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屠镜外
浮屠镜中的画面从面具掉落的一瞬就戛然而止,一众学院老师急得团团转。
“我就说这破烂有bug!”
张逸尘拿起浮屠镜就要丢到地上,被白胡子老头忙称“使不得”拦住。
“让他砸,赔得起吗他?”
一旁的萧平对白胡子老头冷嘲热讽的说完,又朝苏疏桐道:“到时候,账单送到你们苏家,可别让你外甥女给他赔钱。”
苏疏桐知道情况危急,没心思与萧平一唱一和,冷冷道:“怎么说清婉也是他大徒弟啊,我如何管?”
“别吵了,道管局的人来了,待修复好,我们立刻进去驰援。”
许念安领着几个穿着道管局制服的人走进来,朝着众人呵斥。
张逸尘见自家大师兄来了,赶紧放下手中的浮屠镜,气呼呼地坐在一边。
其他人见校长进来了,也连忙称是。
浮屠镜内
许知临的视线已经被黑色的雾气占据,目之所及一片黑暗,就连耳畔也被气丝刺耳的“滋滋”声占据。
身上的疼痛丝丝密密地往骨髓里钻,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少年的眼里闪过一丝近乎决绝的狠厉。
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张符箓,准备将自己的精神调离出身体。
这是最狠毒的邪修老道都不会想使用的技法,如果一个人将精神与□□分离,精神就不会对□□有任何归属感。也就是说——他会冷静的献祭出身体,即使身体支离破碎,也不为所动,直到身体消亡,灵魂无依,彻底灭亡。
许知临对此不为所动,如果有制胜之策而不使用,那是对敌人的仁慈。他从不心慈手软,对别人、对自己,都是如此。
只是,被逼到如此绝境,他却除了这阴狠的法子,再也别无他法。
身体的失控感越来越重,密密麻麻的疼痛感正慢慢麻痹他的大脑,许知临自嘲一笑。
就这样独自面对吧,像以前一样。
虽然不是许念安的亲子,但作为学院的少东家,他必须站在所有人之前,必须将一切危险挡在身前。
最后,在危险之中,勉强保住自己。
像曾经一样,站在萧御身前,挡住泥观音;站在陈一星身前,挡住鬼面妖;独自镇守学院遇到妖怪袭击,只能逼着幼小的自己为那些新入门、道法不精的弟子称起一片天。
这样就好,至少这条命没了,还有人记得自己。就算永远单打独斗,永远只能靠自己又何妨。
眼中的血色越来越浓郁,周身的血腥味令人难以忽视,痛意已经快要彻底麻痹知觉
许知临神色凌冽,调气运行符箓。金色的光芒将他的意识从身体中,一寸寸地剥离。
——那是比万千气丝凌迟更猛烈的痛。
两种痛意交织,许知临咬紧牙关,才没让意识涣散。终于,就在意识彻底离体的一刻。
漆黑的视线里出现一抹亮光。
那是符箓散发出的金色光芒。
“刷!”的一声,许知临感受到脑中剧烈的疼痛感消失,快要离体的意识似乎被强硬地重新塞回脑中。
无数金光落下,似阳光普照,无数缠绕着、凌迟着许知临的气丝被斩碎。许知临呆呆地想:“黑暗在阳光面前本该溃散吧。”
最后一丝遮蔽天日的气丝被斩落,许知临模糊的视线中——少女一袭素色道袍裹着层细碎的金光,连发梢都漫着淡淡光辉。
还有比所有光芒更亮眼的双眸。
许知临心脏猛地跳动,大脑却一片空白。
“喂!”
张寒露冲到许知临面前,心里的石头忽然落地。见许知临还一副呆样,嘴角一勾:
“下次逞英雄,记得叫我,我要是跑了多没风度,我可是要维护世界和平的人。”
下一秒,一股温暖突然将张寒露环绕。
“嗯”
张寒露被抱得有些突然,不适应的调整了一下。谁知,身上的力度忽然消失。她抬眼看着面前的人。
“对不起,我失礼了。”
许知临强撑着一丝力气,单手结印,一点一点清理着张寒露身上沾染的血迹。
只是,才抹去了两道血迹,他的手就被面前的少女按住。
“别擦了,我不嫌弃。”
张寒露叹了口气,打横将少年抱起。似是没忍住一般,又开口道:
“我知你不是这样的人,为什么不做自己?”
面对毒舌幼稚的许知临,张寒露自在从容,还能回上两句。但每每面对许知临伪装出的温文尔雅,她总是会起一身鸡皮疙瘩。——大概是因为那样的他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吧。
“好,你不喜欢,我便再也不做。”
许知临垂着眼眸,声音清浅却带着坚定。
似是想起了什么,张寒露又道:“也别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了。”
许知临:“嗯。”
黑球里的无面人被打断,疯了一样向着张寒露临时设下的屏障攻击。金色的屏障已出现细碎的裂缝。
“小露,救出少东家了吗?”
