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灵儿,他能化形了!”江抚月欣喜道。灵儿能化形,也有她的一份功劳吧?毕竟她喂了它那么多灵丸和灵食,都快把她灵戒里的积攒都吃空了!
“他就是当初在揽月楼救下我们的人吧?”伏晓心想,“果然,一介凡人,怎能一招便击杀了被妖魔附身,实力涨为太清境的言青。”
“不过抚月,你的境界不是已到太清境大梵天了吗?怎还要渡由玉清境到太清境初的雷劫?”明一才想起什么似的,疑惑问道。
“这.....我其实......”江抚月没犹豫几分,便决意告诉明一实情。
这回他也算是救了她一命,若非那件玄冰甲,恐怕这雷劫更难渡过。不管明一今后如何看她,她都不愿对他再有所隐瞒。
可她话未出口,伏晓却抢先答道:“抚月先前在灭谛域受了伤,以致修为大退。”
“原来如此。”明一点点头,不疑有他。
江抚月一噎,不解地看向伏晓,却见她摇摇头,做了个“隔墙有耳”的口型。她顿时了然——伏晓和明一可以包容她,其他人却不一定了。
回想起当时长老们用鉴灵石测了她‘实力’的前后态度......若真让他们知晓自己骗得他们团团转,未必不会转而报复。如今自己步入太清境已成事实,虽说与当初鉴灵石所测还有两个小境界的差距,但若照伏晓所说的缘由,倒也说得过去。在未寻到回凡间之法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而伏晓却咬牙暗想道:若是让明一知道她只是个凡人,不知道还要怎样生怜悯之心呢,怕是连她之前的欺瞒也不在意了......不是她不可怜,而是她分得的怜爱不应比她得到的多。她还有难解的心魔,应是更可怜才对。
况且,这雷劫,应该是灵儿化形所遭的雷劫罢?虽说先前灵儿一直是只猫儿形态,万一是什么隐士高人丢了真身,才不得已寄于猫身的也说不定......那鉴灵石测得的“太清境”,兴许正是那高人设下的障眼法罢?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便暗暗在心中下了定论。
——
天地相交,万物华实。皓日和风,鹤唳长空,隐有祥云瑞彩缭绕于群峰之间。伏绯的成人礼,正是定了这样一个好日子。
自慧极宗的主峰往下望去,一簇簇人群正拾万阶而上。香车如云,华冠丽服,光华闪烁间,好似给山峰系了一条迤逦鲜冶的飘带。
来自名门显宗的弟子们携着成堆的贺礼,是最早登上慧极峰的。他们的衣着整肃,多以低调的暗色为主,如绀色,褚色,但用料却极上乘,又辅以灵力绣成。正迎着日光反射着虽不灼目但足以令人知其手笔的璨光,又在抬手迈步间不经意露出他们身上携挂的明珠玉器。
在他们后面的人群便较疏散了,多是三三两两地凑一块儿。有穿着素袍的剑修,身后总是紧跟着几个东张西望,满脸好奇的弟子或剑童;世家弟子则环佩叮当,身侧总有成群的好友和侍从相伴。他们一边兴致勃勃地讨论着途中遇到的轶事趣闻,一边侧耳偷听前方长老同贵客的寒暄。试图从中搜获一些上流菁英的用辞,好来润色自己的谈吐;
也有些无派无宗,衣着简朴的散修,独来独往,反倒在这些锦罗玉衣中显得格外扎眼;当然也有些冷面独行的修士,紧衣长靴,唯一的身外之物便是手上紧抱着的仙器,总仿佛一松手,那些兵器便要出鞘见血似的......
总之既然心智相似,与人间百态各色,总是差不离的。
“真热闹!灵儿,快点!”江抚月回头,见灵儿又被路边清香秀丽的灵草花绊住,不愿挪动,便忍不住喊起他的名:“洛衍!”
“送你!”灵儿跟上来,手里捏着一朵嫩黄的小花儿,递到她眼前。
他清澈的双瞳蕴着期待的眼波,昀秀的脸上挂着个亲近讨好的笑。虽是及冠少年的模样,却还是一团稚气。
江抚月抬手拨开他额前因为跑动而凌乱的碎发,无奈笑道:“你吃吧......”
虽说这花看上去鲜嫩多汁的模样,但她毕竟做惯了人,一时还是下不去嘴,难承他的好意。
“好吧。”灵儿有些失落地连花杆也一把塞进了嘴里。
“你把土也吃进去了!”江抚月皱眉道,“脏!”
“好吃!”灵儿学她皱起眉,又弯起嘴角看着她。
看他这调皮又亲昵的样子,江抚月脸上挂着应和的笑,心里却轻叹了口气。
灵儿现在虽以化成少年模样,心智却仍如孩童般,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晓,更别谈他真正是何身份....
