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宗门新招的内门弟子。”殷虹努努嘴，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为了古经而来。”
“为了古经？”江抚月好奇问。
“前些日子，有两位自五蕴大陆而来的高僧译出了一卷上古功法。按本宗的规矩，被译出的古经即刻归属破译之人，可那古经乃是两人是共同译出，便为归属之权大打出手……”
云庐下那群人似等得不耐烦了，连声抱怨，打断了殷虹。
“然后呢！”“喵？”一人一猫趴在窗台上听得正起劲。
“但由于二人乃一宗所出的师兄弟，功法相同，境界相近，便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难舍难分.....就在两人都几近力竭之时，其中一人竟动用了记忆中刚破译出的功法，瞬间突破了一个小境界，一招便将对手秒杀。”
“那一招竟也将方圆千里内的灵气净化了，万物滋长，行者修炼皆事半功倍......如今，那胜者已经离了宗门，自立门派。”
“那庐下那群人？”江抚月大致明白了那些人的来意。
“他们得知内门弟子能出入真林翻阅古籍，便都来拜入本宗门下。”殷虹摊了摊手。
“那长老们既然知道了他们的目的，还让他们加入慧极宗吗？”
“我宗作为离堆大陆第一大宗，自当广纳八方来者。况且这批人个个都是接近太清境的强者，入宗为内门弟子，百年内不得擅离；而古经破译极难……距上一次有人破译出古经，还是一千年前。”
“原来如此。”江抚月了然，心道，“确是桩双赢买卖——一方招揽能士为本宗谋事，一方得了上古功法的机缘。”
“现下我正要带这些新弟子去真林，平日里我负责看管那里，你可以去那找我玩！”
“那太好了！你先去忙吧！”
殷虹摆手道别，御剑翻跃而下，身形轻盈如雀，转瞬便隐入窗下云雾中。
殷虹走后，江抚月又不厌其烦地尝试了无数回，让丹田里聚集的精气久留一点，却始终不得其法。
直至月光斜洒入窗，她才放下执拗，决定带灵儿出去散散心。
灵药谷中，灵草方才抽芽，灵儿看着也没胃口，最后他们还是来到了真林前。
“抚月！”
一出共刹门，便听得殷虹唤她。她正蹲在思泉边，手上抓着一把丹丸，投喂着告真鸮。
灵儿见状，撒腿便凑到它们之中，学着告真鸮的样子仰起头张大嘴，也接到了殷虹抛的一颗灵食丸。
“你这小宠真是可爱！”殷虹见灵儿卖乖的样子实在讨喜，又抛了几颗。鸮儿们只扇扇翅膀不满地叫唤，也不敢在她面前与灵儿争抢。
“你今日忙完了？”江抚月四下张望，见周围并无宗中弟子。
“差不多了。”殷虹拍了拍手上的些许残渣，站起身来，“他们都在古经殿。你要不要去瞧瞧？”
“古经殿是什么地方？”
“是宗门藏放上古经卷之处。头一回进去，得我或长老带着才成。”
“可我只是外门弟子，也能进去？”江抚月想到之前伏绯带她去达绎洞，便惹出一场争执，心下有些顾虑。
“看看是无妨的！”她朝江抚月眨眨眼，“更可况那些经书......可不是瞧上一两眼便能参透的。”
说着，她从衣袖里掏出一支半掌长，形如枯枝的物什，随手伸进思泉中，毫无章法似地搅动着如光影般曳动着的泉水。
而真林中的万千根白玉石柱，依着她的动作，或快或慢地平移、旋转，变换了位置。
片刻后，殷虹指着眼前一条新变换出来的，约莫有十根石柱宽的大道，说道：“这路的尽头便是古经殿了，请！”
江抚月和灵儿提步跟上。而还未等江抚月适应这条大路的宽宏，才踏出一步，那路便飞快地朝她缩进，一眨眼便到了路的尽头——一道斑驳古朴，通天的石门。
那石门之上，仿佛被某种锐器清晰又利落地刻满了繁复纹路，江抚月仔细辨认了番，只能看出其头尾相连，似是只用了一笔便一气呵成，并不是什么文字。
而没想到那石门看起来厚重，滑动起来却很是灵巧。殷虹抬手一推，轻易便开了一条容他们刚好通过的缝。
门后是一座宏伟无比的大殿，比人间的皇宫主殿还要宽广万分。但除了中间几座古经堆出的高不见顶的“书山”，和百步一个漂浮在半空中的照明珠，旁的物什便再也没有了。
