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明夷肆无忌惮地扑到水里抓鱼，抓到的鱼它也不吃就抛着玩，由于正常状态□□型也有两三个人大，一次扑腾能惊起大浪。
片刻间整个溪水沸腾了般，鱼如下饺子，一会蹿天一会甩进水里，而飞禽都战战兢兢挤在一处枝头看。
沈万竹边走边拧里衣，余光瞥见不远处走来的白影，一看发现是许久未见的谷清音。
谷清音停在岸上行了一礼。
沈万竹也不嫌冷直接赤脚上岸，原本架着用来烤鱼的柴火现在变成了取暖的，他生了火，“坐吧。”
地上有好些大石头可以当凳子，两人各坐一头。
沈万竹变个扇子低头扇火，“你怎么有空来了？”
谷清音也帮忙掰小柴火往火苗上堆，“我与师尊一道出关，听他们说仙君现在住在绛雪殿便过来了。”
“嗯，想想是有些日子没见了。”沈万竹扇着扇子，抬眼看谷清音，说是闭关却不见谷清音气色好多少，皮肤白得都要隐在月白的衣袍里。
“沧墟宫一行天君刚准了师尊和我与仙君一同去。”谷清音手里的干柴捏得紧，在手心印出了一道棕痕，“抱歉，如果我当时没闭关就多张兄就多一份希望。”
火生得很猛，没一会就烘干了裤腿，沈万竹摇了头说，“这个不关你的事。”
谷清音道：“所以这次仙君就让我跟着吧，我也想为大家做点事。”
“你是提前出关了吧？”沈万竹这会有点明白谷清音为何气色如此不好了，提前出关肯定会受反噬。
只见谷清音木讷地点了点头，“如果大家需要的时候我不在，修为再高也没什么用，所以我不想再闭关了。”
“你师尊居然同意你这么乱来。”
谷清音摇头又点头道：“师尊说了从今后不会再管着我，她让我自己去选择以后的路，这些年除了在师尊身边修行就是跟仙君一块，我不知道师尊心里我以后的路该怎么走算好，但我觉得做好眼前能做的便可以了。”
沈万竹从前都觉得一切存在于自己周围的人都是芸芸众生，走完这一程大家又要回到自己的生活中，所以对他而言朋友不算多，也不需要很多。
如今想想是张连民满足了很多情感上的空缺，所以他一走身边就变得空荡荡，现在算来算去也就谷清音和古千钧这两个交情较好的朋友了。
“你愿意去做我当然不拦着。”
谷清音原本是准备了一堆举荐自己、说服沈万竹的话，只是还没说一句沈万竹就同意了，他有些吃惊，但心里却是很高兴，“我还以为仙君不愿意别人凑合到一块去，梨花仙君还教了我好些说服的话。”
沈万竹清然一笑说：“那不一样，这里很多人愿意帮我也许只是因为青阳，但我相信你和古大……你不一样。”
谷清音郑重地望着对方，语气同样认真，“无论是青阳将军还是仙君你都一样是独一无二万众瞩目的存在，我想愿意留在仙君身边的人都不可能只因为一个名字。”
“你居然这么会说话。”沈万竹随口一调侃。
谷清音立刻面露羞涩，垂眼，脚尖踩了踩跌到一旁的木柴,“其实这也是师尊与我说的，我初来这里觉得格格不入，这里的人都是万里挑一的，而我只是个小仙侍，但师尊说人贵自重。至少在我眼里仙君你是你，不在于名字本身。”
说话间明夷已经玩够，上岸后肆意抖起身上的水，一把浇灭了火堆，还溅了两人一身水，见自己惹了祸巴巴地主动躺在沈万竹脚边，开始一吸溜舔他小臂上的水珠子。
几日休整后终于画出去往沧墟宫的阵图，天君看沈万竹转身的背影，等他完全融进阵里后对着墨云道：“不管发生什么人要完好地带回来。”
墨云侧目，“你还是第一次有求于我。”
“谁让本君抽不开身。”
“说好了帮你一次焚阳弓送我徒弟。”墨云没有多费口舌转身踏上阵。“当然。”
阵图由天君亲自画上几天，由于沧墟宫位置隐蔽且不为认知，沈万竹本做好了中途出事自寻路的准备，不想穿过法门便是内殿。
靴跟踩在黑曜石地上，扑面而来的味儿呛得人太阳穴直跳——是陈年霉斑混着藏柏叶的香，闷得人反胃。
仰头望去，一顶牢笼垂直悬挂，笼中烧着一盆火，烧得极为旺盛却一点声响温度都没有，石壁在摇曳的光影中向上隐入深邃的黑暗里。
而目光的尽头有一尊盘旋的龙像，爪子抠进壁，一双石珠定定地‘盯’下面的人。
沈万竹往前迈开步，这里的火光照到的地方极为模糊，好似有一层东西罩住了火，轻微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内殿里发出回响。
靠近后才发现一环墙壁上都密密麻麻的小洞，里头放着各种兽像，除了顶头那龙其余石兽的目光都在铁牢上——火。