前日她问起他的名时,他拿起笔绞尽脑汁半天,只歪歪扭扭写下两团字。那第一团她还能依稀辨出是洛,第二团便穷尽她的学识和想象了,瞧了半天,她才依稀识出“彳”和“亍”,最后只能也牵强地说那字是“衍”。
可灵儿对“衍”似乎不太反感,江抚月便先以“洛衍”叫他。但循着习惯和减少差错,平时还是以“灵儿”做他的小名。
“快瞧!好生鲜嫩的郎君!”
“他的姘头在身边呢!瞧你这样儿,怕是半分都比不上!”
几句轻佻刺耳的将江抚月的思绪拉了回来,定眼一看,前头有三两个生面孔,正调笑地看着她们。
几人身上挂着轻软的,环坠着宝石与铃铛的玉罗。阵风拂过,轻纱伴着铃铛发出清脆的微响。
只可惜他们粗犷的样貌与这种轻盈毫不相衬,倒是让江抚月立即想到了坊间过市叮当作响的牲车。
“见一对男女在一起便生些怪心思,真龌龊!”她不禁怒道。
“欸,你这女娃,说话何必如此难听啊?”为首一粗壮男子走上前来。
他一扫江抚月和灵儿这两张生嫩的脸,心里暗自打量着:
这女娃的实力他无法感应,要么实力远在他之上,要么压根儿毫无修为;来仙界前他可仔细打听过,这仙家也有不少年少成名的人物,但那“无量榜”上可没这号人;再加上这男娃的实力也无法探得,那这二人差不离只是慧极宗刚入门的外门弟子了。总不能这么恰巧便让他碰上了两个太清境以上的高手吧!
“是你出言不逊在先。”江抚月不客气地回瞪了他傲慢打量的目光。
而那人越想,越笃定他们好欺——不在尊使大人所说的不可随意招惹的人物范围内。况且他们一路上为了隐匿气味,已半旬未生啖肉食,还要穿这些仙家人假正经缠死人的衣裳!他再也无法忍耐道:
“我瞧你们也不想刚入门,就生事被轰出了宗门,不如等会擂台上见?输了谁给谁当仆役使,怎么样?”
在魔界,唯有“自由”最为贵重,当人仆役自是最能羞辱人的方式。
“他怎知我刚入门不久?这话怎如此像凡间‘输了便做牛马’之类的小儿戏语。这大老粗还需要仆役服侍么?”江抚月连连腹诽道,并不打算应和这刻意的找茬,正色道:
“今日是我师兄的成人礼,你言辞挑衅,意图滋事,是何居心?你道个歉,这事便了了。”
她话音方落,那人竟像早等着这句话,猛地将垂至腰间的长袖一把捋起,展露出他青筋虬结的臂膀。双腿再一架,一副就要出招的样子。
“呸!爷岂会向你这小女娃道歉!”他露出兴奋又扭曲的笑。
灵儿见状走上前来,长臂一伸,将江抚月藏在了身后。却也不摆出接招的架式,仿佛为身后人挡的只是一丝凉风。
而江抚月则在原地纹丝不动,抬手欲结印,寻思是硬着头皮出个杀招,还是做个共刹门抱着灵儿直接遁走。毕竟她刚升了太清境,而这一境能使出的招式,她还没实际操练过,实在是没有把握。
“善为!休得无礼!”一道修长的身影翩翩然挤入了剑拔弩张的两人一魔之间。
“主.....公子!”那叫善为的人立刻撤了攻势,胁肩谄笑着贴了上去,“公子,怎下了轿?”
“难不成非得等你被她打残了,我再下来?”那陌生公子抬手拿玉扇轻敲了两下善为凑上去的头。
只见他捏着玉扇的手指莹润浮光,好似比那柄玉更无杂质。他的声音清润动听,又似玉磬轻鸣。再看他的样貌温文俊秀,眉目流转间还带了几分风流蕴藉,真真是玉般的一个人儿.....江抚月一时有些咋舌。
“对不起,这位仙子,是我忍不住,不,是善为无礼在先,还请仙子原谅!”善为朝江抚月深深鞠了一躬,低眉顺眼地懊恼道,全然不复方才的嚣张。
尊使大人一言,他便明白自己真估错了这二人的实力。慧极宗果然是离堆大陆最显赫的宗门,遍地都是太清境!
“都怪在下管教无方,才冒犯了仙子。”那公子轻轻蹙起眉,好似真因家仆的粗俗鄙陋而困扰万分。
“无妨,这事便揭过罢。”江抚月摆摆手。既然他们态度诚恳,那她自然不好再追究。
只是她觉得这公子越看越熟悉,这斜挑的双眉,这狭长的双目......
“仙子这样瞧我,莫非……我们曾经见过?”那公子不禁问道。江抚月探究的视线实在难以忽视。
“确实有点眼熟......”江抚月犹疑道。
“哎呀,是了!”那公子恍然大悟般,以扇击掌,“我还有一物寄存在你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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