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被发现了?
发现我偷偷躺在床上和他睡了一会儿?还是发现我房间根本没有漏雨?
突发.情况,让裴玉柏大脑乱糟糟的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是被吓的,还是紧张的,他自己也不知道,亦或者两者都有。
他喉头紧绷,一直到江耀收起了手,才问:“怎么了?”
江耀将那根手指给他看:“有血。”
大约是杀鸡的时候不小心沾到的,一直没处理,都干了。
一抹失落的情绪悄然划过心头,裴玉柏嘴上嗯了一声,慌乱之余,把本该丢给江耀的洗的菜洗好了。
洗完了需要的食材,裴玉柏拿起盆子站起来,匆匆离开的背影颇有落荒而逃的意味。
江耀没有选择跟上去,他盯着手指上的血迹,又瞟了一眼地上,试图寻找那根被他随手丢开的细细发丝。
嗯,破案了,各种方面的。
江耀将手指放到水流下,看着顺着水流淡去最后的血色,一道无可奈何的叹息随风而逝。
那双黑瞳里只剩下还未及时完全散去的复杂。
这次吃饭的时候多了一个人,也就是那个叫子婴的小女孩。
子婴放下碗筷,对裴玉柏说:“很好吃。”
又看向旁边的江耀,弯弯唇:“要下山了?”
江耀看她一眼,点头,正打算起身,就听到对面的男人开口:“洗碗。”
裴玉柏抬眼看过去,态度理所当然:“我做饭,你洗碗。”
后面还藏着一句彼此心知肚明的“难道不应该吗?”
反正如今的裴玉柏认为很应该。
“好。”江耀没有反驳他,也没有表露不悦,听话地坐回去,耐心等裴玉柏吃完。
裴玉柏细嚼慢咽,以往能吃完一碗饭的时间,他现在连半碗都没吃完。
江耀的目光全程没看他,盯着吃完的空碗发呆。
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的子婴,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也什么都没说,眼底还有一抹兴味。
她也不嫌自己在这里多余,因为这两人一定比她本人还希望她能继续待在这。
总不能一直不吭声的坐着,子婴又喝了一口鲜美的鸡汤,问:“裴先生为什么上山?”
闻言,江耀第一时间看去,因为他记得对方说过她能看到别人的过往和未来。
如果没有作假,又为什么要明知故问。
为了什么?裴玉柏面无表情的咀嚼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出声:“治病。”
至少上辈子是为了治病,残缺的读心能力严重影响了他的日常生活,虽然有江耀这个“屏蔽器”在身边,但裴玉柏也无法时时刻刻把他绑在自己的活动范围内。
所以他需要有能力的人进行治疗。
重生后能力变异,且无异常,他自然无需再上山找那个隐居的老道士,所以他上山只有一个目的——
裴玉柏的狭长凤目盯着这个看似只有三四岁的小女孩。
他和江耀双双重生,会不会和她有关系?如果有,她有什么目的?
这就是他上山的原因,可惜他之前每次来,都没有找到这个人。
在上一世的时间轨迹里,他是在和江耀结婚的第二年,才知道有对方的存在。
在过去的几年里,也只见过几面,而每一次见面,对方的容貌和当初没有丝毫的差别。
一开始裴玉柏以为是基因问题,侏儒症长不高,但他之后接触过这样的人,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容不可能毫无变化。
这个叫子婴的小女孩身上的每一个特点,都实实在在的说明,她就是个三四岁的幼童。
至于心智多少岁,就不得而知了。
“那祝你早日康复。”子婴佯装看不出裴玉柏眼底的探究,扭头去问一直安静不出声的少年。
“我昨天问你的问题,你想好了吗?”
江耀看去,余光瞧见对面的男人支起了耳朵,暗搓搓的偷听。
伪装得再好,总会在不经意间露出破绽。
江耀只当没有看见,给出了迟来的问题答案:“不好奇。”
他为什么要在意自己和裴玉柏的未来?这个答案没有丝毫的悬念,已经在他们死亡前达成了一致。
往后的人生,江耀不会去招惹裴玉柏,裴玉柏也不会靠近江耀。
所以江耀和裴玉柏,没有未来。
裴玉柏完全听不出两人打的哑谜,更不可能主动询问,因为在江耀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毫无干系的陌生人。
哪怕,他明知道江耀拥有上一世的记忆。
哪怕,江耀也很清楚他就是和他同床共枕十年的裴玉柏。
明明彼此都清楚,却也都不愿意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忽然间,裴玉柏觉得挺没意思的。
“我吃饱了。”裴玉柏放下碗筷,起身朝门口走去,跨到门外的时候,又说,“告诉观主,我以后不会再来了。”
早就没有必要来了。
江耀站起身,收拾碗筷,子婴按住他的手:“不用了,我来吧,再不下山你可能打不到车回城了。”
江耀盯着那只明显是孩童的手,又扫了一眼子婴。
什么都没有听到,是只针对裴玉柏的特异功能?还是只听不到这个小女孩的心里在想什么?
“怎么了?”子婴眼眸弯弯。
江耀分不出她是明知故问,还是一无所知。
江耀收起手的同时,语气冷淡:“没事,在非必要的情况下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没人会喜欢脱离掌控的感觉,至少江耀不喜欢,所以他觉得自己也没必要拥有什么“礼貌”的态度。
“江耀。”
在江耀刚转身的时候,子婴叫住了他。
“你相信命运吗?”