“总共是两百五一个兽像。”谷清音目光扫过最上面的一圈，“最重要的为十个，上面能认出来的分别有句芒、祝融、蓐收、禺疆四方神，相柳、白泽、九尾、鲲鹏、鬼车、鲛人。”
沈万竹收回摸石壁的手，搓搓指腹道：“那上面的是烛龙？”
谷清音道：“应该不会有错。”
沈万竹回到他们二人前，“敢问仙君，当年与牧心族长一同祭阵的可有他们？”
“最上面的那十位早年间有四位陨落，白泽九尾鬼车他们三个是之前的族长这里，牧心上位时他们三位尚在。当时牧心身边的有个有孕的女子便是九尾，其他两个肯定也是一道祭阵了，至于其他的我不清楚。”墨云话间向前一步，抬手行了半身礼。
谷清音见状也对着烛火行了一礼，“师尊为何要拜？”
“年少时与这里的一些前辈并肩战斗过，西极宗那一战后都不在了。”墨云放下手轻声说，而后注意到沈万竹滞空的眼神问，“怎么了？”
沈万竹眨了眼，“仙君刚才说当年牧心身边有个有孕的女子？”
“是，你如果看过青阳的记忆也能看到。”
谷清音忽而反应过来道：“当日我们用天君的画卷看到过那个女子，她还给青阳君下跪，不过最后也没能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
“这有何问题？”如果只是一个孕妇沈万竹为何偏揪住了这一点。
沈万竹道：“当时青阳貌似给她肚子里的孩子施了法，战事结束后你们可曾发现过婴儿？”
“没有，那一片我们进行搜救没有兽族的孩子。你是觉得孩子的身份有别的可能？”墨云思索着，想到一个可能性，“净伊？”
沈万竹掌心一按脑门，苦恼道，“也有可能。仙君说九尾的孩子能不能把白泽当宠物？”
此言一出连墨云都不解地眨了眨眼，而后说出一个答案，“按兽族内部的规矩，白泽作为过去的主是不太可能位分低于九尾。不过很久前牧心与天君商量过下一个族长的继任，九尾就在其中。”
沈万竹脑子里的影子挥之不去，当时在西海那个洞窟里摸到过白泽，的确是屈服于那神像，而且另外一件事也变得巧妙，他记得南渡与自己说过，青阳战死那日他远远瞧见过。
是如何瞧见？
那时候的他如果不是个挺大的年纪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
“一个婴儿能在娘胎里看见外面的世界吗？”沈万竹忽而问。
墨云瞧出沈万竹心生疑影，没着急问，而是顺着回答：“不可能，除非死去变成胎灵。”，话出她又道，“你怀疑谁是胎灵？”
一种直觉让墨云觉得沈万竹的疑影不是源于净伊这个更大的可能性，而是一个极为不可能的人。
沈万竹的呼吸断在半途，那口气一瞬悬在胸腔里。
谷清音余光瞥到光影，侧目见铁牢里原本直直不偏不倚的火焰突而倾向他们，而他们所处的地方全然听不到其他人的脚步声，“师尊，火势不对。”
火焰无声地偏折，映上沈万竹侧脸的光如三道铁戟，在寂静中钉出明暗的裂痕。
墨云忽地一甩袖子，一道红光瞬闪向上！
锃——
‘七寸’剑正准插在烛龙眼上，石眼崩碎的同时火影摆正。
“追人。”墨云飞身一把拔出了剑，随即劈下去，烛龙安然无恙，但它的身影情况融进去消失。
“烛龙那里有结界！”谷清音一声后两人紧随其后飞进烛龙处。
钻进去的空间狭长昏暗，沈万竹还没看到头便已经心神不宁，从进了沧墟宫起就隐约有东西在影响他，但按理说南渡不在不应该有其他影响他的东西。
脚下一晃沈万竹赶紧伸手抓住了崎岖的墙壁借力后才稳落地，这里是另一处殿，墙壁上仍然有数不清的石像，但这里没有火焰所以到底有哪些神兽看不清。
沈万竹往前边走边竖起了耳朵听，明明是一同进的结界，这里居然没有墨云和谷清音，当他看见站在视线正中间的影子时才明白这是调虎离山之计。
“能进沧墟宫，难道兽族还有幸存的？”沈万竹在可控的距离止步，看着那影子缓缓转向自己，影子莫名变宽，貌似是张开了胳膊。
恍然视线里闯进光，不知何时在每一处洞前布置好的蜡烛齐齐燃起，将石壁映得一片昏黄，同时瞧见了眼前的人。
一位披着红棕拖尾袍的老太出现在那里，发髻用枯枝干净利索地盘起，上头还有开得正绿的桑叶，老人长着一张慈祥的脸，沈万竹感觉从她脸上看到了平生见过的所有老人的影子。
“久闻仙君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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