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症？”
“嗯，但不是常规的狂躁症，而是一种新型变异疾病。患者会陷入癫狂状态，身体进化出畸形器官。可能是动物耳朵，也可能是第二颗心脏……这个因人而异。”
“他们还会进化出一种尖牙，并且用尖牙来传播感染病毒，医学上叫它卡莱斯进化热。”
勃殊说着，垂头从口袋里扯出医用手套戴好，随后伸手直接暴力打开商霁的嘴，两指夹住冒头生长的尖牙，他侧身留出位置，示意诺威司几人看。
“现在马上检查星舰内全部人员。这种病毒有潜伏期，而且会迅速扩散传播，就像是曾经的费米综合症一样。”
是残忍的存在。
费米综合征，大家惯称其为冰淇淋病毒。
它外观似果实，会散发甜蜜的味道引诱来访者，实际上在接触后会迅速扩散黏腻的病毒。
此病毒接触后会瞬间麻痹人类的身体，并攻击神经中枢系统，伴随着逆向性神经溶解，将人类从接触病毒时间开始到婴儿时期的记忆逐渐抹除，最后变成只会攻击的非人类。
而攻克它的代价，就是将人的记忆在有限时间内存入载体芯片中，将人变成只有记忆的非居民身份仿生人，这也导致了当年掀起一阵仿生人权利浪潮，开始了有人权和无人权的热议。
实际上联盟并没有出现费米综合征，它只存在于历史书的一角，包括那些因为病毒而死亡的人。
渺不足道的存在罢了——
“马上执行检查任务，调查清楚星舰内病毒来源。”
诺威司叫了程琳的名字，而此时的程琳快速通过个人端将检查任务吩咐下去。除了未归队的永欣小队，其余全部接受检查。
“上将。”程琳回身鞠躬行礼，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已经安排下去检查任务，由两方领队，请问是否将启程时间延后？”
诺威司点头表示同意，眼神从程琳的脸上转移到昏迷的商霁，他思索一会儿，在勃殊将人捆绑在医护床上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大跨步上前按住勃殊的肩膀，身上披着的衣服因为动作而掉落在地，可本人已经没有时间去捡起，说话的声音不大，两人间都可以听见。
“检查一下商霁。”
诺威司的话让勃殊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但处事多年，他愣了一瞬便点头同意。
背景板许久的凯肆看着几人的对话互动，并没有加入话题的打算，只是在房间内扫视一圈，星舰的窗口被纱帘挡得严严实实，靠近窗边的地板上隐约可以看到脚印。
他双手环胸，吊儿郎当地站在原地，想着一会无人时勘察一下。凯肆身上换了件黑色高领长袖，靴子被鞋油打得锃光瓦亮，丝毫看不出被勃殊泄愤踩的脚印。
甚至还在在勃殊和诺威司谈话的时间里换了身衣服，不怒自威，除了脸上被抓挠的明显伤口，整个人看起来也很人模狗样。
——来自勃殊后续的亲切评价。
“你担心，他不是商霁吗？”
诺威司没有说话，只是走到商霁的床边，勃殊向后退了几步让出位置，就见诺威司伸出手落在了商霁的脖颈处，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抚摸着皮肤下跳动的血管，随后指尖移动顺着凸起的喉结下滑，带着几丝怨愤的意味。
诺威司垂下眸，睫毛盖住灰色的眼瞳，让人瞧不清眼底翻涌的情绪。
半晌，诺威司指着商霁脖颈右侧的光洁皮肤，说道：“商霁这里，应该有疤痕。”
商霁曾是流浪者，也叫黑户。
他的家乡被芯片战争毁灭，连带着全球个人端信息被毁灭，而联盟当时还处于混战中，根本没有人愿意用宝贵的生命去保存无用的数据，诺威司那时是第一次远航任务，带着他的少爷兵们。
副手在星系巡视中，捡到了瘦小的商霁。
他们的队伍一直很喜欢捡动物，捡人，捡种子，捡机甲，反正就是个捡捡大队，名言是人多力量捡。
原本是想安放在空间站等待着救援，可商霁怎么也不愿意，最后留在了队伍内。
身上全部是伤痕，商霁说他差点被人贩子拐卖，要被分尸器官，万不得已他逃了出来，最后在脖子上留下来抹不去的悲苦回忆。
“或许，”凯肆默默在两人身后开口，说话的语调平缓，没了平时的调侃上扬，诺威司和勃殊回头看着高大的Alpha，“他是另一个礼物呢。”
带着病毒的礼物，可不是什么好礼物。
怪吓人的。
诺威司扶额叹气。
