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城的结界在身后褪去时,叶长霜忽然打了个寒颤。沈晗泽的手掌覆在她腕间,体温透过袖口传来,却带着异于常人的冷意——那是混沌之核与冰灵根交融的征兆。她低头望向他耳后若隐若现的红宝石印记,想起密室中他那句“怕自己控制不住杀人”,指尖不自觉蜷入他掌心。
“前面就是唐利楼。”沈晗泽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指尖划过她手背的新伤,“若遇到危险,就用惊草弓划破空间缝隙,我会追上你。”
叶长霜抬头,望见朱漆大门上悬着的鎏金匾额,“唐利楼”三字蜿蜒如花枝,细看竟是千万片唐梨花瓣拼成。门扉自动开启时,扑面而来的不是想象中的书卷气,而是浓重的檀香与血腥气——左侧廊柱上悬着七具风干的兽首,眼窝处嵌着夜明珠,冷光扫过二人时,她分明看见兽首眉心闪过半朵唐梨花印记。
“沈公子、叶姑娘,楼主恭候多时。”穿月白衣的侍者从阴影中走出,袖口绣着与惊草弓相同的纹路,“请随我来,拍卖会即将开始。”
唐利楼的拍卖场形如倒置的蜂巢,千盏琉璃灯悬于穹顶,将下方环形展台映得忽明忽暗。百余个座位上已坐满奇装异服的修者,有人额生双角,有人指尖萦绕黑雾,唯有正中央的鎏金座椅空着,椅背上盘着一条栩栩如生的白蛇,蛇瞳是两颗鸽血红宝石。
“今日压轴之物——”司仪的声音刺破寂静,托着玉盘的侍女鱼贯而入,“枯木秘境的《春荣帖》残页,记载着上古木灵脉复苏之法!”
叶长霜瞳孔骤缩。残页边缘泛着与《枯木传》相同的荧光,却在触及展台时突然燃烧,灰烬中浮现出半句箴言:“木犀花开时,混沌归位日。” 她下意识握住沈晗泽的手,却发现他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袖中半块灵骨——单离听交给他时,灵骨表面还凝着未干的血渍。
“十万中品灵石!”左侧座席有人拍案而起,袖口露出与夜归城守卫相同的唐梨花纹章。沈晗泽忽然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唐利楼的秘卷交易,向来以‘等价交换’为名,行掠夺之实。” 他指腹划过她掌心的惊草弓纹路,“还记得密室里的记忆镜吗?这里的每一件展品,都浸透着活人的灵识。”
司仪突然尖笑:“唐梨楼只要等价之物——比如,这位姑娘的木灵气。” 话音未落,展台四周升起血色结界,七盏琉璃灯同时爆碎,黑暗中传来皮革撕裂般的声响。叶长霜本能抽出惊草弓,却见沈晗泽已踏前半步,红黑色灵气在指尖凝聚成冰棱:“想要她的灵脉?先过我这关。”
血色结界中,七具兽首突然活转,眼窝中的夜明珠投射出七道记忆光束。叶长霜在强光中被迫闭眼,再睁眼时,竟置身于一间熟悉的闺房——雕花拔步床上躺着面色苍白的少女,正是枯木秘境中见过的红蕖。
“阿文,别离开我……”少女伸出手,腕间缠着与单离听相同的红宝石手链,“他们说我是异兽,可你说过会保护我的……” 话音未落,房门被踢开,银发男子提着染血的剑踏入,衣摆上绣着完整的唐梨花,“红蕖,你的运道,该还给我了。”
场景突然扭曲。叶长霜发现自己站在沈晗泽的视角,看着年少的他跪在沈家祠堂前,父亲的手掌按在他后心,剧痛中听见:“晗泽,灵骨分两半,一半护你,一半……” 画面被血色吞噬,再睁眼时,沈晗泽正用剑抵住司仪咽喉,而对方颈间挂着的,正是红蕖的红宝石手链。
“原来唐利楼楼主,就是当年的钱文浩。”叶长霜的声音带着颤抖,惊草弓不自觉对准司仪眉心,“你根本没死,全靠吞噬异兽灵识苟活!”
司仪突然裂嘴笑了,皮肤如融化的蜡般剥落,露出底下刻满咒文的骷髅:“小姑娘,你以为《枯木传》是机缘?那是我们给你的诱饵!” 他指尖点向沈晗泽,七道冰棱突然转向,“混沌之核若与惊草弓共鸣,你们的同生契就会变成——”
“就会变成双向绞杀的锁链。”沈晗泽突然开口,红黑色灵气在周身凝成护盾,“但你忘了,她的木灵气,能净化你体内的咒文。” 他望向叶长霜,眼中血色竖瞳流转,“长霜,用《逢春诀》逆运,烧了这些记忆镜。”
叶长霜从未试过逆运《逢春诀》。木灵气在丹田逆转时,仿佛有千万根细针穿透经脉,指尖涌出的不是绿光,而是反常的金芒。惊草弓感应到主人的痛苦,弓身突然浮现完整的唐梨花纹路,与沈晗泽耳后印记遥相呼应。
“以生之术施死之刑,小姑娘倒是聪明。”骷髅司仪的咒文开始崩解,却在临终前甩出最后一道血雾,“别忘了,你用《枯木传》时,每杀一只魔兽,他的灵骨就多一道裂痕!”
