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是我们小题大做吧......”殷虹摇摇头,又正色道,“我得下山提醒那些外门弟子。方才来得急,真林还未仔细探查。”
她抛给江抚月几块闪着细碎银光的石头。
“这些示现石你拿着,以防你一人无法首尾相援。可将它们安放在各处感应和记录异动——一处有变,其余诸石便会接连闪烁。”
“谢谢虹儿!”江抚月接过这些似“银子”般的石头,好奇地掂了掂。
见殷虹去得远了,江抚月耐着性子,抬手在空中缓缓画出共刹门。
若在往日,这类基础术法她心念一动便即催成,只认为法术施地越快,便意味着越纯熟。但方才崖边的冽风,已然扑散了她几日来自恃是天才的气焰。
一念之差,生死有别。
于是再简单的术法,她也不敢再轻慢。但若只是将术法稳慢地施出,反倒因为要分神注意灵力依次经过的经脉的顺序,而有些滞塞。
这一回,她花了比平时约多两倍的时间,才将共刹门做成。却发现这次的门发出的银光比之前的都更澄净——它已经脱离了原来的黄白色,近似易轩长老所做的那种纯银色。
“也许精确地引导精气通过脉络,能让术法发挥得更好?”她豁然开朗。
——
甫一通过共刹门,江抚月便发现思泉边有个熟悉的身影。
“晓晓?!你不是还在闭关吗?”
“抚月?”伏晓身形一顿,转身见是她,嘴角勉强扯出笑意,“我……此番闭关,失败了。”
未待江抚月问她深夜来这的原由,她便涩然道:““昱风之死,已成我心魔。师父让我来寻本书。”
“晓晓……节哀。昱风也不想看到你如此难过。”江抚月言辞苍白地劝慰道。她知心魔非旁人可解,便不再多劝,话锋一转道:“我来此地探查异动,正好帮你寻书!”
“那书我已找到了。”伏晓用力眨去眼中将将溢出的泪,提起精神道,“异动?出了何事?”
“宗里几个灵脉经过的地方,灵药谷,达绎洞,可能都因灵脉的涌动,伤了人和眸眸。”
“有人受伤了?他们的症状是什么?”伏晓惊讶道。
“灵力被吸收殆尽,脱力昏迷。”
伏晓顿时抿起唇,似想到了什么,眼中掠过一丝惊诧,但很快又掩去了。
江抚月见她神情怪异,却也并未多想,只当她未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那你方才在这,有发现什么怪异之处吗?”
“没有。我来这约莫半个时辰了。”伏晓摇摇头,又问道:“受伤的是何人?”
“是两个外门弟子。”
伏晓肩头似有若无地一松:“近日为了筹备伏绯的成人礼,应有很多外门弟子来山上办事走动,恐是他们修为较浅,才叫灵脉的异动伤了去。”
“易轩长老也是如此推断的!”江抚月颇讶于他们的说辞相同。
“是吗?哈哈。”伏晓干笑两声,“毕竟之前灵脉从未伤人,而像成人礼这般需要劳动宗里上下一齐筹备的盛事,已千年未办过了,许多新来的外门弟子不加防备也是可能的。”
“原来是这样。”江抚月颔首,“这次伏绯的成人礼会办得很隆重么?”
“是了。他未成年,便能从灭谛域全身而退,父亲格外高兴。加之近日因上古神功的破译,许多强者慕名汇聚慧极城。父亲便想着借此机会,在五域中再扬慧极城之名。”
“且依例,成人礼将持续半旬。”伏晓继续说道,“期间设有擂台赛,九位最终守擂者可获得一本古籍——皆是经前人传承数代,却始终未能破译的.......可以说,只要译出,必是上古神功。”
“那定会有许多高手前来!你会参加吗?”江抚月眸光一亮。那岂不是仙界版的“武林大会”,定是精彩万分!
