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探查，风玉与陆云野在王宅交换信息。
“这位石妖自称‘皓月’仙人，十分贪财，要想他实现愿望，首先得供奉万两金，方能见到本人。再根据愿望的难易程度，收取更多的金银。”风玉道。
陆云野：“皓月实现旁人愿望，实则使用妖力将石块变为金银，再迷惑供奉的富商们全都是做生意赚的，皓月不死，假金银就不会拆穿。”
“还真是无本万利的买卖，皓月忒贪了些。这可恶的妖怪绝不是女娲石。”辰胤气恼道。
翎锦言不以为然：“还行吧，皓月不坑穷人，坑的都是贪婪的人。这些富商，我们细察了下，每个人都不无辜，饥荒哄抬物价、贩卖私盐、走私人口……干得都是些阴私勾当，十分恶心。”
辰胤反驳道：“即便如此，皓月也不是个好东西，贪婪无比，还借助这些人的生气修炼提升。假金银四处流通，经手之人便会被石妖吸一口生气，实在可恶。”
“咦？我发现小树精你好像比起妖怪，更喜欢人类啊。我们妖精对于人类可没多少同情心……”翎锦言问道。
辰胤看向风玉，眉目传情：“小玉是道士，惩恶扬善，正义善良，我自然是站在小玉道长的立场上看问题。”
风玉微愣，道：“谢谢阿辰。”
翎锦言见自家老板眼眸微沉，仍稳如老狗，不禁赞叹——两人当着老板的面公然**，老板还能忍。佩服！佩服！
陆云野说回正题：“当务之急是引皓月现身。”
“皓月隐匿的功夫十分了得，我丝毫察觉不到他的气息。这块女娲石的气息亦捕捉不到石妖的气息，无法追踪。”风玉微微蹙眉，“如果一户户拆穿石妖的诡计，石妖极大可能闻风而逃。”
陆云野：“万金，我能提供。”
“太好了。但是，我和阿辰都和石妖交过手，怕是被发现，我们需要有人打扮成富商模样。”风玉道。
“这样如何？”
陆云野话音刚落，绿眸变黑瞳，白发变黑发，妖冶之色消失，多了几分人间富贵公子的俊俏。
风玉知晓陆云野十分俊美，那份美因着妖族血统，美得遥不可及。如今模样虽然少了几分妖艳，但更加贴近人类。风玉心绪翻涌，如果陆云野是人类，那该多好……
风玉看陆云野的眸子波光粼粼，视线太过专注，仿佛要把他盯穿似的。
陆云野平静的心泛起层层涟漪，摸了摸自己的脸，抿唇问道：“有什么不对吗？”
风玉回过神，摇头道：“没什么不对。你伪装得十分成功，我感受不到丝毫的妖气。”
妖就是妖，陆云野不可能变为人类。
“那我也变成人类，化作老板的侍从。”翎锦言隐去妖纹，化作奴仆模样。
“如今万事俱备，只差一个供奉的理由。”
辰胤摸摸下巴，笑眯眯道，“陆老板长得如此年轻俊俏，又身负万金，有什么非要求神拜佛实现的愿望呢？我猜，你身负隐疾，无法人道，这才不得不求助于神明。这个理由，可还恰当？”
“你这小树精找死不成？”翎锦言愤怒出手，一道蓝光直冲辰胤，被他灵巧地躲开。
“随便说说，何必动怒。”辰胤施施然。
陆云野面色淡然：“这个理由无法大张旗鼓。”
“什么意思？你想干嘛？”风玉不解。
陆云野低头凑近风玉，眼角带笑，声音轻柔：“当然是为了你师父。”
陆云野离他太近，风玉呼吸一窒，后退一步：“此话怎讲？”
“你不是想为坤宇设立道观，受人供奉吗？如果偷偷解决石妖，又有谁知晓坤宇道长之名？”
陆云野见风玉瞬间眼放金光，一副‘快说快说’的急不可耐模样，顿感胸口闷痛。这该死的小道士，榆木疙瘩似的，偏偏会招惹人，忘不了师父，又对辰胤‘一见钟情’，着实可恶！
陆云野深吸一口气，平复内心情绪，继续说道：“过几日便是消暑节，我会以万两金为诱饵，让石妖在众人面前显形，你再捉住石妖，使百姓相信坤宇观的能耐，心甘情愿地供奉。”
“好。”
——
“听说吗？蜃楼的东家来了。”
“什么？蜃楼不是王家祖业吗？”
“哪是王家祖业？王家历代奴仆，吹嘘呢。真正的东家是陆家，如今陆家小少爷来扬州查账目呢。那陆小少爷花钱当真如流水，在春香楼听曲，一曲百金，花了整整千金。”
“这这这……这也太有钱了！什么来头？”
“听说是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模样更是一等一的俊俏。扬州城的达官显贵现在眼巴巴地往府里送拜帖呢。那王宅焕然一新，用的器具少说**百年，真真是富贵迷人眼。”