血色结界破碎的瞬间,唐利楼的真实面貌暴露——整栋建筑竟是由无数记忆镜拼接而成,每一面镜子里都囚禁着修者的残魂。沈晗泽接住即将倒地的叶长霜,发现她掌心的惊草弓纹路已深深烙入皮肤,成为永不褪色的灼痕。
“去顶楼。”他抱起她走向螺旋阶梯,靴底碾碎几片记忆镜,镜中闪过单离听跪在城主府的画面,“唐利楼的秘卷库,应该藏着解除同生契的方法。”
阶梯尽头是镶满夜明珠的密室,中央石台上摆着半本焦黑的典籍,封皮上“唐梨血录”四字正在滴血。叶长霜伸手触碰时,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银发男子与钱文浩的交易、红蕖被制成傀儡的过程、还有沈父将灵骨植入婴儿体内的场景——那婴儿襁褓上,绣着与鹤血玉佩相同的纹路。
“原来,我们的相遇不是偶然。”她望向沈晗泽,发现他正在凝视典籍中夹着的信纸,“从你在流云界捡到我开始,就是唐梨花组织的局,他们要看看,混沌之核与惊草弓的宿主,究竟能不能……”
“究竟能不能成为新的天道容器。”沈晗泽接过话茬,信纸在他指尖化为飞灰,“但他们算错了一件事——” 他低头吻上她掌心的灼痕,红黑色灵气顺着吻痕流入她经脉,“道侣之间,从来不是容器与钥匙,而是刀刃与刀鞘。”
密室突然震动,天花板上的夜明珠接连爆裂。叶长霜听见楼下传来修士的惨叫,惊草弓自动飞起,弓弦上凝聚的不再是光箭,而是半透明的唐梨花虚影。沈晗泽将她护在身后,剑刃劈开扑面而来的黑雾,却在看见黑雾中浮现的人脸时猛然怔住——是失踪的佑墨,此刻浑身缠满唐梨花纹章,宛如傀儡。
“少爷,夫人在等您。”佑墨的声音机械化,指尖弹出的竟是沈母的发簪,“她说,只要您交出灵骨,就告诉您沈家灭门当夜,是谁替您挡下致命一击。”
沈晗泽的握剑的手骤然收紧。叶长霜看见他耳后印记突然变得鲜红,知道这是灵骨即将失控的征兆。她突然握住他握剑的手,将自己的木灵气注入他经脉:“还记得在秘境里的幻境吗?你说‘可我还是好想娶你’——现在,我要你活着实现这句话。”
黑雾在两人交叠的灵气中崩解。佑墨的傀儡身躯倒地时,怀中掉落半块刻着“沈”字的玉牌,正是沈母当年的贴身之物。沈晗泽弯腰捡起玉牌,指腹擦过牌面时,血珠突然渗入纹路,露出一行小字:“灵骨归位之日,鹤血为引。”
“他们想让我们在融合灵骨时,用鹤血玉佩打开天道裂隙。”叶长霜握紧自己的玉佩,发现裂痕处正渗出微光,“就像惊草弓与灵骨的共鸣,他们要把我们变成打开新世界的钥匙。”
沈晗泽突然轻笑,指尖抚过她手背的灼痕:“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用混沌之核,烧了这把钥匙。” 他望向密室尽头的传送阵,阵纹正是唐梨花的形状,“去凝光界的曜门,那里有全天下最笨的正道修士,最适合藏起我们的秘密。”
传送阵的青光笼罩二人时,叶长霜忽然听见沈晗泽低笑:“在夜归城时,你骗我去城主府,是不是早就想看看单离听的反应?” 她抬头,看见他眼中血色竖瞳已褪,只剩熟悉的黑曜石般的澄澈,却在唇角发现尚未擦去的血迹——那是他在结界中为她挡下攻击时受的伤。
“我只是想试试,没有你在身边,我能不能独自破局。”她伸手替他擦拭血迹,惊觉他的体温已恢复如常,“现在发现,没有你在身边,我连岁寒剑的剑穗都解不开。”
传送阵的光芒突然剧烈震荡。叶长霜在强光中看见,沈晗泽耳后印记与她掌心灼痕正在融合,形成一朵半开半败的唐梨花。而在传送阵之外,银发男子正站在唐利楼顶端,手中握着完整的灵骨投影,唇角勾起冰冷的笑:“混沌双生,终于要盛开了。”
当青光散尽,凝光界的风雪扑面而来。叶长霜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曜门牌坊,忽然想起在枯木秘境中,树先生说过的话:“生死功法,本就该在毁灭中重生。” 她低头望向交叠的双手,沈晗泽的指尖正无意识摩挲着她的婚戒——那是在夜归城客栈,他趁她换药时偷偷戴上的。
“等解决了唐梨花组织,”她忽然开口,“我们就回流云界,在叶家老宅办婚礼吧。” 看见他耳尖骤红,又补了一句,“不过你得先学会画眉,幻境里的水平还不够。”
沈晗泽忽然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在那之前,先让我学会,如何控制这股力量——” 他望向自己掌心若隐若现的红黑色纹路,“不让它,伤害任何想伤害你的人。”
风雪中,惊草弓与岁寒剑同时轻鸣。远处的曜门钟声传来,惊起寒鸦无数。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单离听正对着城主府的废墟举起岁寒剑,剑鞘上的唐梨花纹路,正与他红宝石耳坠发出共鸣——属于混沌双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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