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那的夜,只有一轮月。
许嘉清用力往前跑,被石头绊倒,在路上摔了一跤。
划破膝盖却不觉得疼,爬起身来继续往前奔。
鲜血流了满腿,腿上一片青紫,就像绽放的花蕾。
裹着袍子,好不容易在远方看到一辆车。
许嘉清毫不犹豫拉门坐了上去,拍打驾驶位靠背:“你好,您好。请送我去最近的车站。”
“汽车站,公交站,火车站,高铁站,无论是哪个车站都行。”
“只要可以离开这里,离开达那自治地!”
许嘉清的话说的又快又急,浑身颤抖,几乎要落下泪来。
可司机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不是傻子,察觉到了气氛不对,马上就要下车。
但车门锁了,他拉不动。
许嘉清想到出逃的后果,想到那人曾经说过的话。
几乎癫狂,扑上前去就要抢司机方向盘。
争执中,外面传来脚步哒哒声。
雪白衣裳的神官敲了敲车窗,许嘉清见到他,浑身就像被定住似的。
瞪大双眼,开始往后退,蜷缩在后排座位,抱住自己双腿。
车门可以打开了。
江曲好脾气的摸摸他的脸,带着悲悯众生的笑。
“清清,我们回家。”说着就要去拉他的手。
许嘉清怕得不行,不知从哪来的力气。
猛的一推江曲,就要继续往远处跑。
可这里已经被包围,他跑不掉,跑不掉。
跪坐在地上,发出绝望的笑。
江曲与他十指交扣,拉他坐上了回神宫的车。
腿上血迹已经风干凝固,变成硬壳。
江曲看着伤痕,伸出手去剥。
很痛,却只能咬牙忍受。
许嘉清知道,回去以后,还有惩罚等着他。
央金站在神宫门口,见到回来的他们,像只欢快的鸟。
而许嘉清见她,却如见恶鬼。
江曲把他带回房间,温柔的笑顿时不见。
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往床上拖去。
拼命扭动挣扎,最后重重摔倒在地毯上。
许嘉清毫不犹豫,就要往床底爬。
但江曲拉住他的脚踝,把他拖了回来。
撕开偷来的袍子,露出满是吻痕的躯体。
“你跑,你有什么资格跑?”
“许嘉清,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吗。”
双腿被压在地上,许嘉清毫不犹豫给了他一巴掌。扇得神官偏过头去,嘴唇破裂流出血迹。
“江曲,你他妈就是个神经病。”
“老子要回家,没时间陪你在这里过家家!”
江曲也不生气,反笑道:“回什么家,许嘉清,这里就是你的家。”
毫无准备,猛的进入。
许嘉清疼得弓起身子,却又被迫打开。
跪在地上,膝盖的伤在地毯上氤氲出艳丽的花。
用力喘息想要逃离,却怎么也跑不掉。
泪水流得满脸都是,江曲卡着下巴,与他唇舌交缠。
露出恶趣味的笑来:“清清,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嫩。”
许嘉清支撑不住就要倒在地上,却又被江曲拉起,靠在墙边。
纤细的手支在墙上,就像半开的玉兰花。
许嘉清低着脑袋,看见肚子上的凸起,几乎想呕。
长发贴在身上,一缕一缕。
江曲说:“清清,你是我的罪孽,我的爱欲之火。”
“你喝过未名神赐下的水,如今你属于神明亦属于我。”
“你永远也逃不掉了,无论万水千山相隔多远,未名神都会把你再次带回我身边。”
“我们永不分离。”
许嘉清听到这话,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他是唯物主义者,他不信神。
但江曲笃定的话,让他不得不开始动摇心中想法。
许嘉清突然明白,就算没有未名神,江曲也有无数方法找到他。神只是一个幌子,世界上没有神,他们都知道。
努力挣扎着往外爬,拽着门把手大喊:“央金,央金。你救救我,救救我!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救救我!”
外面传来裙子拖地声,央金果然没有睡。
但江曲的表情却阴瘆瘆的。
他走过去,抓住许嘉清的长发往回拖,语气透着风雨欲来:“你以为她能救你吗?许嘉清,没有人能救你。”
引喻山河,指诚日月;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膝盖的伤血肉模糊,江曲拉着他的腿,拿起一旁的椅子就要往上面砸。
“叮叮叮。”
“叮叮叮!”