而约莫有近百人在那些书山脚下忙碌地穿梭，丝毫不在意多了几个来人。
殿中一片寂静，只有经书因人的翻找挪动而滑落的声音。但因为大殿的广阔空寂，就算是如此细微的声音，也引起了阵阵回响。
“如此多的书，这要是逐一破译，得译到猴年马月啊......”江抚月惊叹道。
“可不是嘛。”殷虹点点头，“而且，并不是每一经书记载的都是功法。那些古经所载之内容，有琐碎如上古时的神鬼轶事，也有长篇累牍如上古神之史记......他们也只能凭直觉，从这瀚海经卷中，挑出最似神功的一卷试译。”
“看来这还是场极看运气和耐心的博弈。”江抚月道。她忽又想到，自己作为凡人，跟他们这些生来便是仙人的人比起来，简直就是最倒霉的一个。如果现在就有本上古神功摆在她眼前，她一副凡人身躯又如何能受用呢？
“那这些上古神功，与如今各宗所传功法，有何区别？”她旁敲侧击的问道。
“这……我便说不太清了，我也未能得见那记载着上古神功的经书。”殷虹遗憾地摇摇头。忽然，她眼睛一亮：“那不是明堂长老吗？我们正好可以去问问他。”
她们便走近了书山脚下。只见那明堂长老正蹲在那，极快速地浏览翻阅每一本书，而被他筛下的书已在他身后堆出一个小山包。
“抚月仙友和小虹儿？有事找我？”明堂长老虽貌如百岁老者，却精神矍铄，动作如青年人般灵活。他的白色胡须长至胸前，被他编了个精致的辫儿。此刻他便伸手捋动着，勾得灵儿伸出爪子忍不住想拨弄。
“长老，我们想请教您，上古神功与寻常功法究竟有何不同？”殷虹施了个见礼，问道。
明堂长老了然地点头，正欲开口详解，江抚月和殷虹也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却冷不丁地，从他胡须下冒出了一只眸眸。
他面不改色地将它捞到肩上，下一瞬，一只只眸眸从他的交领中，衣袖中相继冒了出来。
“嘿，真林里可以带灵宠吧？”明堂长老讪讪一笑，吹了吹唇边胡须，“这些都还是幼孩呢，让它们独自呆在达绎洞里我不放心。”
“当然可以，可是这么多只……”殷虹不动声色地数了下，长老身上约莫藏了近十只眸眸。
明堂长老见江抚月双眼只盯着他肩上的眸眸，一副望眼欲穿的模样，便道：
“要不然，我送你们一只？”
他明亮的双瞳转了转：“这种山精很好养活，只吃灵草，待在灵气稀疏的地方也能成活，且不立契也可以收进灵戒里，不会碍事。只不过，这几只先天孱弱，放在洞中怕遭欺凌，我才一直带着它们......”
“我要！给我一只！”殷虹当即泛起怜爱之心，抢先应下。
而江抚月还犹豫不决着，她只是个凡人，怎能照顾得好仙界的小灵兽？
“喵！咪——”灵儿急得快把她的裙摆勾破了，睁圆了一双水润的蓝瞳，恳求地看着她。
“你来养？”江抚月听懂了灵儿的话。灵儿也是仙界的......况且明堂长老说，眸眸很乖，可以收到灵戒里不碍事……
她又慎重权衡了片刻才决定，却发现自己的双手早已在她想毕之前伸了出去。
长老便笑眯眯地将肩上一只拇指大小的眸眸放到了江抚月手中，“我相信你们会照顾好它的。”
“嗯！”“喵！”江抚月和灵儿郑重地答道。那眸眸在她手中嗅嗅闻闻，一点也不胆怯，她爱不释手地抚了又抚，又蹲下来让在脚边急得直打转的灵儿也嗅嗅它。
“咳咳，关于你们的问题……”眼看耽误了不少时间，明堂长老捋捋胡子正色道，“仙家功法，究其根本，皆是对精气之脉络的理解......上古神之功法，就在于其指出了新的运气之通路和脉络连接。”
“仙人之身皆有同样的经脉，而照上古功法之指示，能生成更多的新经脉来运行精气。而这些新经脉是一条更简短，更易聚发精气的通路——精气更精更纯，自然是比现有的功法更能事半功倍，威力更足。”
“仙身的脉络？”江抚月霎时醍醐灌顶。
她终于明白，为何自己一直无法运转仙家功法——她至今仍是一副凡身脉络，又如何能承载那些需‘仙身经脉’方能通行的法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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