之前来自陌生人的礼物，是被入侵的联盟。暂时性被邦拾击退，并在克伦返航时隐约出现再次冒头的迹象，这次还赠送了病毒。
堪比过生日时切蛋糕却发现蛋糕胚是气球，切下的瞬间蹦一脸奶油的恐惧感。
“不用看他是谁了，他不是商霁。”
“你知道？”
勃殊放松因为看到凯肆而紧皱的眉头，唇边的金属环几次被硬气的说话险些卡进牙缝里，他歪头问着凯肆，但噘起的嘴表示并不想再听对面那个Alpha任何谗言。
他和商霁的接触不多，知道的当然也没有诺威司和凯肆细致。
“因为他的伤疤，还有……腿。”
程琳站得笔直，接替了凯肆的回答，说话铿锵有力。
“啊。”诺威司想起了自己阻止勃殊的点。
——商霁的右腿是机械肢体。
疤痕是微不足道的细节，最明显的就是藏在衣服下的肢体。
想着，诺威司转身掀起商霁的裤腿，映入眼帘的就是小麦色的完整小腿。
果然。
“先把赝品隔离，谁也别在这里待着。”
因为不知道卡莱斯狂热症有没有空气传播的渠道，病房内的人不敢再接触外人。
索性诺威司将病房旁边的房间安排隔离，然后由各小队领队负责星舰内的检查和隔离。
“别忘了和野玫瑰回报。”
被隔离的勃殊给每个人分发了自制呼吸面罩，他坐在折叠椅子上，胸口贴紧靠背，发出的声音却飘在了隔离房间的上空。
“不会忘。除了星舰，我们并不知道各个星系的状况，还是小心为上。”
隔离房间是单独隔出来的，地板积攒了很多尘土，诺威司和凯肆一起简单收拾了用于休息的椅子和沙发，飞扬的尘土被面罩隔离，因为清扫的动作时不时炸开攻击人的身体，吓得勃殊差点蹦起来，最后他发现是凯肆故意的，又想挤肌肉和凯肆比划两下，被诺威司无语地拦截了下来。
“两个小孩，闹什么。”
勃殊和凯肆几乎一见面就战火纷飞，诺威司也不知道他俩怎么回事。
“还要找到商霁在哪儿。”
程琳原本应该站在诺威司身后侧随时警戒，但因为隔离需要安全距离，她只能带着呼吸面罩直挺挺坐在了唯一的沙发上，时不时给几人的对话补充道。
她与商霁在队伍中形影不离，哪怕不再一个任务中，商霁也总喜欢拉着程琳说话训练，程琳天生冷冰冰，好似没有任何情感一般，商霁乐此不疲地温柔热脸贴冷屁股骚扰程琳。
这次商霁出了意外，她虽然表面没有变化，但心里觉得闷闷的，很难受。
程琳不知道这种情感是什么意思，应该就是商霁同她讲的伤心吧。
勃殊打量着程琳，几秒后又将视线挪开，无论什么时间，随意盯着人看都很不礼貌。
队伍中其实很难出现女性，这不只是时代下的局限性，还有连同和Omega一般的偏见。
要想从一众优势性别中脱颖而出，付出的就不只是时间了。
像一颗坚韧的树，勃殊这样想程琳。
诺威司此时正对着个人端回汇报进度，并查看检查任务的进度。
还好，目前为止在领队和医生的检查中，无一人被感染。
那就证明卡莱斯进化热只能通过尖牙刺破血管来传播。
“程琳。”
诺威司双眼直视着程琳的眼睛，明明是个Alpha，却长了一张漂亮可爱的娃娃脸，搭配干练的高马尾并没有违和，她眼睛很大，眼瞳是漂亮的粉色，也是除了冷淡制服上的功勋外唯一的亮色了。
“你能想起来商霁有任何不寻常的举动吗？”
程琳低头思考。
除了外勤任务，商霁总会给她送新做的食物，除了口味大不如前，其余并无异样处。
因为商霁喜好重油重盐，程琳喜好清淡，几次的爱心餐都干巴巴的，比营养剂还难吃。
“也就只有商霁做的饭了，队伍里的人很喜欢商霁的饭，抱怨过难吃。”
哪怕对方对下手的人深入了解，也没办法百分百复刻。
“不必担心，感染不高，也可能是病毒不能适配我们的身体。”
不然也不能成为联盟历史书上的冰冷文字。
勃殊翘着双脚，很乐观的安慰几人。
诺威司的个人端还停留在与邦拾的对话框中，不知道对方在忙什么，迟迟不见回复。
他们要赶紧回到联盟复命，还有解决那些流言蜚语。
被污蔑的当事人并没有为此焦虑，而是耐心等待着并思考能不能利用那些话来反击扳倒克伦。
毕竟舌是最柔软也是最可怕的武器。
“滴滴滴。”
很久没有消息的凌锦突然来电，诺威司点击个人端侧面，视频消息很快接通，并被投屏在房间的白色墙壁上，空气中灰尘被光抓住了踪迹，凌锦带着汗珠的脸映入几人眼帘。
还没等几人说话，就听见凌锦喘粗气，他咽了口不存在的唾液，说话带着焦急。
“我找到商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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