陈一星将身上所有的加固符都用完了,此刻正欲哭无泪地看着屏障里的那处黑雾,进又不敢进,万一搞团灭了怎么办?只是,守在这儿等屏障破碎也不是个办法。
正左右为难之时,陈一星见黑雾里走出一个人影,顿时喜出望外,迎了上去。
张寒露抱着许知临走出黑雾,就看见一脸喜庆的陈一星朝自己走过来。顿时被搞得有些懵:“无面人被消灭了?”
陈一星:“没有。”
张寒露:“你有办法了?”
陈一星:“没有。”
一脸疑惑的张寒露:“所以你在高兴什么?”
“哗!”
金色的屏障陡然裂开,无数气丝再次袭来。张寒露抱着怀里的许知临腾空而起,又腾出一只手甩出一道符箓将陈一星拎起。
“可能会有颠簸,抱紧我。”
张寒露对着怀里刚刚差点死掉的许知临温声细语,又扭头看着被符箓拴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陈一星,张扬道:“陈学长抓紧了,我要加速了!”
目睹张寒露前后反差之大的陈一星:“……”
倒不是张寒露故意如此,只是方才,无论她说什么,许知临都点头答应。怎么看都不像是意识清醒的样子,再加上她亲眼看见那符箓将许知临的意识抽出,她很难不怀疑许知临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了。
因着幻境彻底崩坏,张寒露无视道管局规定,直接低空飞行,向城外快速掠去。
脚下的树影重重,一闪而过。身后黑衣人紧追不舍,偶尔还有几丝黑气袭来,她每每侧身躲过时,都能看见被一纸符箓挂在腰间的陈一星被甩到反方向。
张寒露仔细看了几次,才从他眼中看出了字,满眼中都写着一句话:“如果不爱,请别伤害。”
宣城本就是烟雨连绵的江南小镇,淅淅沥沥的雨落下,本该美得恍如仙境。只是,此刻落下的却是血红色的雨滴,再加上弥漫的黑雾,仿佛来到了传说中的阴山村,仿佛走两步就能见到鬼了。
感受到怀中的人越来越烫,张寒露分出一只手,甩出一张避雨符,见许知临身边再无一滴雨落下,才用两手将人再次抱紧。
这样做虽会浪费体力,却不得不做,如今幻境崩溃,张寒露无法保证现在这具身躯是自己的身体还是幻境中的身体。若是换成了他们自己的身体,出了事那可就是真死了。更何况,许知临方才还想把意识抽离,就算被她所救,估计也是九死一生了,区区避雨防止病情恶化,又算得了什么。
再说,人家差点为你死了,你做点什么不是应该的吗?
一路飞驰到乌默山边缘,张寒露才落到地面。
“不走了吗?”
陈一星脸刹了半天才停下,趴在草坪上疑惑道。
“走不了了。”
张寒露将怀里昏迷不醒的许知临紧了紧,面色凝重:
“幻境的范围只到乌默山。”
这是她第一次因为自己猜测成真而神色沉重,虽然早知宋家来信只是其中一段记忆。只是真得知无法到达宋家,张寒露还是难掩失望。
眼看着身后的黑衣人就快要追上,张寒露闭了闭眼,一把将还躺在地上缓神的陈一星拉起,推到身后。
为今之计,只能殊死一搏了。
“不跑了?”
无面黑衣人落地,雌雄模辩的声音响起,似是带了些嘲讽。
“你一定很对‘他’胃口。”
“哦?”
张寒露疑惑出声,见对方没有立刻喊打喊杀,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如此便能有喘息之机了。
方才救出许知临,她已经几乎用尽全力。既然冰系道法和雷系道法都没有用,唯一有些用处的似乎是金系道法,只是金系道法耗费体力极大,且需调用太阳之气,此时阴雨连绵,她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破局。
“实力强大,内心正直,地位好像也一般?”
黑衣人再次开口,似是对她十分感兴趣。
“多谢夸奖。”
张寒露语气诚恳,实则态度敷衍至极。满脑子都是如何破局。
“当真对‘他’胃口!”
黑衣人似是被张寒露的话取悦到,明明没有脸,却让人联想到兴奋的表情。
陈一星见此情形,不寒而栗,只觉得对张寒露感兴趣的,不是黑衣人口中的‘他’,而是黑衣人自己。
“哦,嗯,是吗?”
张寒露完全没有心情听黑衣人絮絮叨叨,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死脑子,快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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