比疼痛更先来的是电话铃声。
许嘉清满身汗水,从梦中惊醒。
不远处有个骑自行车的少年正悄悄打量他的脸。
见他醒来,也被吓了一跳,歪歪扭扭摔在地上。
许嘉清坐在凤凰木下,顶上的花,枝枝桠桠红成一片。
旁边的三角梅垂着枝,去抚他的面。
少年想,他太美了。
冷白的脸上依稀有些汗水,五官却是极浓稠。墨眉,丹凤眼。眼尾上挑,带着几分媚。
面部线条极为凌厉,嘴唇殷红,透着些许疲惫。
夏日炎热,鲜少有人这时出门。乍眼看去,就如白日见鬼。
但许嘉清却没注意这个狼狈少年,他被另一人吸引。
每到这时,她总会出现。许嘉清想,他们好有缘分。
挂了骚扰电话,开始查看有没有工作可以面试。
意料中的全是拒绝,站起身来开始往家走。
这里离家很远,他打不起车,也没有公交。
深港繁华,但这里的繁华与他无关。
走了许久才走到筒子楼下,地上全是污水与蟑螂,散发着垃圾发酵后的酸臭味。
抬起腿,往上爬。
扶手满是蜘蛛网与灰尘,路过的人看都不看他一眼,只默默擦肩。
拧开门锁,家里进不来光,要日夜开灯。
橘黄一片,依旧昏暗。
许嘉清开始盘算,明天得去五金店买个灯泡回来,这样可以亮一些。
连汗都来不及擦,就去厨房忙碌择菜。
刚洗好西红柿,周春明就回来了。
许嘉清探出脑袋:“先休息一下吧,我们马上吃饭。”
风扇呜呜的转,厨房闷。
周春明拖着电扇来到厨房门前,这样可以一次吹两个人。
利落切好菜,却发现家里没有鸡蛋。
周春明马上说他去买,便又往楼下奔。
许嘉清捏着刀,捂住眼。
他是周春明从外边捡来的,初来深港,什么都没带。
倒在路上,是周春明带他回了家,然后一直养着他。
本以为他是坏人,结果这人却傻得可怜。许嘉清不止一次去想,这么单纯的人,到底是怎么在大城市中生存下来的?
小超市就在旁边,没一会就回来了。
周春明看着他做饭,托着下巴道:“你应该多吃点,瘦得都不像人了。”
抽油烟机嗡嗡乱叫,许嘉清听不清他说话,脑子里传来一阵尖锐鸣笛声。
当年在达那,他坏了一只耳。
那时江曲正逼他服软,许嘉清疼得在地上打滚,江曲却以为他是装的。
等到发现不对劲时,早已为时已晚。
周春明见他皱眉,知道是又反复了。接过锅铲继续翻炒,许嘉清抱着脑袋蹲在地上,缓了好一会。
把菜装进盘子,许嘉清又去舀饭。
坐在小桌上,周春明惊喜似的拿出冻啤酒。
见许嘉清面无表情,又拿酒水去冰他的脸:“你开心一点嘛,别老是皱着眉。”
勉强笑了笑,接过酒来,酒又摔在地上。
气氛有些安静,这是他找不到工作的原因。
聋了一只耳,当年断过手脚。就算接上,如今也是时灵时不灵。
许嘉清捡起易拉罐,努力忽略手腕上的疼。
周春明难得不笑,严肃着脸:“嘉清,我觉得你的旧伤越来越严重了。等我发工资,去医院看看吧。”
许嘉清没有说话,低头默默夹菜。
周春明有些急了,去抓他的肩。
过了好一会许嘉清才道:“你的钱不够,加上工资和存款也不够。好赖不会有事,我不想因为这点病掏空家里所有的钱。”
语罢夹起一筷子鸡蛋放进周春明碗里,露出几分笑来:“吃饭吧,你的工作今天怎么样?”
讲起工作,周春明就一肚子怨。
大骂起傻逼有钱人,闲得没事折腾他玩。
周春明讲,许嘉清听。
戳着饭,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周春明顿了顿,小心道:“嘉清,我这里倒是有份工作,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听到有工作,许嘉清猛的抬眼。
相处这么久,周春明还是会被这张脸惊艳。
“是什么工作?”
周春明显然有些犹豫,支支吾吾道:“有个有钱人最近在招助理,我和他手下的人比较熟,所以来问我有没有人推荐。”
见许嘉清明显不再压抑,变得欢欣。周春明连忙打补丁:“这种有钱人嘴上说着是招助理,其实和招保姆没什么区别,就是活比保姆轻松些。”
“没关系,我可以去。”
终于不用在家吃闲饭,许嘉清兴奋的一夜没睡。
想在床上翻滚,却又顾忌周春明在旁边安睡。
狭小的出租屋只能放下一张床,许嘉清看着脱落的墙皮,眼里充满对未来的期望。
厨房有耗子在爬,吱吱作响。窗台上的黑裤子洗得发灰,衣服领口松垮。
为了省钱,周春明中午只吃老干妈拌挂面,连青菜都舍不得买。
他要赚钱,赚好多好多钱。把这个房子换了,去租一个干净整洁的地段。
然后劝周春明换一份工作,再也不要被钱困扰。
第二日,他特意换了件比较新的白色衬衫。对着镜子,又练习了好几遍笑脸。
周春明要上班,把他交给了那人,却依旧放心不下。
掏出社交用的好烟递过去,微微低着脑袋:“李哥,我们嘉清没吃过什么苦。不管这事成不成,都麻烦您多照顾些。”
“好说,好说。”
李哥是好人,招呼许嘉清上了车。又教他叫人:“到时候过去,你就喊陆总好。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陆总说什么,你就答什么。”
许嘉清连忙点头。
他以为面试的地点会是公司,结果七拐八拐,拐到了市中心高级住宅。
不由有些不安。
李哥安慰他:“陆总是因为生病才需要招助理,最近都在家休养。千万别多想,不会有那些事情的。”
许嘉清捏了捏裤腿,犹豫许久还是决定上去看看情况,大不了就走。
刷卡来到门前,来开门的不是阿姨,而是一张熟悉的脸。
李哥扬起笑来:“季少,又来找陆总玩啊。”
“舅舅这总有好东西,”季言生努力往后打量:“那个生活助理呢,让我看看。”
李哥让出路来,季言生看到许嘉清,当场一愣。
不过脑的开口道:“嘉清,你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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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嘉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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