“听闻小少爷嫌弃扬州酷暑炎热，知晓我们女娲石观十分灵验，打算在消暑节当日供奉十万两金，请女娲石显灵，祈福当日天降甘霖，解暑纳凉。”
“十万两金只为了求雨消暑，真是豪横。”
……
扬州城来了个世家富贵少爷的消息不胫而走，十万两金求雨消暑更是瞬间传遍大街小巷。
消暑节前夕的夜晚，街灯全都亮起来了。街道熙熙攘攘，杂耍、戏剧上演，叫卖的物品琳琅满目，人们提着形状各异的灯笼游玩。
风玉面临喧嚣的人群，有些不自然，尤其他今日穿的不是道袍，而是一身青竹色的华贵锦袍。不仅外袍，连中衣也是陆云野送他的。这身衣裳不知用什么衣料制成，穿着在身清凉舒适，暗暗涌动着灵力，滋养身体，让人倍感轻松。
“我还是换回道袍吧。”
路人频频回头看他，风玉不自在道。
“你那身道袍太扎眼，万一石妖发现了怎么办？”
陆云野摇着玉扇，姿态风流，富贵鄙人。
风玉嘟囔道：“现在更扎眼……”
“你说什么？”陆云野弯腰凑近他，黑眸澄澈，带有笑意。
风玉后退两步，耳尖在灯火的映衬下更显绯色。陆云野向前一步，两人的距离再次变得呼吸可闻。
“自从我变为人类模样，风玉，你似乎总在躲我。”陆云野微微侧头，明眸带着些许疑惑。
风玉撇过脸，通红的耳尖恰巧暴露在陆云野的眼里：“没有。”
“风玉，你喜欢我……是人，还是希望我是猫？”陆云野眼眸专注，眼底闪过一丝不甘。
风玉看向不远处提灯的情侣，依偎着低语，世间仿佛只有他们彼此。
他眼波微动，重新看向陆云野，面色冷静道：“你是妖。”
陆云野收回目光，温声道：“今夜我是人。”
从长袖伸出手，犹豫片刻，握住风玉的手腕。
“走，我们到处逛逛。”
他们来到一处卖灯笼的摊铺。
“我要这个。”陆云野指向一只猫灯笼。
摊主笑吟吟道：“客官好眼力，旁家都是狗灯笼、兔灯笼、虎灯笼、莲花灯笼，唯独我家有猫灯笼。弟弟喜欢，哥哥就给弟弟买一个吧。”
弟弟？哥哥？
风玉有一瞬间无语，还是从袖中掏出铜板，买了两个猫灯笼。
指尖触到灯笼竹柄时，微凉的木气混着陆云野凑过来的呼吸，他下意识缩回手，耳尖先红了。
“谢谢哥哥。” 陆云野接过灯笼，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手背，像片羽毛落上去，轻得让风玉指尖发麻。他把两只灯笼并在一处，那对狸猫灯笼在他臂弯里轻轻撞，笑得像诱人心神的狐妖，“哥哥买的，就是好看。”
“你是千年大妖……”风玉大步向前走，将陆云野落下两步，尽量让语气平稳，可尾音还是有点发紧，“叫我哥哥，不害臊。”
“有何不可？” 陆云野跟过来，猫灯笼的穗子扫过风玉手腕，他声音压得低了些，像贴着耳廓说的，“我化形时照着人类十七八岁长的，你瞧着比我大，叫声哥哥，天经地义。”
陆云野的身形高大，将风玉笼住，好似隔绝了热闹的人声，叫风玉只听得见自己心脏怦怦乱跳。
比起陆云野的靠近，拥挤的人群反而没那么让风玉紧张了。他又加快了两步，与陆云野脱离开衣袂摩擦的距离，转头看他，故意冷脸，不想短了气势。
“九命猫妖的寿命如此长吗？千岁相当于人类十七八岁？”
风玉知晓妖怪幻化成人形，模样对应人类年纪而变化。妖族各有寿命，像辰胤，瞧着二十出头，实际一百多岁，对应的正常寿元大概六七百岁。猫妖千岁已属高龄，陆云野一千多岁才十七八岁模样，寿元岂不是要五六千岁？某些含有神兽血统的妖族也不一定如此高寿……
陆云野长眸一眯，笑道：“爱信不信。”
如果风玉知晓他已一千四百三十六岁，不知要惊讶成什么样子。
“哥哥，那边有卖莲子羹的。” 陆云野避开了年龄话题。
莲子羹盛在白瓷碗里，陆云野用小勺舀着吃，偶尔抬眼望风玉，睫毛上沾着点热气，他勾了勾嘴角，“有些烫了，哥哥再买两碗乳酪冰沙吧。”
风玉喉结滚了滚，摸钱袋的动作快得像本能。那一声声略显软糯的“哥哥”，实在太过乖巧，自己仿佛被蛊惑了心智一般，心猿意乱，任凭陆云野想买什么，他都生不出半分拒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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