“按例,少城主候选人是不得参加的。但若是有人指名挑战我或伏绯,我们可以应战。”伏晓顿了顿,“只怕——很多人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少城主候选人?”江抚月话刚出口,便觉失言。此等家事,她一外人不应多问。
自从灭谛域回来之后,她自觉她们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可能是她们还不适应陡然共历生死,互知心中隐秘的亲密;又或者是因为伏晓知道了她是个凡人,她心中有股被谎言被揭穿的羞惭。
这种羞惭参杂着自卑,总是在她遇到性灵充沛,神采奕奕的弟子们时便发作了——她羡慕他们生来便是仙人,命运都有一个清晰的起点......而这种艳羡,是她在人间时所难以体会到的,她一时难以自平。
但说回来,这是她的自觉,不该拿来揣测他人。且交友唯秉一诚字,无论自己和伏晓怎么想,她都该以诚相待。
想到这,她心中的苦涩也淡了些。
“嗯,只要是伏家血脉,成年后皆可候选少城主。在尘埃落定前,我们都要按照少城主候选人的仪制行事。”伏晓淡淡道,“虽然,父亲应是更属意伏绯……”
“若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要借这次成人礼,正式昭告绯儿为少城主。”
江抚月登时有些怔愣,仙界也如人间立皇嗣那般,只立男子么?明明伏晓比伏绯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伏晓见她一副想劝慰又不知从何说起的模样,便露出一个安慰但凄楚的笑。
那种笑容江抚月并不陌生,是人们对某种结果无能为力,只能无奈接受时,才会摆出的笑容。
“晓晓……”江抚月握住她微凉的手,用力紧了紧,“无论如何,我总站在你这边。”
“谢谢你,抚月。”伏晓反手与她相握,又拥住她,好似终于放下了心防道,“我陪你一起......你可愿意与我叙叙话?”
“当然!晓晓,有什么心事尽管向我倾诉,我定会守口如瓶!”江抚月斩钉截铁道。
她们跟着告真鸮的指引,在真林中的灵脉附近放下示现石。三五只告真鸮在前方扑闪着翅膀一摇一摆地走着,甩开总是伺机尾随的灵儿,又时不时回头看她们有没有跟上。应是殷虹吩咐过让它们为江抚月带路。
“其实,我与伏绯并非一母同胞。”
江抚月震惊地差点自绊了一脚,“可你们的模样分明很相像!”
“你也这么觉得?”伏晓温柔一笑,好似陷入了回忆,“其实这并非什么秘辛,宗里人大抵都知道。”
“我是父亲的元妻所出,可这桩婚事是长辈之命,二人并无多少情分。母亲病逝后,父亲又娶了伏绯的母亲——他们是青梅竹马,父亲对她一往情深,对绯儿,自然也格外疼爱。”
“这些风情月债,真是天上地下亘久如一。有多少对怨偶伉俪,就有多少个无辜人卷入其中......”江抚月感同身受,心酸地想着。
“绯儿的母亲在我们年幼时便离家了,音讯全无。绯儿只觉得是她因与父亲争执负气而出走的,心中一直责怪父亲,而父亲却从未辩解半句。这些年来,我便成了伏绯从小到大最依赖的亲人。”
她们走着,便到了古经殿前。等江抚月放下最后一块示现石,她们便依着殿前的一座石亭坐下。
“绯儿从小便盼着变强,好有朝一日能离宗寻母。他无意继承慧极城主之位,可父亲不会容许,因此他更加怨恨这份寄望……我总担心他会在成人礼上做出些什么。”
“伏绯他,应该不是行事莽撞之人……”江抚月正想劝慰,却想到灭谛域之行,便是缘起伏绯同伏炽赌气,喉中便哽了一下,又道:“自那以后,伏绯应是稳重许多,你别太担心。”
她嘴上劝慰着,忽又想起回宗后,少数几次在谷中偶遇伏绯,他眼中的戾气褪去许多,见人时面上也愿意挂着笑。但那双眼看人时,却莫名多了几分冷意。也许……他只是学会了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伏炽如此隆重地筹备这次成人礼,若伏绯真要闹这么一遭,恐怕得是闹得天翻地覆……也难怪伏晓如此担心。
想到此,江抚月的眉头便不自觉皱得比伏晓还紧。
伏晓见她如此,倒是先笑了,伸出食指轻抵住她的眉头,欲帮她展平。
“倒是不该与你说这么多,看你眉头皱得比我还紧。”
“朋友之间,不就该同甘共苦吗?”江抚月笑着,用脑袋轻轻回顶了伏晓的手指。
“嗯,同甘共苦。”伏晓轻声重复,眸光熠熠,好像这个词令她十分动容,终于收起了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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