在疯狂敲击屏幕提醒着凯肆，恨不得从里面钻出来揪住对方的耳根大喊大叫。
很感谢科技的进步，可以让重伤的人恢复。
医疗仓的盖子弹射打开，扑面而来的消毒水和药味，诺威司醒了，他坐起身来揉了揉肩膀。
凯肆看到对方坐起来，连忙来飞奔到诺威司身边，一脸的着急，伸手想触碰对方又担心会伤害，只能手扶在医疗仓边低声询问道：“还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诺威司摇头，脖领处还有淡淡的印记，整个人也看起来十分瘦小，医疗仓虽然可以治疗伤口，但仍需要身体配合恢复。这次的伤势严重，小AI已经几次吵闹诺威司必须休息，甚至推动着虚拟大屏蹭到医疗仓旁边朗声提醒。
“应该还有一段时间才能回家。”
凯肆挥手赶走闹人的AI机器人，心里吐槽谁设计的产品啊不能关闭！
而后双手握上诺威司的手，两人四目相对，凯肆却欲言又止，那点烦心都挂在了脸上，他简单解释了出逃的经过，诺威司也是没想到那个夏至会出手帮助。
“回家之后，好好休息吧。”
诺威司一脸的疲惫，但仍旧咧嘴笑着同意，他感觉凯肆的心情不对，眼珠子滴流转转移话题。
“不知道Vision在家会不会无聊？”他的嗓子很哑，说话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砸在了凯肆的心里，“它的鬼点子可多，等我们回家好好见识一下，说不定还给我们准备惊喜了呢！哦对了……还要准备一间婴儿房。”
诺威司的话变多了起来，凯肆也安静的听着，时不时给予同意和意见。
可就在诺威司咳嗽了几下，再转过头时就感觉手腕上有几滴水。
等到他抬头看向对方时，凯肆已经满脸都是泪水。
“喂，怎么了？”诺威司吓得连忙用自己的衣袖给对方擦拭，他预想的是用轻松的话题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可没想惹哭对方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坏人，提裤子就跑了呢……
“没。”凯肆摇头，泪水止不住的流淌，他用脸颊蹭着诺威司的手腕，感受着对方的温热，“我爱你。”
突然肉麻的话把诺威司打得措手不及，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色，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凯肆貌似从没有变过。
诺威司瞧着凯肆哭，自己还想撑着身体下地，被凯肆拦住了。
“你需要静养。”
“应该没问题吧。”诺威司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除了被划开的衣袖，其余的地方还能察觉到疼痛，也没有问题，可以自由活动了。
为了证明自己没问题，诺威司依旧坚持下地，并在凯肆身边转了好几圈，三百六十五度展示自己的身体。像个孩子一样，总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也没必要再经历多余的事情。
“不可以，等我们回到……”后面的话凯肆没再多说，他担心诺威司听见回家后不再带他出来时会闹脾气。
因为根据他现在已知的消息，芯片与允程司牵连过深，他在未“诈尸”之前就在黑市调查了很多，这个被信仰和通缉的名字，留给世界很多“烂摊子”。
目前除了诺威司他们的星舰还驻留在诺达星，其余的克伦手下和海盗都已经撤离了那里。
诺威司自己心里也清楚，诺达星的人是此次战争中牺牲品。
可为什么牺牲的是无辜受牵连的人？
凯肆想，有时候一些事情的发生，终究是因为人罢了。
诺威司帮凯肆擦干净泪水后，还踮起脚探头贴近对方的脸，睁着大眼睛的模样硬是给凯肆泪水笑没了。
“哭什么，你以前都不会哭的。”
以前没有软肋，总觉得年少拥有一切资本。
凯肆深深注视着诺威司，将人拉到身边安稳坐好。
诺威司略带嫌弃地拉着领口，身上因为出汗变得黏腻，但飞船可用资源有限，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可以到达空间站，他只得安静坐在凯肆身边，头依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感受着鼻尖安稳的红木信息素。
身体的疲惫让诺威司眯着眼睛，下一秒好像就会进入睡眠。
凯肆将外套裹在诺威司的身上，资料的大篇幅文字描述了血腥的芯片历史，诺威司就在其中寻找到了芯片的处理方法。
无非是将芯片取出。
可凯肆与芯片的融合概率高，位置又处于心脏这种危险地带，稍有不慎都有可能损伤器官，这种精细的手术如今都由机器替代，可这也是第一次接触芯片相关，恐怕没有谁可以胜任。
“你说凌锦会清楚芯片的事情吗？”凯肆这时候想起了怀孕的Omega，那个履历完美的科学家。
他就曾参与过芯片相关的事情，最后被研究院以不痛不痒的理由开除。
“或许吧，但现在我们需要返航，事情总会有出路的。”诺威司安慰着凯肆，手紧紧交握，两颗跳动的心脏也联系在一起，“我们已经经历了很多冒险故事了，不是吗？”
宇宙间看不清前方的路，只有小行星和宇宙垃圾漂浮，这里看不见其他的飞船，荒无人烟。
这也是人类曾畅想过的外太空世界，千奇百怪，神秘又危险。
诺威司闭上了双眼。
睡吧，一切都会好的。
凯肆关闭的个人端前，将芯片的资料传输给了秘密账号。
【肆】：计划不变，继续推进。
【未知名称】：收到。
接过度……马上到小**（应该是）
备考好焦虑，写文也是啊啊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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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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