没有意义的一句话,让江耀都懒得回答。
或许子婴也不需要他回答,因为之后她又自顾自的开口:“我有一个朋友,花了很大的心血,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终于救活了我的另一个朋友,他们本该有个圆满结局,可是命运却不允许他们拥有这样的结局,但……”
莫名其妙的话,让江耀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和她没关系,和她的那两个朋友更没有关系,因此这些话在江耀耳中无疑是一句又臭又长,浪费他时间的废话。
看着江耀的脸,子婴轻轻笑了笑:“和你们有什么关系呢?大概是你们很像我的朋友吧。”
江耀心头浮起古怪:“你在暗示我什么?”
子婴眨巴那双清透的大眼睛,看起来尤为无辜:“有这么明显吗?”
江耀无言以对,认为她脑子多多少少有点毛病。
许是看清楚了江耀的无语,子婴噗嗤一笑:“逗你的,你当我说了一些胡话吧,只不过我真情实意的建议你,既然上天给你重来一次的机会,你试着换一种活法,会不会更有意义呢?”
她又陡然低声:“倘若你相信命运,那你认为当你走上同样的道路,还会不会迈入同样的轨迹?假如会的话,你怕吗?怕的话,那你不如赌一次,做出翻天覆地的改变,让命运彻底面目全非。”
江耀静静看了她足足一分钟,才说:“这些话,也适用于裴玉柏吗?”
子婴莞尔:“这番话我只会和你说。”
言下之意,需要改变的那个人只有你。
子婴看着他,又好像透过他在看别的东西:“江耀你的人生,真的是你想要的人生吗?亲情,爱情,友情,亦或者是别的感情,就没有一个是你想要在未来人生中得到的吗?”
“你说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没有意义,也没有价值,我不觉得自己需要改变。”
江耀这一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浪费时间听这些话,也是一件没有丝毫意义的事情。
不多时,他已经背上旅行包,朝来时的路下山。
殊不知在他前脚刚离开,后脚那个名为子婴的小女孩就吐出了一大口血,低骂了一声:“垃圾天道,有种你倒是弄死我啊,真以为我稀罕这破能力。”
天机不可泄露,还偏要让她拥有这种逆天的能力,爱谁要谁要,呸!
因为下过雨,下山的路变得尤为难走,一不留神很可能脚滑。
江耀走得很慢,也很小心,但到山脚的时候鞋子和裤脚已经沾满了泥泞。
这对于一个有轻微洁癖的人来说显然很碍眼。
可条件有限,他只能忍。
到了山脚,江耀看到了一辆车,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车。
车上的人正在打电话,江耀只看了一眼,就看向自己的手机。
信号弱归弱,但是打电话肯定没问题,昨天那个司机给他留了几个电话,他正准备挑一个打,就听到前方传来动静。
抬眼看去,只见刚才那辆车已经从泥泞的土路上开到了泊油路上,并且停在了他面前。
驾驶室上的男人不冷不淡:“回城区的话,我可以捎你一段,给个油钱就行。”
江耀还没按到拨打键的手指停滞在空中,话到嘴边打了一个回旋,又咽了回去。
既然那个叫子婴的小女孩特意提了一句,他再不下山就很难打到车,或许就是在暗示他如果赶不上裴玉柏的这趟车,他今天就没办法回城区了。
虽然不确定她所谓的特殊能力是不是真的,江耀也不想赌这个可能性。
无非是临时坐一辆车子而已,又不可能真的改变什么。
江耀把手机放了回去,伸手去开后车门,副驾驶上的人轻哼:“真把我当司机了?”
江耀最后坐上了副驾驶,见男人低头看他脏兮兮的鞋子,他淡定:“我会双倍赔你。”
“不用,我还不差那点钱。”裴玉柏启动车子。
眼看马上要开到城区,裴玉柏才用一种随意的口吻问:“看你这样,我好人做到底,你住哪,我改个导航。”
“不用,到前面就可以了。”江耀随手指了指前面可以停车的地方。
车子缓慢停下,裴玉柏拿出手机,嘴上说:“加个好友转账。”
话音才落,对面就递过来几张红通通的现金。
裴玉柏盯着那几张现金,镜片下的眼睛一眯,看去,嘴巴刚张开要说点什么,对面的人抢先一步。
“不用找了。”
裴玉柏将钱拿了过来,确切一点应该是冷着脸,一把夺了过来:“我也没钱找你。”
江耀推开车门下车,然后看向车上的人,从这个角度看去,还能看到男人衣服上残留着杀鸡时的血点。
和他记忆中那个还算有点讲究的裴九爷不太一样。
毕竟上一世他可从来不知道他还会杀鸡。
或许是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眼前这个男人。
不过那又如何?了解与否,已经无关紧要了。
江耀扯起嘴角,酒窝和两颗尖牙若隐若现,那是一道灿烂无比,也虚伪无比的笑容。
“裴先生,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了。
车子上的男人怎么可能听不出其中的言下之意,顿时面若寒霜,握着方向盘的手一寸寸收紧。
许多话到了嘴边,最后变成了一句:“我看没机会再见了,就此别过吧,江——耀——”
那一声“江耀”,颇为咬牙切齿,如同在那一刻做下了什么决断,从此互不相干。
油门一踩,车子绝尘而去,离开的很是决绝。
江耀静静地目送车子消失在眼前,又随手拦住了一辆车,报了海边别墅的地址。
江耀给不了裴玉柏想要的,但他能给裴玉柏,江耀能给的。
没有江耀的人生,是江耀能给裴玉柏的最好人生。
倘若命运真的无法改变,那下一次死去的也只有江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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